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大盘指数？”
外婆的电话接进来，隔着屏幕就能感受到她的盛怒。
易感期的沈思颖反应能力受限，但还是想起来赶紧联系小叶。
她从小叶那里得知，她昨晚的扰民举动上了热搜，标题就是“某澜执行总裁沈某有失a德，谩骂殴打网约车司机”。
沈思颖点开热搜界面，同时上榜的还有一条“某澜执行总裁沈某易感期公然释放信息素挑衅警方”。
大企业的名声就是财富。
浩澜集团的股价一夜之间掉暴跌，刚开盘已经是跌停的状态。
浩澜集团是业内的领头羊，树敌太多，长期吃它剩下的其他大企业早就心生怨念，再加上这两件事情，许多黑手在幕后推一把，让事情发酵，就可以成功变成热搜。
如果事情不发酵，还有可能遮掩过去，但是现在上了热搜，显然无法就此偃旗息鼓。
激进分子添油加醋，媒体写稿时再顺带一点花边，事情一下子就上升到“集团不顾形象，视社会风尚如粪土”之类的高度。
之前辛梦瑶在比赛现场跟沈思颖高调同框，有些知情人士借此炒作，“婚内出轨”、“绿月光横空出世”等等词条天花乱坠。
沈思颖一时头皮发麻，捏着手机的手用力过猛，青筋凸起。
“贝贝呢？”外婆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沈思颖看着眼前的顾贝，再看看一脸担忧的管家，“在我旁边。”
外婆那边有些嘈杂，像是一群人围着，“最好是，限你半小时后带贝贝一起出现在老宅。”
老宅？
一年里，外婆叫沈思颖回老宅的次数屈指可数，老太太过生日算一次，顾贝过生日算一次，再者就是公司高层私下会晤。
沈思颖隐约有些不安。
她挂断电话后，沉默片刻，继而对顾贝说：“外婆让你跟我一起回老宅。”
顾贝知道老太太对她好，事事都偏袒她，但是既然决定离开沈思颖，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陷得太深，以免真正离开后，会有些不舍。
“你就说我不舒服，不去了。”顾贝回答。
“顾贝！”沈思颖声音略高了一些。
“干嘛！”顾贝不甘示弱，“我不去！”
沈思颖咬牙，她就没有见过顾贝这么豪横过，一时也没了主意。
她不敢忤逆外婆，但也不想凶顾贝。
沈思颖垂眸，看向顾贝小巧的脚，穿在短靴里越发显得瘦削。
顾贝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准备接通，但是看见屏幕的看点显示后，她犹豫了。
铃声依旧还是那首“今天是个好日子…”
顾贝想了一下，用食指挠挠自己的鬓角，把戳进嘴角的发丝抽出来，然后滑动屏幕后，将手机贴近耳朵。
“贝贝？”
“外婆。”
“你们到哪了？”
顾贝：“……。”
外婆隔着屏幕又问了一遍。
外婆自始至终都是站在顾贝这边，在任何人面前都流露出对顾贝的喜爱和宠溺。
尽管顾贝对这对新面孔父母没有太多感情，但会承外婆的情。
听着外婆的声音，顾贝一时恍惚了。
“贝贝？”外婆确认顾贝有在听电话。
许是顾贝的语音声音太大，沈思颖凑到屏幕前，伸长脖子，葡萄紫的长发垂坠在顾贝的肩头，“准备出发了。”
挂完电话，顾贝明显不高兴道：“话说回来，我答应回老宅纯粹因为外婆，和你无关。”
“知道了，”沈思颖想牵顾贝的手，扑了空，尴尬地用另一只手磨蹭鼻尖，“配合我装个样子可还行？”
沈家老宅门外，停满了横七竖八的车子，好像车主们停车后都没有来得及考虑一下要怎么离开。
古色古香的建筑门口站着七八个保镖，他们匆匆向沈顾二人点头后，为他们开启大门。
小叶正踱着慌乱的步子，焦急地等在正厅门口。
看见沈顾二人，小叶脸上喜忧参半。
“沈总。”小叶将ipad递给沈思颖，上面是股票内部交易情况，和公司账务走势分析表。
“嗯。”沈思颖接过ipad，用指尖捏住眉心，迅速瞄了一眼屏幕，“里面什么情况？”
“管理层来了大半，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董事长在考虑暂缓海外分公司的兼并，还有，”小叶停顿了一会儿，沈思颖眼神扫到她，她继续说道：“还有就是您的集团代管权被驳回了。”
沈思颖的脚步放缓，眼神里闪过一丝阴翳，举起左手摇晃了一下，钢色表带下滑了一小截。
那是去年过生日顾贝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之前她一直没戴，最近突然翻出来戴上。
“谁的提议？”沈思颖问。
“集团的几位老股东。”小叶回答，“还有…”
“还有谁？”沈思颖听到了小叶的停顿，停下了滑动屏幕的手指。
小叶：“还有顾总夫妇。”
