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选择
恰逢周一。
到了分班的日子。
早上许怀没精打采地在站牌等校车，许念反而慢了他一步。
俩人如常地来到学校，许怀满脸心事，一副快哭不哭的模样，叫许念心里痒痒得想笑。
老李在早会上就宣布了这个事情，上午的学习时间比较珍贵，所以把搬教室的时间挪到了下午晚自习前，也就是说，今天，是许怀在平行2班的最后一天。
钟老实听完这个消息，和许怀的表情如出一辙。俩人都丧气到了家。
许怀看着钟老实说：
“老实，今天是咱俩学生生涯中，最后一天坐在一块咯～。”
钟老实瞬间红了眼眶，他都听不出来许怀带着点开玩笑的口吻。
因为不想矫情，反正该来的总会来。
许怀虽然丧，但也看得开了些。
可钟老实的不舍是真的，他俩从认识到现在，就没在学校分开过，哪怕将来各读各的大学，那也是没办法，谁叫许怀要考那个什么破打击乐，全国也招不了几个人的爆冷专业。
钟老实瘪着嘴，许怀看他那死出，心里也别别扭扭，但嘴上还得逞着能：
“得得得，嘴瘪得像鲶鱼似的丑死了。你念哥说了，分个班而已，又不是死了。你看看人家许念，压根都没当回事儿，可见还得是咱俩感情深啊钟老实。”
说完俩人一同朝许念的方向看去。
许念歪嘴冷笑了一声，让钟老实更加难过，他可不管别人怎么想，他是真不想和许怀分开。
许怀的阴阳怪气没起到作用，许念冷静如常，倒让许怀觉得 心里一暗，像那盏一直亮着的灯，没电了，忽亮忽灭。又不敢相信。
他始终认为钟老实的反应才应该是正常的。
但又给许念找了个宽心的理由，可能人和人的悲喜不同，在意的点也不同吧。
之所以能和钟老实穿一条裤衩子长大，多多少少俩人在什么方面，会有相通的地方。
心想：无所谓都到这一步还能咋整，活人也不能让尿憋死。
……
看似不寻常的一天，过得也极其寻常。
在最后一节课的时候，许怀好像提前体会到了毕业前的最后一节课。
可能也大致如此。
可是这次散伙的是他自己，干饭小组的成员，明天起床还会如常地来到平行2班，只是自己要少爬一层楼，转去楼下刚腾出来的“艺考班”。
许怀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艺考，是件挺牛逼的事，毕竟他的专业，没有十年以上的刻苦扎实训练，达不到这个水平。
他一切的荣誉和满足感，皆来自于此。
如今倒是头一回觉得，艺考也没什么大不了，甚至成了绊脚石。
至少往后的日子，不能让他随时回头就能够着许念，不能再偷钟老实桌肚里的零食，也不能想挂就挂在他念哥身边，骑着钟老实耍赖。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颠覆。
平行2班的最后一个下课铃，也终于一秒不差，冷酷无情地响起。
全班人都左顾右看，等待着即将要走的三个人，等待他们的动向。
科任老师下课出门，与班主任老李撞了个正面。
老李急匆匆从别班下课后赶来，就是为了送一送三个学生。
但是她嘴坏，进屋就嚷嚷：
“你们仨还磨蹭啥呢？总共课间就10 分钟，少占用我自习时间啊，麻利赶紧收拾东西！”
许怀极不情愿地，掏着他那个乱作一团的桌肚。
一掏一团纸，一掏一团纸，和许念刚转学来时，一点变化都没有。
钟老实经不起老李催促，赶紧帮许怀整理起来，说：
“怀哥你先把要紧的书装走，桌肚我给你收拾，整理好了给你送过去。”
听到这话，许怀才终于鼻子一酸。
恐怕以后连钟老实的伺候都没有了，还安慰自己没事没事。
怎么能没事，怎么能真不在乎呢。
2班几乎所有人都来送他们，一层楼的距离好像3000米长跑，被许怀慢悠悠地脚步拉长。
