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还是养只鹦鹉吧
好痛
血…鲜血
止不住的血液像喷泉那般不断从他的胸膛处往外喷涌,全身的力气仿佛也都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被抽空了一样。在震耳欲聋的枪鸣、呐喊和惨叫声中,尘埃刚刚落定,立于这场闹剧中央的长泽宏,终于控制不住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黑暗
炮火和惨叫作为倒下前最后的声音,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耳边挥之不去。
身体已经逐渐开始麻木除了胸口的伤处传来铭心的痛感外再没有一丝知觉。
慢慢地,就连耳边的枪鸣也软了下来,尘世的声音已经开始远离他的神经,传入耳朵里的只剩了从虚空中响起的刺耳鸣叫。
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嘴巴里只剩了鲜血的味道,也因为发麻而不断淡化终于,五感也消失了。
是要死了吗?
明明上一秒还在笑着和他们一起谈天说地,下一秒就发生了如此戏剧的事吗?
这就是撰写了涩谷地下世界新的规章,要带领底下那帮崽子们成就新神话的那位“阎王”,最后的结局吗?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到,好不甘心啊但是也没什么值得担心的,他们也会继承自己的意志继续向前走下去吧?
好不甘心
躺在担架上的长泽宏似乎微微动了动手指,嘴角也跟着放松下来。
但是,也并不后悔。即便重来一万次,他也依旧会遵循本能在那个时刻把北马敏也推开,自己接下那颗子弹。
他把他们拉入自己满是罪恶的国度,听他们叫他一声老大自然有义务要护他们周全。
要负责啊毕竟如果一开始他没出现的时候,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走上今天这条沾满血,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道路吧?
会怎样呢?也许上柳丸酒会依照家里的意愿长成一位出色的舞者、也许北马敏也就没有这么叛逆,有一天能真正和自己的家庭和解,但凭自己的头脑也能成就一番事业、也许田里真司会继续维持他那属于没落贵族的骄傲,在风暴中带着自己的家族重登巅峰吧?
哦,半间修二或许还会是那副样子,在奢靡与欲望交织的歌舞伎町闯出属于自己的神话。他也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和那时遇见他们的自己一样
但是,如果他没存在过的话横岛江春肯定不会这么多年都杳无音信的。
还有小新
那如果他后来没有出现,【天菊】不曾存在时又会怎样呢?
丸酒会因杀人而被处死、敏也会被贪婪的养父溺死、真司会在悲痛中染上毒瘾,在对自我的放逐中堕落着死去
哈哈,回头看看自己不也做了很多嘛,也算是问心无愧了。
或许这就是自己无恶不作,沾染鲜血的报应么?恶魔死到临头的忏悔啊真是可笑。
在人间走过一遭,也结束过他人的生命,这一生已经是不亏了吧?
身上背负着【天菊】这么多人的命运与罪孽,今天也总算可以稍稍的休息一下了么
反正一切可能都要结束了,那他稍稍的哭这么一下应该也没关系吧?
再怎么样的传奇、再怎么样的恶棍,终究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啊
他有时莫名出现的脆弱、负罪感和恐惧什么的总是会有的吧?
从那些他们的恶行中摄取的情绪一点一点积累下来,也快能把他压垮了。
但那是不可能向着他们诉说的东西。
他们拿他当无所不能的王,必须要做到完美无缺的地步才不会辜负他们的这份期望啊
王是完美的、王是不会有弱点的、王是高高在上,不会为俗世的情感迷茫的
这不是他们对他的要求,只是他对自己身为领袖的包袱。
每个首领都会有类似的心理吧就像小黑当老大的包袱是要比手底下所有的小弟都要强,甚至把下属对他的追随理解为简单的弱肉强食,他对此的理解,则是要能担得住所有下属背负着的东西,让他们听从命令毫无负担地向前,更像是一支具有凝聚力的军队。
而军队的王,是不会被击倒的,不会有弱点的
他拿他们当兄弟,有信心背负得住他们,但有些话是说不出口的。
会完全毫无顾忌托付心灵的,以前好像有一个来着
横岛江春但是因为自己过于毫无顾忌已经把他搞丢了。
所以说啊,自己要是把最真实的那一面显露出来的话只会带来不幸与毁灭的。
这样就好就拿他们是群不省心,需要保护的小崽子吧。负面情绪什么的,他作为大人当然要自己处理掉。
如果非要找个倾诉对象的话,养只宠物吧?
最好能张嘴说话的那种就买只鹦鹉吧?
嗯要只白的,以后起名叫小白,和小黑正好凑一对。
再养条狗叫大黑不,也一样叫小黑吧,和小白凑个对。
这样或许也挺好的
“阿宏,真红?能听到吗?”
迷迷糊糊间,长泽宏却好像又听见远处有女人的声音在呼喊他。
那声音好像很熟悉是他在前世共同生活过的那名成熟女性的声音。
他的眼前也紧接着浮现了女人的幻象:看起来不像是今天学生时代的她,更像是十二年后更沉稳艳丽的样子:
安芸千夏啊怎么到了最后却是想起她来了?那傻丫头
“终于又找到你了!我说过没有什么能把我们分开的!当初能在分离多年后再次抓住你,现在即便是跨越时空你也跑不掉!”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对吧?”
还幻听了啊这声音可不像是那个还正青涩的小丫头会发出的,是十二年后那位舍友的声音啊
最后出现的幻象是长成后的她么?好像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了什么啊
渴望被爱啊如果只是在脑子里想一下的话应该不算犯罪吧?
于是长泽宏最后又笑起来,玩闹般地又应了声:
“好啊。”
“滴答,滴答。”
当眼前再次恢复光明,映入长泽宏眼前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无边地狱。
一片白花花
天花板,床铺,窗帘一切都是白花花的
是在医院么?
搭在他腿上的纤纤玉手也白得出奇细看上面还有被针扎出来的针眼。
他们之中终究还是有人碰毒了么
长泽宏脑海中首先闪过这个念头,接着才反应过来:
这么纤细好像是女人的手?
会是谁?美惠子么?
不,他们只是单纯的客户关系吧?真要来也应该是阿坚来看望才对。
晃了晃脑袋驱散失血过多带来的头晕,长泽宏视线顺着玉手上移。
——正好对上少女含笑对着他的那双大眼睛:
“真红,你醒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