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谢谢
这是个和每一个夜晚都没有差别的夜,除了风矛有些紧密,吹着大片的杨树叶子凌乱作响,似乎找不出任何的特别。
许君山支走了许怀,许晓雅安顿了许念,把两个孩子捆绑在一起。
以许念的责任感,只要许晓雅不放话,他绝对不会让许怀出现在家附近的方圆之内。
许晓雅裹着浴巾回到许君山的房间,怕她被晚风吹冷,关紧了换气的窗帘。
房间里温暖密闭的气氛旖旎,许晓雅坐在床边,擦拭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你啊也少抽点烟,岁数不小了注意身体,况且里面可没这么方便了。”
床头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头,许君山笑着准备掐灭手里的烟,却找了许久才寻得缝隙塞进去。
那笑容勉强不语,许晓雅又说:
“紧张了。”
许君山点点头,搓了两下手指,弓着背还是不说话。
过了良久,才缓慢开口。
“晓雅,我知道今晚你是带着任务来的。”
许晓雅手里的毛巾,没有停顿,倒是没有什么纪律规定,执行前要有刑警彻夜看守,这又不是在看守所。明天的执行,无非就是在最后期限内的流程,签字画押,留作记录。
这些流程许君山已经心知肚明,也不用许晓雅特意跑来强调。
“没什么任务,就是怕你跑了。”
“我不会跑的。”
许晓雅当然知道他跑不了,挣扎没有丝毫意义,况且这么久以来,对于案件的进展,除了要等许怀高考完,许君山一向积极配合。
“我知道。”
许君山接连叹气,看着地上给自己收拾好的贴身衣物,说到:
“这些,我可以带进去吧。”
许晓雅简单撇了一眼:“嗯,衣物被褥和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是需要自备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我都能替你准备,交给我就行。”
许君山点点头,好似再没什么不妥,又突然想起什么,起身在衣柜的最上方柜子里,翻出一个老旧的铁盒子。
即便暗沉锈迹斑斑,上面的贴画却依稀可见,不染一丝灰尘。
许君山胆怯地坐在离许晓雅稍微近一点,把盒子放在俩人中间,抠开略有变形的铁盖子,有点紧,费了一番力气。
许晓雅一眼便认出,那盒子的来头,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用来储物的高级饼干盒,是许晓雅特别喜欢的,经常装一些自己心爱的首饰,手表之类的小物件。
“这……这不是……还留着呢?”
许君山会心一笑:“嗯,你留下的东西不多,留着呢。”
现在的盒子里已经没有了那些精美的首饰,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陈旧的纸张,信件,照片,和一些卡卡片片,证件之类的。
在角落里摆放整齐一摞照片,看起来也没几张,但由于照片年久卷边龟裂,会显得有点支棱。
许君山小心翼翼地拿出,保存的并不算完好的照片,有点抱歉地递给许晓雅。
“呃……好多照片都坏了,就挑出这几张,你拿着吧,有机会能修复啥的,封存上,给你和咱们小怀留个纪念。”
许晓雅接过那些照片,里面有几张许怀很小的时候的照片,有他俩度蜜月时在南方海边的留影,还有一张就是结婚证上的证件照,当时多洗了一张,保留了下来。
这些照片多少都和许晓雅沾边,所以没可能出现在许怀经常翻看的相册本里。是许君山这些年东留西藏,好不容易留下的几张。
许晓雅心有感慨,却不善于表露。
“我说许君山,你又不是出不来了,别弄的像交代后事似的。”
说完又把照片放回了盒子里,许君山苦笑着点点头:“是,是……”
盒子里都是老物件,许君山挑拣了些给许晓雅看。
看到许怀的第一个获奖证书时,上面的寸照还是小小的娃,就已经拿了乐器大赛的一等奖。
不免眼眶有些泛红,说了句:“君山,这些年你也辛苦了,把小怀养的这样好。”
“害,我倒是没什么辛苦的。辛苦的是小怀。”
“怎么说?”
