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枯林

    次日，天刚朦朦亮，七七便跟着方凡前往北山方氏的府邸。

    北山方氏的府邸还是原来桐城方氏那块地，只是建得更大了些，在桐城与三大镇中间的小北山上。

    这片地界，从落花阁所在之处呈长虫状，到桐城、小北山、三大镇，桐城往南的扈城，均属于北山地界。

    落花阁所在之处背靠北山，而桐城方氏的府址也靠着一座小山，只不过相比北山，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方氏掌管了这片地界，却没有将府邸搬至真正的北山。因而之前也落了些好名声的，尊重落花阁、派人按时打理，若不是因有桐城百姓的支持，恐怕他们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取代落花阁在十方殿中的位置，加入十方殿。

    古灵韵利用金符之事支开剩余的弟子后，便和尹明决从客栈后门离开了。

    她暂时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们去调查蝠妖与落花阁之事。

    桐城以东，城门外约莫十里，便是落花阁所在的花林，走过那片花海，花海之中有着落花阁的主殿，再往里走，就是建造于北山脚下的落花阁邸。

    此刻，他们已出了城。

    看见面前的景象，古灵韵不得皱起了眉头。

    怪不得会被桐城百姓称为枯林。

    眼前的落花阁林海，哪还有半分从前的模样，甚至连残花败柳都见不到了，只剩下一副枯藤老树昏鸦之景。

    明明还在日头上，可这阳光却好像照不进去似的，整个林子一片死寂。

    古灵韵轻轻抚摸眼前的大树，它本应该是一颗桃树，在春天的时候开花，过了季节还会结果，甜甜的果子咬下一口，满满的汁水溢出。

    她再遥看，那干涸的小湖之中还有些生物骨骸，一些枯树叶挨着躺在里面，静静悄悄的。

    见状，她忍不住叹气。

    尹明决示意继续往前，刚走几步，就看见了枯树之间的那方主殿。

    百年风雨，令它斑驳无比，瓦片砖块都已然摇摇欲坠，落花阁的牌匾断成两截，搁在石台阶上，三个字更是有些看不大清楚了。

    这一路走来，倒是没有看见过桐城百姓说的吸血蝙蝠，难道因为是白天？

    尹明决心想。

    古灵韵看了看殿后，靠近北山脚底那些大树倒还算有几片叶子挂着，虽不算密密麻麻，倒也不能使人一览无余。

    “灵韵！”

    尹明决的声音将她的眼神拉回殿内。

    竟是一具干尸！

    跟桐城百姓描述的差别无二，尸体上还真有两个小孔，脸颊凹陷，看上去恐怖得很。

    尹明决捂着鼻子，用剑翻开尸体，古灵韵也走了进去，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

    殿内有些漆黑，光从破烂的窗户中一缕缕透进来，伴着冷风。

    殿内还不止一具干尸！

    她细数之，差不多有十一具，还有的干尸身上穿着方氏弟子的衣服。

    为何这些尸体却没人发现并安葬了呢？

    尹明决小声说道：“你看，尸体上虽然有咬痕，但手上也有很粗的针孔。这些人恐怕不是被蝙蝠吸干血的。”

    他果然观察细致，那针孔比常规的针灸用针粗了起码十倍，且双手都有。这些人恐怕是被谁抽干了血。

    “方氏弟子失踪，方瑜却不知道，真是没有宗主坐镇，底下人乱作一团啊。”尹明决感叹道，随后用剑随意扯下一块布来，给死者盖上。

    两人走出殿中，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们等的，就是晚上。

    毕竟谁家蝙蝠白天出来吸血呢？

    尹明决蹲在石板上上，一边看蚂蚁搬家，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那个溪枞，是你什么人？”

    他不敢抬头看她，自那日热泉之后，他变得小心翼翼，又想确认她的态度，又不敢确认她的心意，总之，很忸怩。

    听到溪枞了解她的过往，她也在意他的族人，尹明决这心中，便百般滋味不是。

    尽管自己已经努力说服自己，那是旧人，话本说得好，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自己还是大有机会的。

    可是他又知道，鲛人向来貌美，那男子想必也是极其英俊，比起自己这张痞气十足的脸，他的温柔细腻肯定更能打动人。

    听到他这样问，古灵韵愣了一下，溪枞算自己什么人，她还真没想过。

    “鲛人的寿数与我们不同，我捡到他时，他还没成年。大概，算弟弟吧。”她细细想着，便这样回了。

    尹明决一脸不悦，小声喃道，居然还是个年轻鲛人。

    古灵韵没听清，索性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的事，是发现了什么与鲛人有关的线索么？”

    他摇头，“哦，就是想了解一下，我没见过鲛人。”

    古灵韵哦了一声，随后笑道，“鲛人其实跟我们差不多，只不过与我们相比，心思更为单纯，大概因为他们居住在岛上吧。对了，我想起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耸拉着肩膀，见到我来，特别害怕的缩住一团，以为我要吃了他，那模样，倒是有几分可爱。”

    他没作声，垂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有些神伤。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在两人未注意到的角落里，一群黑压压的蝙蝠正在往这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