顾贝的父母看到关于沈辛二人的绯闻，很生气，毕竟沈思颖也算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在外人面前选择维护沈思颖的形象，但是，在公司代管权剥夺表决会上还是举手赞成了。
外婆对此没有疑议。
沈思颖作为浩澜集团的执行总裁，代管公司已有三年多，业务方面的熟悉程度自然没话说，很多大项目的处理都很谨慎圆满，她无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收权。
“所以，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沈思颖是指股价暴跌的事情。
小叶从包里拿出沈思颖的黑框眼镜，递给她，然后拿出一份匆忙打印出来的报表，一份给沈思颖，一份自己拿着，“不排除黑手操纵，但是最关键的还是影响力，一些竞争对手拿住您的这次事件大做文章，董事长一时应对不瑕，恐怕……”
“我知道了。”沈思颖迅速过了一遍数据，易感期的不适还在折磨她，但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她又揉了揉太阳穴，加快了脚步。
三人穿过长廊，顾贝才发现，上次外婆生日时匆匆一瞥的，原本种着矮松的中庭，此刻已经换成了一棵高大的洋槐树，可能做了一些特殊处理，叶子竟都还茂密地挂在枝头。
来到正厅门口，就听见一屋子人的叽叽喳喳。
沈思颖将长发撩到耳后，露出颀长的脖颈。
她弯曲手臂，示意顾贝挽着她，但是顾贝拒绝了。
她不死心，想去牵顾贝的手，却还是被对方一下子甩开。
这一幕恰好被外婆看在眼里，她将手里的青花瓷茶盏重重地摔在茶碟上。
沈思颖踏进屋子，在座的人都鸦雀无声了片刻，接下来又开始窃窃私语。
外婆抱着一只肥圆的银渐层，向顾贝招手，“贝贝，过来，坐我旁边。”
顾贝就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从沈思颖身后绕过去，来到外婆身旁，在梨花木罗汉榻上坐了下来。
那只银渐层像是认识顾贝似的，缓缓挪到她身边，用圆不隆咚的脑袋蹭顾贝的手背。
她对这个毛茸茸的小可爱没有戒心，任由它蹭来蹭去，不自觉地伸手在它头上摸了一把，肥猫舒服地“喵”了两声，在顾贝的腿上趴了下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外婆冲顾贝笑了一下后，转头看向沈思颖时，表情冰冷。
沈思颖如实回答后，外婆起身，来到她面前。
华丽的加厚缎面墨绿色旗袍，让一位古稀老人看起来年轻了不止十岁。
“你知不知道公司损失了多少市值？”
“子公司这边已经接到数条投诉了，说我们股价恶意缩水。”
“合作商那边电话都要打爆了。”
众股东云云。
“听到了吧？”外婆问。
“听到了。”沈思颖回答。
“你有考虑过公司形象吗？能控制好自己吗？我让你处理一下姓辛的那只狐狸精的吧？”外婆厉声说道。
“外婆，您不要这么说……”
“啪——！”
沈思颖还没说完，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
众人皆闭上了嘴。
顾贝吓得撸猫的手抖了一下，怀里的猫嗔叫了一声。
“这一巴掌，是打给长辈们看的。”外婆说完，扬起手臂，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是打给贝贝看的。”
外婆的确用足了力气，沈思颖的半边脸上火辣辣地疼，很快就印上了微红的五指。
“自我感觉很好？谈成了几笔大单子，眼里就没有在座的长辈了？你知道浩澜能坐到现在的位子，多少人为之辛苦付出了？你的易感期，一点花边新闻，就让大家一起背锅，你好像还特别有理了？”
外婆也是一个老牌顶级alpha，说话的时候，气场上完全碾压沈思颖。
她从小就对沈思颖要求严格，不是不允许犯错，而是不允许失误。
作为顶级alpha，沈思颖必须要有精准的预判，而这次事情，的确是她顾虑不周而产生的失误。
“你暂时不用来公司了，”外婆转身，朝罗汉榻走去，“公司的事情交由总经理负责，我会最终把关。”
“可是……”
“可是什么？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犯错吗？媒体是吃干饭的吗？真是，脸都给你丢尽了！”
外婆说的不错，以沈家的实力，只要不犯错，谁都不敢惹，但凡犯了错，有的是红眼的饿狼排着队地拌蒜加葱。
沈思颖强压着心中怒火和几欲崩溃的理智，垂着脑袋，回了一句“好的”。
平时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沈大总裁，这一刻像只落水狗，邋遢又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