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在途
集训的日子转瞬即至。
虽然哥俩摆脱了被随便安插寝室的安排，但还是要跟着艺校的大部队一起，统一前往北京集训。
每所学校集训的日期不同，许怀他俩出发北京的第一梯队，是最先出行的。
哥俩只报了北京的一所学校，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不用像有备选的学生一样，要跟着赶往其他的城市，也不是他俩有多高的把握，更大的原因是许怀觉得麻烦，懒得到处跑。
甭管老薛多么苦口婆心劝他多报几个学校，统统不愿意。
对于顶级路痴，又晕一切交通工具的怀狗来说，出行一次，堪比丢了半条命。
能不动，绝不动。
许君山把到北京的一切事宜，都交给了秘书小王，许怀只需要出行前和小王姐姐联系，确定住所地址，其他的跟着艺校统一行动即可。
有小王姐姐在，他很放心，许君山不在的这些年里，小王虽然做事一板一眼，让许怀觉得缺少了点人情味，但交给她的事情，都可以高枕无忧，从不出错。
许怀的原则是，出门能坐飞机，绝不坐火车，反正都是遭罪一回，这罪啊能少遭一点是一点。
但艺校可不会给他准备机票，几十号人为了节约成本，和配合大多数学生省钱的原则，买的是最慢的绿皮火车。
过了安检，许怀整个人傻站在火车前，陆陆续续赶车的行人在他身边，大包小裹地挤擦肩膀而过。
他似乎感受到铁轨经过摩擦产生的热气，从脚下升起，伴随着机油味，上头得眩晕反胃。
“愣啥神？上车啊。”
许念在他身边停下脚步，督促推搡着怀狗。
他脚下像钉了钉子一样，一步挪不动，傻呆呆地发愣。
许怀下巴都要惊掉地上了，满脑袋汗珠，一半是东北的夏天闷热，另一半是想到要坐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紧张到全身不适，即刻就有了晕车的错觉。
“啊这……他妈的抠成这样！绿皮火车这得晃悠多久才能晃到北京啊 ！！！”
许念皱了皱眉，轻扫他充满嫌弃的脸：
“大小姐，坐个火车还挑三拣四？卧铺，又不是硬座，眼睛一闭一睁就到了，赶紧走！”
小狗被他念哥半推半就地弄上了车。
哥俩的卧铺同车厢，但不在一起，许怀也没管那个。
凭借着不要脸的劲儿，跟他念哥对铺的女同学随便说两句，人家小姑娘就红着脸百依百顺，赶紧美滋滋卷着行李跟他换了位铺。
许念整理着自己的下铺，一边看了一眼被许怀打发走的女孩，心生不忍说：
“你那边是上铺，让人家姑娘登高爬低，你也不怕给她摔了。”
许怀不为所动，一屁股坐在许念刚刚铺好的床铺上，拍着肚皮，鞋子脱了一半当啷着回答：
“我可不能让你和女生对铺，你没瞧见那丫头看你眼睛直放光？”
“她应该是看你更放光，巴斯光年之光……”
许念弄完自己的铺，又看了看行李都堆在一起的小狗的铺位，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又去收拾他的床铺。
大小姐心安理得的看着忙来忙去的许念，心想绿皮火车就绿皮火车，有他念哥在，哪怕晕车吐死，也是段奇妙旅程。
毕竟是和许念第一次出远门。
本来以为这一行要等到一年以后的大学报到。
他都做好了自己度过，这最后一个暑假的准备，谁能想到他念哥半路改了艺考，竟然如此顺理成章，俩人开启了可能是高中时期，为期最长的一次旅行。
怀狗摆弄着手机，有一搭无一搭地和他念哥聊着天。
火车一声鸣笛，缓缓地驶出站台。
这一车厢几乎都是学生，热热闹闹的让许怀一时间觉得还在艺校，他们的隔间里，中上铺都是男生，没到睡觉的时间，都挤在下铺打扑克，许怀玩得乐此不疲，物理性延迟了他的晕车。
叫许念加入，他念哥可不好这口，闷着头坐在角落里听英语单词。
玩了一会儿许怀也觉得没啥意思。
便悠闲自在地躺在他念哥的腿上玩手机，一会又起身靠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一刻老实时候。
