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舌战群儒
他一说完,众大臣皆是一愣。
随即有人反驳道:“军队是镇守大安四方,守疆拓土的。若调兵前去救灾,蛮夷趁我方守卫空虚偷袭,岂不是因小失大?”
这是什么鬼逻辑?这些人的脑回路好生奇怪。
咱们大安上下只有边塞有兵吗?国之栋梁就这水平?
安弘察胆子大了起来,初议政的生涩感也在渐渐消退,回起了嘴:“为何要调边疆守卫军?也不用征兵役,让驻守受灾地区附近的部队就近救灾就是了。”
王选不同意:“可是殿下,军队行进之补给又从何而来呢?”
安弘察正视着他,语气里满是坚定:“军队调拨是钱,救灾花的就不是钱了?陕西已是瞒报许久,再等他们自醒,那得到什么时候!今日耽搁一分,局面便会更烂上一份!若是能调兵快刀斩乱麻,有何不可?”
又有一位大臣出来:“调兵救灾未有先例。”
“为何要有先例?万事都要循着前人的脚步走,那前朝亡了,大安也得跟着殉不成?”安弘察顿时觉得十分好笑,“调一次便有了。”
这话也就安弘察能讲了。
调兵救灾,既能解灾情,又可得民心,还能练兵,一举三得。诸位大臣闪烁其词,无非是不想武将来分一杯羹。
是的,分一杯羹。
朝中大臣多为文臣,大都勋贵世家出身。赈灾自古皆是文臣的主责,虽是职责,可也是权利。自己要调兵,便是要分他们的权,自然是不乐意了。
话说到这份上,众大臣竟都不敢接话,方才吵得欢的几位大臣们如今也讪讪坐着。皇帝坐着一直没吱声,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众人心思各异,都在等着皇帝的决断。
怎么回事?
安弘察内心抓狂,瞄了瞄皇帝老爹一眼,希望他能救个场。
许是感受到了安弘察的崩溃,皇帝开口问道:“皇儿为何会想调兵救灾?”
额,因为我们就是人民解放军救灾啊!照葫芦画瓢也不会错。
理是这个理,可话却不能这么说。安弘察努力的想找个理由。
“现如今又没动乱,军队里还都是些兵强马壮的,不正是救灾的一把好手?闲着也是闲着。而且文官们大都是地方晋升而来,要不就是亲友党派,武将又不是,两两掺起来和匀了,和地方形成牵制,就不会沆瀣一气了。”
方才争辩的有些激烈,他有心缓和气氛:“地动乃天灾,既是天灾,救灾便是。国库空虚,那便按没钱的救;有钱了,那就按有钱的救。总是得救的,事在人为,说不定就有办法呢,天无绝人之路。”
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有些意外。皇帝顿一顿,黝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凝神看了他好一会儿。
看得安弘察有些慌张。这是怎么的,自己说得不对?
诸位大臣却是不敢再辩解什么了,在座的哪个不是文臣,地方瞒报,朝廷本就负失察之责。皇帝若是追究起来,各个都有责任。
且大皇子已经直直白白的点出了“文武牵制”的意图,正中皇帝的下怀,谁瞎了眼自寻死路往皇帝的枪口上撞。
李铁捋了捋胡子,心想着,这兵是派定了。
完全没想到大皇子殿下年纪虽小、也未涉政,平日里不显山显水,关键时候却能一锤定音,直击痛点。诸位大臣今日皆是失了策啊。
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皇帝收回视线,有心替自家小崽子兜一兜,并没有直接拍板。大皇子还未涉政,今日还是不要树大招风来得好。
他摆了摆手,敷衍了一下:“赈灾那是必然的,具体方案待朕想想,明日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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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昨夜下了一夜的雨,今晨阳光倒是正好,安弘察睡得正香。
就是急死了小太监麻瓜,他又一次轻手轻脚地绕过屏风,隔着厚厚的床幔探头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轻声唤到:“大殿下,卯时了。”
“”没有动静。
“殿下?”还是没应。
“大殿下,今儿个授课的夫子是顾勉大人。”
“怎么又是他!”安弘察烦躁地一把抓起被子盖过头顶。
宫女们听到动静,在外捂嘴偷偷笑。这顾大人可能真是大皇子殿下的克星吧。
不一会儿,被子底下传来闷闷的声音:“一刻钟,就再睡一刻钟。”
麻瓜无奈地退了下去,再睡一刻钟,那早膳就来不及吃了。
安弘察只觉得自己没睡多久,就又听见麻瓜的轻声呼唤,虽迷迷糊糊,却知道今日顾勉的早课是万万不能落的。
皇帝老爹近些因陕甘地动一事心情欠佳,前两天好不容易哄好,可不能再往枪口上撞。
他强忍着睡意从被子里爬出来,顺手接过麻瓜递过来的清茶,喝了一口,勉强压下去这早起的床气。又随意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急匆匆得往外走。
这早春三月的大安朝也还是春寒料峭,沿长廊种的花花草草们都还是枯枝败柳的模样。寒风刮在脸上,嚯,真就是刀割似的。
虽说在皇宫已是上等,何况自己还是大皇子,帝王独子,吃穿用度皆为顶级。可生产力水平在这,没有空调没有暖气,日子能好过到哪去?
地龙倒是有,可国库钱短,皇帝为表率天下,厉行节俭,亲爹都不常用,自己总不能越过他吧。安弘察每每想起,便愈发怀念工业化下的北京。
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早课,顾勉却是早早到了。
他今日好一副翩翩青年模样!顾勉身形本就修长,今日穿着一件对襟墨蓝长衫,腰间坠着玉佩,更显清俊。手指葱白如玉,正将一本书卷起。
听见安弘察进来的动静,他起身行礼,嘴里的话却是一点也不留情:“大皇子殿下今日倒是早起。”
“嘿顾大人,当年父皇怎么不点你做探花郎?你这神采英拔的样,相比状元,更适合当探花呀!”安弘察像是一点也没听出顾勉话里的刺,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顾勉也没纠缠不放,转而问起了功课。
“想必前日的《高祖本纪》已温习好了。”
前天没听,高中学过,忘了。
“顾大人,昨日父皇考教我赈灾一事,尚未来得及温习。”心虚。
顾勉一听,来了兴趣,未计较温书一事。“哦?是因陕甘地动吗殿下是如何应答的?”
“本宫觉着?”安弘察趁机坐了下来,摸出来书本。“赈灾啊。”
顾勉失笑,看着他手舞足蹈的样,觉得真是天真的可爱,“可地动范围广,灾民众多,如何确保赈灾的钱能到百姓手中呢?恐怕是没钱便少贪,有钱便多贪,于百姓,有何区别?”
安弘察手搭在书上正打算翻,闻言抬头:
“那总不能因噎废食不救灾了吧。我倒是提议让附近的军队去,可惜诸位大臣看起来不太乐意的样子。”
顾勉忍俊不禁:“怕是看在殿下身份尊贵,又是将将涉政,诸位大臣不好多言。若换做是他人,可没这么好说话。”
难怪呢。
安弘察深深觉得这宫里真不是他这种人能混的,祈祷皇帝老爹赶紧生个大胖儿子,自己要块封地走人吧。
太子之位谁爱要谁要,反正他是要不起,也不是那块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