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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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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晓雅顺着许念的手,又将银行卡推了回去,她自是知道许念的孝心,但她不想在这件事上,给许念留任何可以转圜的活口子。

    即便他现在不理解,将来受益时,必然会感念今日的决绝。

    她也相信许念不是挥霍无度,管不住钱的孩子,这也是象征他成年成熟的标志。她信任许念,如同信任自己。

    虽然许晓雅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许念口口声声挂着许怀,或许是自己给他潜移默化的责任太多,让他误以为照顾许怀,共情许怀,是他必须要做的事。

    年纪小,拎不清主次,也不能怪他。

    “念念你成年了,这是你父母留给你的,法律上讲,你有权自己支配这笔钱,所以妈妈不能替你保管,也不用担心妈妈养老,退休金够用,而且这笔钱不包括你大学的费用,保送的话国家会替你担一部分,额外的妈妈也供得起你,你仔细收好。”

    说完,许晓雅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许念的卧室。

    门被轻轻关上时,他突然觉得室内的封闭,不流通的空气让自己喘不过气。

    这次,是真的喘不过气。

    有一种,他收了这钱,仿佛将自己的下半生出卖了一般,虽然他清楚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关联。

    他看着桌子上安静躺着的银行卡,心中情绪万般复杂,揉着紧锁的眉心,怎么揉也放松不下来。

    许念不是没想过拼一拼清北,这要是换了以前的他,别说拼了,就是把命搭上,也敢照量照量,况且他的成绩本来就在清北边缘,稍微努努劲儿,再追赶个十几分,也就一只脚踏进清北的门槛了。

    可是他们去过北京,他知道清北与国音的实际距离,在他们集训的那些日子,虽然没有太多时间逛吃逛玩,但去过一次清北参观,那一路上倒车又打车,足足折腾了半个上午。

    他还幻想着能和许怀继续同居生活,这也是许怀承诺给他的。

    可是如果去了清北,那几乎与异地无异,见面都困难。

    但总比去南京读保送强,如果只能二选一,那他愿意拼一把。

    这样和许怀商量起来,也好有个交代,他能进清北,许怀一定是支持的,就从他来艺考班时,许怀的态度就不难看出。

    许怀是有大局观的,并不会因为情情爱爱破了底线。

    可他心里仍然期盼着,能继续同居在一起,带着bossa,白天上课跳舞,晚上回来一起做饭,遛狗。

    那样的日子如果不曾体会,可能不会有很高的期待。

    他想象不到一天见不到许怀,会有多焦心。

    正如此时,想给许怀发微信,手机屏幕灭了又按亮,却始终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

    他想把今晚的焦虑说给许怀听,想听到那唯一愿意给他偏爱与特别的人,说出没关系,都会好的,我们能一起克服。

    可是他清楚许怀将来的处境,并不会比自己好多少,他甚至不敢想,一旦许君山的事东窗事发,不牵连许怀是好,但谁又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如果那时候他不能留在许怀身边,时时看顾,以许怀过往的精神状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都大有可能。

