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谁是真的
李惊鸿一路跟随着小宫娥来到了内宫,红墙琉璃瓦在夜色下看不真切,只能透着宫娥手中的一点火光辨认眼前的路。
不多时,小宫娥在一处宫门前停下,“夫人,里面请。”
李惊鸿抬眸,灯火下宫门牌匾上正是“清泉宫”三个字。
此处地处偏僻,看来自己的这位“故友”不太受宠。
迈过门槛,小宫娥将门掩上,院中一道娇小的女子身影立在月光之下,见她进来,忙三步并作两步迎了上来。
李惊鸿从进来便开始观察一切,她最信任的人只有自己,故而她不动声色,在看到这位“陈贵人”小跑着奔向自己时做出了初步的判断——此人与自己是亲近的。
有了初步的推断,李惊鸿让自己露出浅浅的笑意,也并没有对她行礼。
果然,陈贵人不觉有异,她在她耳边道:“进去再说。”
李惊鸿颔了颔首,随她入了内室。
李惊鸿不能判断眼前之人是敌是友,所以她不能让这人察觉自己失忆的事,只能不断的观察、试探,以免露出马脚。
陈贵人也就是夜冰,在李惊鸿进入内室之后亲自关上了房门,又亲手为李惊鸿斟了一杯茶。
李惊鸿瞧着她所做的一切,心中不禁又疑惑起来,就算是“故友”,她如今作为皇帝的宫妃也大可不必亲自为自己倒茶吧
她压下心中疑惑,从容的坐了下来,拿起茶盏沾了沾嘴,道:“你找我何时?”
李惊鸿尚不知该如何称呼,怕喊错了称呼漏了陷,只能这般无礼的问道。
谁料这陈贵人却半丝都不在意,在她对面坐下,面上略带担忧的道:“您怎么入宫来了?”
您?
李惊鸿将这个字在口中细细咀嚼了片刻,抬眼又将话头踢了回去:“怎么,不能来吗?”
她不记得这人是谁,更忘记了从前的事,只能和眼前之人打太极。
只见眼前女子眼前一亮,“主子,您是要有什么行动了吗?”
李惊鸿的瞳孔在夜冰说出“主子”二字之时猛地一震,差点就要拿不稳手中茶盏。
主子为何这人称自己为主子?
她只是一介民女,而眼前之人却是宫中的贵人。
她心中豁然掀起惊涛骇浪,先前被崔祯建立起的认知再一次统统被打的粉碎。
崔祯、眼前之人,还有裴玄照这些人到底谁在骗她,谁又是真实的?
蓦地,头痛欲裂的感觉再次袭来,李惊鸿猛地捏紧了太阳穴。
“主子!”夜冰惊呼一声,慌忙起身跑至李惊鸿身侧,“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李惊鸿每一次试图突破记忆中的屏障都会被万蛊香反噬,越是深想越是如撕裂般头痛。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竭力稳住自己的心神,方才感觉缓解了些许。
夜冰已然是被吓得脸色苍白,李惊鸿勉强撑起眼打量着她。
从裴玄照处得不到真相,崔祯亦是有所保留,这个人从眼前这个人身上能否窥探一二自己的从前?
李惊鸿将手搭在夜冰扶着自己的手臂之上,哑声问:“我今后如何才能进宫见你?”
夜冰一愣,忙从腰间取出一枚腰牌,“这是清泉宫的腰牌,主子若有事寻我,或是单纯想入宫查探都可以凭此进入宫门。”
李惊鸿颤抖着手抓住了那枚令牌,抬头对夜冰道:“我今日有些疲乏,改日再来与你说话。”
不想夜冰却道:“主子不舒服?不如我来帮主子把把脉?”
李惊鸿心中一惊,此人还擅长医术?
她不确定自己所中的万蛊香会不会被她看出来,是以推拒道:“不必了,只是没睡好,方才在宫宴上又饮了些酒,我还是先回去吧。”
夜冰不疑有他,立即唤了阿荷送她回去。
小宫娥心中纳闷:怎地才刚来就要走?
李惊鸿将令牌在袖中收好,对阿荷道:“走吧,还将我送至刚才来的那处即可。”
“是。”
也算是巧,李惊鸿去的时间不长,她被阿荷送回望月台的花园中时恰逢崔祯自偏殿中出来,他的面色淡淡,对身侧紫袍中年男子一揖。
那位周忠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说了什么,随即看了李惊鸿一眼。
李惊鸿不闪不避,挑眉望去,还是周忠先回过了头去。
二人似又寒暄了几句,周忠自望月台的另一侧离去,崔祯则提袍往李惊鸿处而来。
李惊鸿观其神色,觉得他似有心事一般,不过她现在无暇顾及别的,自己的心中还有诸多疑惑未解。
她想,她不能去问任何人,这件事须得她自己探查才行。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李惊鸿随意问道:“你和那位尚书大人聊了些什么?”
崔祯顿了顿,含糊道:“些许公事罢了,你不听也罢。”
李惊鸿自然不是真的想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听他答完,自顾自的说起来:
“方才在花园中我见到一位姓陈的贵人,你可听过此人?”
说罢,目光一瞬不瞬的盯住他的,观察着他的神色。
只见崔祯眼中带了些许疑惑,“贵人,那是陛下的妃嫔?我不甚清楚,发生了何事?”
李惊鸿仔细瞧着他,他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心虚和遮掩,看来崔祯是真的不知道此人。
于是李惊鸿淡淡一笑,“没发生什么,只是你与周大人说话,我在花园里等你的时候和她闲聊了两句,她说对我一见如故,便想邀我今后常进宫与她说话。”
果然,崔祯立即凝起了眉,“你答应了?”
李惊鸿点了点头,“嗯,左右我平日里除了吃就是睡,我与宫妃交好,她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给皇帝吹吹枕边风,多个朋友多条路,以后与你也有帮助。”
晚风穿过宫墙发出低沉的响动,半晌,才听崔祯沉声开口:“若只单纯为了这个,你不必如此,我不需要这些无用的裙带关系。”
夜色无际,李惊鸿看不清崔祯的面色,不知为何却觉得他情绪不高,甚至有些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