“早些年我妈,也就是小怀他奶奶还在的时候,他奶奶那个人你知道,有点魔怔,小怀跟着她确实吃了不少苦,我都是知道的。可是小怀要强,从来也不说,我自己的妈啥样我能不知道吗,我拼命的在外面赚钱,就是想给他们好一点的生活,只能暂时把年幼的孩子托付给她,总想着毕竟是亲孙子,总不致于虐待……”
“别说了君山,是我不好……”
“别啊晓雅,你别哭,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我是想说,我也对不起你,没有能力给咱们孩子一个完整的童年,一转眼孩子就长大了,就再也没有童年了。”
许君山的话里,像藏了一把刀,那些她没有参与过的日子,靠想象根本想象不到,好与不好。
最后翻翻找找,从里面拿出一张银行卡,是很多年前用许怀的名字开的卡,里面存了足够多的教育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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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笔钱年年攒,年年都做公证,就怕哪天自己出了事,许怀没人管,好歹留下一笔钱,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面具体有多少,许君山也只知道个大概,没仔细查看过。
“这笔钱是留给许怀的,给他上学用,你也知道我的资产都冻结了,除了补税和交罚款的钱,剩下的也就这套房子。如果有什么需要,恐怕这套房子也保不住。所以晓雅,你帮我拿着这笔钱,给小怀上学用,别交给他自己保管,这孩子花钱大手大脚。”
许晓雅心头一紧,她是想过这个问题,但从来没跟许君山提起过,虽然没有笃定许君山一定会为许怀留后路,自己确是暗暗下过决定。
以为许念可以顺利去读保送,南京公安为烈士遗孤免除学杂费,他的亲生父母给他留下的那笔钱,只要没有大开销,足够他富足地生活许多年。
她就有余力供许怀读完大学,加上两个孩子的生活费。自己这些年攒的老本,也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
算是这些年没有养育许怀的亏欠,做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补偿。
可如今许念坚持要去北舞,她也在有限的精力里惆怅过,一次要供两个孩子,恐怕是有点困难,但是作为母亲,再艰难的日子都挺过来了,总不会被这点小事难倒。
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所以许晓雅并没有拒绝许君山的卡,有了这笔钱,她或许可以护得两个孩子以后的生活,更加周全。
许晓雅看着手里的卡,陷入了沉思。
许君山以为她有什么顾虑,特意强调了一番:
“晓雅,这卡的密码是小怀的生日,你放心这钱是公正过的,可以用,你不要有什么负担。”
许晓雅点点头:“嗯,这卡我替小怀收下,你也放心,他毕竟是我亲生的,就算没有这笔钱,我也不会亏待他。但你也知道我工资有限,这笔钱确实帮了大忙,这样两个孩子都会宽裕不少。”
“是,我也想到这一点了,才觉得这笔钱交给你最合适,这些年你带着念念,一定吃了不少苦,临了了我这个前夫吧,能帮上点忙,也是好的。”
“什么临了临了的,说话没个忌讳!”
许晓雅言辞狠戾,又带着心疼,突然注意到许君山的鬓角和头顶为数不多的发根,生出了许多白发。
她伸手触碰了一下,惆怅地看着许君山:
“君山,这白头发,是最近新生的吗?”
许君山有点受宠若惊,多少年没有听过许晓雅温柔的讲话了,有那么一瞬间好像闪回了从前,他略显龃龉地躲了一下,捋了捋头顶稀少的毛发说:
“害!都多大岁数了,有白头发正常。早些年就有了,只是没这么多,之前还焗油来着,这不有日子没焗油了,好像白了不少。”
“家里还有焗油膏吗?”
“有,之前买过还剩了不少。”
“去找找吧,我给你焗了,显得精神。”
“哎!好!”
……
直到许晓雅占着一只手,收到了许念的微信定位,告诉她,他和许怀都安全的找地方住下了,这时候许君山的头发已经涂抹均匀,她才简单整理了一番,回复的稍微慢了一些。
“念念说今晚住在山海涧,我看像是个洗浴中心吧。”
“嗯是,那环境挺好的,小怀今晚这么消停,都是念念的功劳,明天我高低得给念念加个鸡腿……嗯……明天……这个任务交给你了晓雅。”
许君山的声线没落了,却还挺直着腰板儿坐在椅子上。许晓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心吧,念念不会图你个鸡腿的,他知道怎么照顾弟弟。”
“好,我放心,许怀有你们我放心。”
“明天晚点,我去把孩子们接回来。小怀还不知道这个事儿,等我慢慢跟他讲,我有空就带孩子们去看你。”
许君山僵硬的脖子,怕被染发膏蹭到,没有看一眼许晓雅,喃喃地背对着她说:
“谢谢你晓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