    想到这儿,许念的汗毛竖起,每一根头发丝都散发着凉意。

    他宁愿许怀不在自己眼前,但能好好的活着,也不愿意接受任何突变带来的不可估量的后果。

    他经历过那种痛,不是不相信许怀,只是他不能确定,许君山和许晓雅的“密谋”会不会给许怀带来伤害。

    如果有,那他愿意忤逆全世界,去护着许怀。

    而非儿女情长。

    n「在干嘛。」

    手机上显示22:30,估计这时间许怀离睡觉还早。

    大慈大悲「老子刚洗完澡,啥事儿?」

    n「没事,想和你说说话。」

    大慈大悲「哟,到点儿emo了这是?你也有emo的时候?」

    n「少扯闲话。」

    大慈大悲「那我给你打电话?」

    n「嗯。」

    ……

    聊了一个多小时,互道晚安后挂断电话,许念到底也没说出口许晓雅对他的决定。

    他不觉得许晓雅有错,如果理智的去考虑,保送绝对是最好最长远的打算。

    就算进了清北又如何,毕了业一样面临生活的压力,一样要找工作,一样要面临考研、读博。

    许晓雅不同意他考北舞,当然也是出于,无论是将来就业还是继续读书,有多少舞者都是顶尖优秀的,忙碌了几年最终石沉大海。

    年轻的舞者一年一茬,永远都会把拼命往前赶的勇者,最后拍死在沙滩上。

    这些话都是夏老师当年对他讲过的,只不过那时候他年纪小,根本听不懂。如今自己也站在了人生的岔路口,才能勉强共情。

    夏老师已经是行业内顶尖的舞者,连他最后都迫不得已回到故乡那个小县城,靠着教几个学生谋生,他实在想象不到,自己又何德何能闯出一片天。

    相比毕业后进体制内,有许晓雅铺路,有烈士子女的光环,在行业内只要不犯错,就算不立功,这一生也就平稳度过了。

    可是……

    可是那就不是他自己了。

    那是许晓雅希望的儿子,不是许念。

    许念从未萌生过如此叛逆的心思,在大家都叛逆的年纪里,他却情绪稳定的像一坨冰山,或许是他的叛逆期来的晚了,亦或许……

    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聊天中,许念没忍住,还是问了许怀,将来想做什么。

    许怀愣了两秒没回答,只说了句:害,考不考得上还两说呢,反正不当老师就是了,你瞅瞅老薛一天天被我气的勾噶,头发都没几根了。我有偶像包袱,我得闪耀……

    许念轻轻笑了声,可是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他不想让许怀听出他的惆怅,因为许晓雅不同意去北舞,他几乎断了半条命,剩下这半条在许怀手里。

    他不能出一丁点差池。

    ……

    这一夜许念几乎没睡,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有了些困意,打了个盹,上学的闹钟就响了。

    艺校今天的集训有点不太想去,似乎没有了奋斗的目标,就连晨起不变的拉腿,都没有力气施展。

    他想了一宿,如果只是能去参加校考,不能去北舞,那这舞蹈到底是不学也罢,如了许晓雅的愿,他或许有更多的时间去拼一拼清北。

    于是心灰意冷的关上手机闹铃,准备把昨晚失眠欠下的觉,一口气补回来。

    早上许晓雅见许念没有起床,敲敲门,听到了他回应说不想吃早饭。

    就知道许念也是有小孩脾气的。

    小时候赌气不让他去比赛,也是这样不吃不喝,最后还是妥协了答应用成绩来填补。

    但许晓雅担心的是,许念会想不通她的规划,还像小时候一样,为了能跳舞,可以挑灯夜读,背课文背到梦话里都是《蜀道难》。

    这么倔强的孩子,许晓雅开始暗暗后悔,昨晚的话是否说的太重了。

    但她还是没多说什么,就去上班了。

    大门被关上时的嘭响,惊醒了睡梦中的许念。

    他把自己严严实实的裹在被子里,突然困意全无,就这样蜷缩着瞪着双眼发呆。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是许怀打来的电话:

    “嘛呢念哥,门口等你半天了也不出来,都快迟到了!”

    许念睡得不深,声音也足够清醒:

    “嗯,起晚了。不舒服不想去了。”

    “啊??哪不舒服?许晓雅没管你啊 ??”

    “上班去了。”

    “操!等着我上楼找你。”

    “哎!!别……”嘟嘟嘟……没等他说完,电话里就响起了忙音。

    许念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床铺被褥,四下看去,昨晚情绪不好,难得的把衣服扔了一地,床上也是没写完的卷子。

    毫无下脚之地,像个猪窝。

    他知道许怀的腿脚快,估计说话的时候,就已经跑进小区了。

    果然没等收拾完,就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许念伫在原地深呼吸,闭上眼睛凝气静神,到底还是不想让许怀看出自己的别扭。

    但当他打开门的瞬间,看着许怀帽子上,因为奔跑气喘续起来的白霜时。

    还是忍不住委屈着撇了撇嘴。

    许怀前脚踏进他的家门,没等倒腾出来一口气问个究竟。

    许念就按耐不住,一把扑了上去。

    将自己的眼睛埋在他的衣领处,试图用布料沾去含在眼眶里的泪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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