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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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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殿下的意思,那便是静观其变?”顾勉问道。

    “自然是。”安弘察点头,“又或者说,可以层层加码。”

    他放下手里的盘子,坐直了身体,才真正正色起来:“世家们不是想要投名状吗?那多多益善岂不是更好?一家是引领,十家是抱团,可数百家呢?又或是家家呢?”

    他微微一笑,“那便是平常。”

    “届时世家们钱也出了,力也使了,却不能以此邀功,岂不是美哉?”

    历朝历代,世家大族都是趴在王朝的架构上两头吃,对上“五五分成”,对下“取之尽锱铢”。可国库紧张、朝廷有难时,最慷他人之慨、最哭穷的也是他们。

    这天下哪有这种好事?尽想着吃别人的,自己一毛不拔。

    如今虽不能让世家大族们掉块肉,可起码也得出出血。

    博天子一笑。

    顾勉的目光定在安弘察的脸上,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一瞬间卡壳到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安弘察许久也没见他有动静,以为是自己话说得过于无情,顾勉一时难以接受。

    毕竟算起来,顾勉也是世家出身,也是正正经经的文臣,受传统的儒家教育一路成长。

    自己这番话,于他而言,算得上大逆不道了吧。

    他正想给自己找补找补,顾勉却是终于有了反应,他说道:“殿下为何?”

    顾勉纠结了一下用词,却似乎也没找到更好的说法,于是带着些自暴自弃的问道:“像是在针对世家?”

    针对?安弘察不禁有些好笑。

    他站起来踱了两步,回身看着顾勉的眼睛,带着些狠劲,说道:“分明是他们吃得太多了。”

    “我常听大儒们推崇太宗李世民,说要学他的‘以史为鉴’。我想过很多次,读史读史,读的到底是什么?读的是王侯将相们的谋略?可自秦汉到隋唐,哪个不是谋了几百年,不照样亡了?左相说陈胜败者不值一学、高祖成大事足以为表率,那按这个思路,那些亡了的朝,又有什么值得呢?”

    顾勉忍不住争辩:“殿下要学的是治国理政,是家国大义。”

    “是!”

    “我是得学治国理政、学家国大义。”安弘察已然有些生气,说这话时,几乎是一字一顿。

    “我治的是谁的国?又是谁的政?名头倒是好听,都是父皇的。我是父皇独子,自然也是要学这些东西的。

    这治国就如同上桌吃饭。父皇是请客的主家,王侯将相、世家大族们皆是上桌吃饭的人。权贵们会关心谁请客吃饭吗?不,他们不太关心。是姓刘的请客吃饭,还是姓李的请客吃饭,对他们而言,没有本质区别。

    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吃上饭、吃饱饭。他们只在乎自己排在了第几位、最好的饭被谁吃了。饭吃得好不好、能不能续上,他们从来都不在乎。

    可饭是哪来的?是不能上桌的天下百姓供的。今日权贵们要吃一碗饭,百姓还能供得起;明日权贵们要吃两碗饭,百姓们还能供得起吗?等权贵要吃三碗饭的时候,百姓们忍无可忍,冲进来要掀了桌子。”

    说到这里,他倒是畅快了许多。

    “掀的是谁的桌子?是主家的。又与权贵们何干呢?被掀桌的主家有没有责任?自然是有的,还是主要责任。可吃饭的人,吃起饭来分寸不让,出事的时候一点血也不出,恐怕不太合适吧。”

    安弘察这番言论可说是大胆而又直白,也幸亏他如今身份尊贵,若是换了个人来说,恐怕话是今天说的,人头是明天落地的。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确实也带了些恨意。

    他来大安十多年,除了悠闲自在的少儿时光,年岁越大,越是能感受到朝政之难,特别是现如今涉政。

    不是他贬低自家皇帝老爹,一个实权皇帝,手握兵权,三番四次被人耍阴招打脸,居然还是只能忍,也抓不住什么团伙派系,真的是有辱“实权”二字了,这局面说句步履维艰也不为过了。

    安弘察又是在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的大环境下塑造形成的三观、品行,与大安朝的政治生态、社会阶层只能说是格格不入。他致力于咸鱼保命,更像是明知无力回天的独自买醉。

    可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想到安弘察身为女儿身,却能占着帝王独子的名头。如今在其位,却也只能谋其政。

    即便是踽踽独行,是飞蛾扑火、自寻死路,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可能这就是以我血荐轩辕的宿命吧。

    想到这里,安弘察心中也畅快了许多。许是心中挤压许久的思愁被倾诉出来,他现在感觉自己无比的轻松。

    不成功,那便成仁呗。自己凭良心做事,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正要说些什么,顾勉忽然叹了口气,低声说道:“罢了,殿下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安弘察看了看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勉见他没什么神情,也没多解释,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殿下想做什么、那便去做。总归陛下鼎力相助,朝政中又有赵捷将军后盾,臣也可为殿下效犬马之劳。殿下不必多虑。”

    此时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那双往日里明亮动人的眼睛此时显得更加灼人,安弘察竟有些不敢直视,思路突然也有些混乱了起来:“顾大人怎么,像是要慷慨赴义似的?”

    顾勉笑出来声:“殿下可不就是要舍生取义。”

    倒也没有这么夸张。“徐徐而图之,徐徐而图之嘛。矛盾倒也没有激化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大安目前才是三代,前后不过二十余年,哪怕是按王朝两百年的寿命为计,也不过前百分之十,还属于王朝前期,是打基础的五十年呢。

    土地兼并、派系斗争都还没到最尖锐的时候,还有调整改革的余地。想要逆天改命自然是不可能的,生产力水平在这,只能是说续命。

    这话一听就是在宽慰自己,顾勉笑得有些勉强:“殿下还是很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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