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鲛人溪枞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啦。”
妄那不男不女的邪魅声音响起，七七立时抓紧了古灵韵的衣袖，躲得离那白花远远的。
尹明决眉头轻佻，笑道：“西域人？”
他曾问过七七，她与古灵韵是如何相识。
七七忸忸怩怩，将溪枞救下她二人的事情如实告知，还说了她们曾被妄偷袭一事，那朵看似洁白无瑕的花，却是那么烈的毒！
她身中妄毒，古灵韵为她守夜驱毒，她的双眼终得以复明。
而现在，似乎那个西域人又出现了。
“妄！”一个温柔有力的男声响起。
三人回头，一个飘逸俊朗的男子出现在面前。
一头长发，几缕银白色发丝混在黑色之中，衬托着他清秀的面容，淡色长袍及地，布料轻柔，随风而起。
他抬眸，是蓝色的瞳，纯洁中却带了一丝权谋的味道，鼻梁之下，薄唇微动。
“收起你的花。”他的语气中带着厉声，随着他一声令下，那些白花消失了，殿内那个身影也渐渐隐去。
没想到时隔数月，妄竟然变得如此听溪枞的话了。
见到来人，古灵韵脸上出现笑意，七七那害怕的情绪也消了大半，唯有尹明决在见到来人之时，脸色是难看的。
他是知道鲛人貌美，书中写过，他也知道鲛人瞳色好看，书中也写过，他还知道鲛人怪会讨人喜欢惹人怜爱的，书中，也提过。
但见到他之时，他还是忍不住看了看古灵韵的表情，她笑了，他却失望了。
“灵韵。”
溪枞笑起来宛如小溪流水，清风拂拂。
七七先一步跳上前去，左右打量了溪枞，笑道，“溪枞哥哥，你好像变了不少呢。”
溪枞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心上人那处，他点头，“我说过会回到泽芜的。”
古灵韵被他这样盯着，下意识瞥了瞥尹明决。
溪枞又向她走近几步，伸手牵他，尹明决却正好挡在了她身前，溪枞眉目紧锁，这个人身上，火药味浓重，对自己有着深深的敌意啊。
他笑，“我是灵韵的至交好友，不是坏人。你是？”
尹明决愣了一下，也对，自己有什么资格阻止他靠近她呢，他落寞，往旁边退了两步。
古灵韵本想开口说些什么，还没来得及，溪枞那双带着暖意的手便握住了她。
他在替她检查身体。虽然这姿势有些暧昧。
鲛人可通过将自身灵力透过皮肤，探查体内，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体内的水丹，会让鲛人感到无比舒适，与体内育有水丹之人相贴，的能滋养鲛人。
若非这般，当年仅凭他一己之力也救不走她。
“你的水丹”他小声言语，古灵韵点头，“九瓣莲只找到一半，却又受了伤，如今我无法再驱动元素之力了。”
他叹气，“你还是那般不让人省心。”
她抽回手，“你怎么回到泽芜了？西域”
他的脸色变得深沉，“是西域王让我回来的。”
几人纷纷皱眉。
西域有王，统掌十方，西域之团结是泽芜所不能及，但因西域气候极端，西域人与泽芜人生活习性不同，这两片大陆常有矛盾。
更有人说，西域王统一了西域之后的目标就是要入住泽芜，要不是因为十方殿的势力，恐怕泽芜人早就要开始学习杀牛祭祀，采茶入药了。
在泽芜人心中，牛是劳作的神，死后也得供起来，怎么能杀牛？可西域人却有每年杀牛祭祀天神的传统。
茶烟亦是，西域有烟草，传闻可令人飘飘然，甚至能让修为突飞猛进一刻，但泽芜人把这视为一种慢性毒，长期侵害身体，有人爱烟者，在泽芜也只敢偷偷摸摸找西域商人买，否则被玄门仙宗弟子发现，罪过可大可小，甚至祸及家人。
而茶，泽芜有茶山，人皆爱饮茶，西域却将茶当作珍贵的药物，认为泽芜人将茶叶泡水饮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此番种种，让这被大片沙漠隔断着的两个大陆之间，充满着不和睦。
