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跑开
许怀眯着眼，小嘴巴嘟嘟着晶晶亮，可怜巴巴地说：
“念哥，我错了……”
“错哪了。”
“我不该说你是那啥，邓群都跟我说明白了，对不起，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当时太上头了，说了很多伤你心的话，我错了。”
“态度还不错。”
许念把脸转到一边，嘴角憋不住的上扬。
谁说道歉就要论个你赢我输呢。
“那你原谅我了？能不能别不回微信，我一宿都没睡好。”
“拉倒吧你，就你那大睡觉迷，还有睡不好的时候？？？”
许怀轻轻地掐住许念的下巴，将那人躲着偷笑的脸转到正面，从他的眉梢，看到眼角泪痣，再到高耸的鼻梁，一路向下停留在许念薄而微翘的嘴角。
“辛苦你了许念。”
他的名字，从二人紧贴的唇齿间呼出，迎来送往。
许念没有躲 ，而是跟着他的节奏，有序的享受多巴胺的带来的心跳，闭上眼皆是不败的烟花，和闪着光片的鹅毛大雪，美不胜收。
不仅仅是酒精带来的迷幻效果。
许怀永远都是他的药，心智全无的蛊毒。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有些感谢邓群和明哥，要没有明哥这个意外，他都不知道自己对许怀的心思有多深，深到明明知道不可为，却毫无抵抗之力。
虽然也被许怀气上头过，但是后来冷静下来，如果他俩位置调换。
出了这档子事，他自己未必能有许怀这份勇气。
想都没想就要去和邓群解释清楚。
或许他会一直闷在心里永远不说，会让事情自行发酵，能到什么地步，他自己也不好估计，也完全没有掌控的能力。
但他无论如何都庆幸，许怀最终是信着自己的，即便被他骂成是三儿，他也相信，许怀会站在自己这边。
其实那天晚上，邓群给他发了微信，说明天回北京，发了很长一段小作文，他都有仔仔细细读，关于他和明哥的过往，以及以后要走的路，都事无巨细地跟许念坦白一番。
他说从始至终都没有埋怨过许念一句，他们是被时间的打败的，如果不是许念，也会是别人。
所以许念的出现是个意外，是也不是。
这样的坦诚与不怪罪，是许念万死也想不到的。
他虽然不需要对这两个人抱有感激之心，毕竟许念本身也是受害方。
但他庆幸的是，许怀能拥有邓群这样的好朋友，无论将来事事如何变化，能有个人无条件护他，站在他身边。
许念突然觉得无比安心。
那天晚上不是不想回许怀的微信，而是一直忐忑一直在揣摩邓群的小作文。很晚了才稍有释怀。
许怀的温柔，让他一时间瓦解了一切警惕。
二人的缠绵被一声倒地的金属声打断。
许怀循声望去，原来是门口的金属杆拖把被碰倒了，顺着杆子倒的方向，一双熟悉的运动鞋映入眼帘，当目光逐渐概括那人全身时，许怀脸煞白，汗毛竖起，冷汗瞬间就浸湿双手。
是钟老实。
……
许怀还没来得及看清钟老实的表情，他就慌慌张张跑开了。
是的，他看见了。
哥俩不约而同放开彼此的手，拉开一步远的距离，懵逼程度绝对不亚于钟老实的慌张。
“是钟老实？”许念说出这四个字，似乎是带着颤抖的。
许怀点点头，默不作声，一直在往裤子上蹭着自己的手汗。
“你进来时没关门？”
“我我我我……”可见许怀的紧张程度，像是打碎了花瓶被现场抓包的小孩，犯了错误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他脑海飞快翻腾，突然就理解了许念为什么之前一直躲避自己，一直不敢给他回应和承认喜欢他，原来许念早就料到，如果有任何不可控的意外发生，他们将面临怎样的困境。
这不是普通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大不了被定性成早恋，被批评教育一番，总不至于上升到今天这个局面。
这完全超出了许怀的预知范围，他也想过小心一点，可是人有时候就是会被自己的潜意识支配，明明知道是公共场合，却没有料想到，会被钟老实首先撞到这一幕。
钟老实铁直男……现在就甭管铁不铁了，是个人看见这出都会心里咯噔一下。
“去追。”许念一如既往的淡定，只是从刚才脸颊绯红，瞬间褪了色，表情也更加严肃，有种强装的镇定。
许怀即刻冲出卫生间。
烧烤店不大，但是这个时间，正是三三两两的人来喝酒，打发最后的假期时光，所以原本略显拥挤的小店，就变得更加狭窄。
欢声笑语与许怀急切的身影，似乎是两个世界的割裂，他从卫生间出来，四处转了一圈没有看见钟老实。