虽然是绿皮火车，空调给的倒是很足，火车行驶了一个多小时，怀狗都没有觉得晕车，反而到了晚饭时间，他本能地感觉到饿。
“念哥，我饿了……”
许念像触动什么开关，看眼时间立刻紧张起来：
“嗯也该饿了，晕车了么？”
许怀抚摸着空荡荡的肚子，除了饿的发慌，倒不觉得头晕：
“奇了怪了，居然没晕车，往常别说饿了，看人吃泡面我都能吐……呃……我想吃泡面念哥。”
“隔两节车厢是餐车，吃点正餐吧。”
“我不，我要吃泡面，红烧牛肉的。”
说着腾起身子，在许念的背包里掏着出发前准备的泡面，递给许念。
“也行，那再来一个吧，一起吃。”
“得嘞～”
……
乘车的时间过得慢极了，许念还给他准了好多话梅蜜饯，小狗一路说说笑笑，吃着他念哥时不时的投喂，倒也不觉得难受。
他出行次数不多，这次却是唯一一次，不觉得煎熬，反而还挺乐呵。
列车准时准点熄灯休息，许怀意犹未尽，赖赖巴巴地在自己的床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上铺的同学也小声地聊着天，许怀也够不着，一句也插不进去。
反观他念哥，作息时间规律的，盖着一件外套，呼吸逐渐平稳。
小狗百无聊赖地刷了会儿视频，伸出大长腿，轻轻蹬了他念哥一脚。
许念立刻惊醒。
“嗯？不舒服么？”
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撑着上半身，细长的眼睛朦胧半睁着，第一反应惦记着是不是他的小狗晕车了。
许怀直接起身，从自己的铺，跨到他念哥的铺上。
“没有，往里点，我要跟你挤挤睡。”
他念哥毫无防备，就被许怀推到了贴墙，床铺一个人平躺都窄得要命，这一挤，差点给许念内脏挤出来。
俩人面对面侧身躺着，许怀把头紧紧贴在他的胸口
许念一只手支在半空，慌张得不知道放哪好。
“干啥啊！”
小狗闷着声撒娇：“别撵我啊，撵我就晕车，后果你负责。”紧接着瞄到许念停在他头上的手，一把拽下来，放到了自己背上。
“不是，这咋睡啊，你以为是你家床啊！”边说边把搂着小狗的手轻轻挪开。
许怀没再说话，而是倔强地又一次把他念哥的手拽到自己背上，并且用自己的胳膊死死地夹住压住。
“不管，睡，就这么睡！”
许念犟不过他，又怕吵到旁人，见到他俩这个姿势，多少是有点奇怪。
“听话，回自己位置。”
“唔……躺一会儿有点晕车了。”小狗扭动着身子，声音显得有些孱弱。
甭管真假，反正他念哥是听不得许怀一句不舒坦，瞬间心软下来。
“好吧，睡吧。”
原本支撑着自己的另一只手，伸到了许怀的头下，让他枕着，自己也腾出地方缓缓躺下。
姿势虽然有点怪，也不是很舒服，但他自认为许怀这样会舒服，自己也就不在乎别的什么了。
小狗入睡倒是快，没多一会，夹着许念的那只手臂就渐渐泄了劲儿。
许念被他夹的血流不畅发麻，怕吵醒小狗，不敢乱动，用慢到不能更慢，轻到掉根针都能听见的细微动作，小心翼翼挪出了这只手，瞬间觉得舒服多了，整个身子都能放松些。
他看着怀里睡着的小狗，莫名地觉得心安，他这十几年都没有主动和谁有过如此近的距离接触，每一次都是跟许怀。
不禁地将手搭在许怀的头上，拨弄着他头顶的碎发。
车厢里也逐渐陷入安静，上铺的同学也陆续收了声。
整个密闭的车厢里，除了列车划过铁轨的咣当声永不停歇，他能清楚地听见许怀呼吸的起伏，像是催眠的神药。
许念闭上眼睛，环着许怀，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觉得离开了家，终于能和许怀正大光明地站在阳光下。
这里没有他要顾及的人，即便不被大众接受，小心一点就好了，旁人的眼光他也不在意。
从这一刻起，他可以拥着他喜欢人，大大方方地进入良夜。
以及往后两个月里的每一个良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