西域王让溪枞一个城主，带着使者秘密来到泽芜，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她问。
溪枞眉目间闪过一丝异样，“杀一个人。”
七七惊愕，看似温柔的溪枞哥哥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捂嘴，不敢吭声，特别是她知道妄就在附近！
“西域有一城主叛逃来此，我来，是为王铲除败类的。”
“但是，我刚踏上泽芜便听说了北山方氏的事，我派妄去查，他说在北山方氏府门见到了你和七七，我便知道你一定会来落花阁，因而在此处等你。”
她点头，溪枞知道落花阁与自己的关系，自然也就知道自己是放不下此处的。
尹明决终是忍不住开口，打断他们。
“行了行了不就几个月没见嘛，不用一直叙旧吧。”他瘪嘴，傲娇郁闷的心情十分明显。
溪枞浅笑，眉眼低下。
不是几个月，是百年。
他心中骤然想起来那过往的百年岁月，他在城主府中从一个小卒变成大将，他把她从破旧的屋子挪到了城主府的后院。
一方瑶池，一方冰床。
他可以肆意将自己的鱼尾泡在水中，抬头倚靠着冰床看她，放肆的，疯狂的，独自占有她。
他为她梳妆，给她讲每天发生的事情，替她去采寒虫草，等到她终于醒来，他等了很久很久。
可惜她醒后没多久便偷偷回了泽芜，他失落又失望，却也忍不住兴奋与喜悦。
他向来忍得。
既然她有想要完成的事情，他可以等，可以帮，可以做好她的避风港，如果她想前进，他就成为她的刀，她想后退，他便成为她的盾。
七七紧跟着接话，“对啊，我们找到万年藤血的下落了。”
后面半句，她特意压低，生怕被不该听见的人听见了。
溪枞眼中出现喜悦，“如此？”
古灵韵点头，随后说道，“你既然有任务在身，怎么还来寻我，你的灵鳞，可找到了？”
当初自己独自离开西域就是因为知道溪枞要找的灵鳞就在西域，他若尾随自己而来，要何时才能找到鳞片回到大海呢。
听到灵鳞，他愣了一下，随即说，“不用担心。”
难道是找到了？
她打量着他，见不到巨尾，她也不知道溪枞那漂亮的尾巴可恢复光泽了吗。
见他这般，饶是溪枞，也红了耳根，见状，尹明决赶紧用手挡住她的脸，怨妇般嗔道：“一直盯着看什么呢。”
古灵韵咬唇，这厮在说什么胡话，她伸手便要打他，“你我不也看过了！”
不知怎得，她下意识吐出这句话，又立刻闭嘴，赶紧对着众人道了句，误会误会。
尹明决喜上眉稍，“好啊你，趁我中毒”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古灵韵用手堵住了嘴巴，两人在落花阁竟打闹了起来，这残破之景中在今夜，却有了别样的热闹。
溪枞的脸冷了三分，没有方才那般的谦柔之感。
他眼中的古灵韵，从很久以前就变成了孤傲的，冷漠的，不是这般会同人嬉笑打闹的，也不是这般落入凡尘的模样。
她像天女，她也应该是那样的，不染凡尘。
在溪枞身边，她真心笑的时候，好像只有一次，初见之时那次。
他的心好像揪了一下。
七七跳到他身边，吐了吐舌头，笑着说，“溪枞哥哥，你可得好好教教尹明决，他一点不像你，痞里痞气的。”
溪枞未曾言语，转头看向了角落里的妄。
妄一番唇语，溪枞点头。
“追你们的人赶上来了，走吧，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再聊。”他依旧笑着，只是眼里的光不似初见时那样亮了。
他觉得自己来的好像晚了一些。
百年前，他去晚了，百年后，他好像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