立刻转头回了他们的包间，推开门正看见钟老实晃晃悠悠地穿衣服，其余三个人，都懵逼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钟老实明显还没有完全醒酒，脸红的发紫，眼神涣散得连双眼皮都出来了。
微微低着头，也不管衣服穿得是否得体，余光看见许怀进门，他闪躲着眼神，就要往门外冲。
许怀拼命拦着：
“钟老实你听我说……”
“说你妈呢！！滚！！”
一句怒骂让许怀一时接不住，土豆他们三个预感到危险，怕是这俩人再不拉着点，马上就能撕打起来。
可是许怀被骂了一句，愣在原地松开了手。
钟老实似乎眼中含着泪，也可能是酒劲儿太大，让他的眼睛充血通红，反光得像是有水气涟涟。
在座的所有人包括许怀，都没有见过老好人钟老实翻脸，这是第一次，也是许怀认识他十几年来的第一次。
等许念整理好心情重新回到包房的时候，推开门，四个人都像木头似的站在那儿，许怀靠着墙一只手托着下巴，眉头要拧成了麻花。
另外三个，梅梅被吓得泪眼汪汪直往土豆身后躲，面面相觑仍然看不出到底是因为啥事儿，钟老实发这么大火。
许念冷着脸说：“人呢？”
许怀从指缝里挤出两个字：“跑了。”
“数他喝的最多，这么晚了出什么事儿谁负得起责，还不去追！！？”
四个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念，早知道他冷静如钢铁，但最意想不到的是许怀，明明这事儿他也有份儿，还能淡定的想钟老实是不是喝多了，会不会有危险。
“愣着干啥，许怀你去追！”
许怀猛的精神起来。
“嗷嗷，我去追……”穿衣服的空档，土豆也赶忙穿衣服，说：
“怀哥我跟你去。”
许怀刚想点头，想了一下又说：
“土豆你在这儿守着，梅梅你跟我走。”
临危受命的梅梅从土豆身后钻出，他看许怀和许念的眼神坚定，就猜到了大概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出去找人这活儿，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比她这个最弱小的菜鸡更合适，不带土豆，而带着她，应该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讲。
能让许怀单独对他说的事情，那必然是他和许念的事情。
但是怎么扯上钟老实的，她脑子里腐女大军的范本，脑补了无数次，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夜里的江畔广场灯火通明，吹拉弹唱的老年合唱队，和各种派别的广场舞，音乐交织得杂乱无章，这让本就心绪不宁的许怀更加火上浇油。
他们在广场上转了大半圈，也没有在众多人影中分辨出钟老实的身影。
梅梅说：“他不会打车走了吧？”
许怀摇摇头，目光并没有停止搜索：
“不会，他没钱打车。”
梅梅扯了一下许怀的衣袖，弱声弱语地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许怀驻足，紧紧攥了一下拳头。灯光下，许怀的脸被自己的阴影遮盖，看不清表情，但梅梅却感觉强烈，大概是他很难说出口。
“嗷，那个……钟老实看你俩去卫生间，半天没回，他说怕你喝多死在卫生间，就去找你了，回来就这样了……”
许怀没有在阴影里抬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秋天的路灯下已经没有了那些蚊蚊蝇蝇，许怀仍然觉得吵闹烦躁。
广场的灯火通明，和远处的漆黑的江水形成断崖式的对比。
在堤坝的岸线拉出一条长长的蜿蜒。
许怀突然想到钟老实可能在他们经常坐着看天的堤坝上，刚才没想到是因为他知道钟老实怕黑，那堤坝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紧邻江面，他会害怕。
他猛的抬头：
“我知道钟老实在哪了。”
梅梅：“啊！走走那快去找找！”
许怀按住梅梅弱小的肩膀，不急不忙地说：
“梅梅，钟老实撞见我和许念……那啥你懂的，他一定是接受不了，所以才跑开的。梅梅我需要你，我和许念只有你懂，我没带土豆出来找人，就是因为跟你说我可以说实话，我想你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