走到亮着灯的新教室时，只有他们仨，两前一后地走了进去。
许怀一眼就看见靠窗的一排，最后两个座位空着。
便争抢着赶紧跑过去，把自己的书包放在熟悉的倒数第一位的桌子上。
并朝门口的钟老实冻梨梅梅他们摆摆手，意思是回吧，甭惦记，也快上课了。
一整个班级的人，蜂拥着来也蜂拥着走。
根本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反方向背着书包，背对着他们站的许念。
许念趁大家陆续走出2班，自己随身携带的也干净简洁，基本不用收拾，把桌肚里的几本课外习题塞进书包就算完活。
跟着大部队，尾随至楼下的“艺考班”，又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许怀身上的时候。
自己多走了几步，钻到了别班的人群里，避开2班人的目光所及。
直到大家都走光，自习课的铃声也一应响起，许念才在奔走的人群中显露出来。
他在暗处的走廊，远远看着许怀，还坐在和楼上一样的位置，心中泛喜，抿着嘴暗笑。
走廊鸟兽散尽，独留他一人时，也听见了来自不同老师的高跟鞋声，从旁边的楼梯传来，越来越近。
这才深吸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走进了艺考班。
许怀并没有注意到。
还是许念走到他跟前时，故意哑着嗓子逗他说：
“同学，后座有人吗，我可以坐吗。”
许怀丧气得整个人头上，盘旋着白烟儿似的灵魂，听到后座两个字，立即回神，不怀好气儿地说：“有没有人也不能……坐？？？？
他在说出最后一个字时抬眼，看见再熟悉不过的面容，大惊失色。
“许念？？！！！”
他念哥还是一脸平静，咳咳嗓子恢复正常声音继续说：
“我能坐么？”
许怀没反应过来，直接把他拽倒蹲下，紧张地在他耳边讲：
“你来干嘛，马上要上课了，赶紧滚回去！”
他环顾四周，发现有几个面熟的女生已经用花痴的眼神看他俩，嘀咕着什么，许怀杵了他两下，差点儿杵到许念坐地，用更小的声音说：
“一会儿老师来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赶紧回去。”
许念学起了小怀狗蹲下时，吊儿郎当的样子，斜着眼看他，又带点邪媚的笑容，说：
“小狗，你好好看看，全班的座位都坐满了，空着你身后这一个位置，你以为是谁的？你想霸着，经过我同意了么？”
许怀再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干嘎巴嘴，说不出一个整字。
“啥……啥？？你啥意思？”
“真够笨的，我说，我的座位，你霸占着，经过我的同意了嘛？”
为了掩盖尴尬的惊吓，强行挤出两声冷笑：“呵哈？？许念你他妈可别放屁啊，这是艺考班，你疯了心了？”
许念此时站起身子，把许怀的书包，从后桌上扔回他怀里，将自己肩上的书包稳稳的放了上去。
另一只手摩挲着小狗头，身子轻轻向前探去，用只有许怀能听见的声音，轻轻柔柔地说：
“我来陪你，你高兴么？”
许怀瞬间红透了脖颈，推开许念。
“你你你指定是抽大邪风呢，别拿这种事开玩笑好吗！”
许念抿着嘴掩盖笑声，和他预料的反应大抵一致。
接着顺理成章地坐在了空出来的后座上，摆弄着书包里的书，按照在楼上2班的习惯，依次排列摆开。
这时艺考班的新班主任历史老师也走了进来。
和大家简单打了声招呼，便开始新组班级的经典仪式——点名。
当念到许念的名字时，许怀才彻底如梦惊醒，紧张地吞咽口水，回头看了他念哥好几眼，来确定真实性。
他以为许念只是为了来看他笑话，或许好心点来陪他晚自习。
但三中的晚自习基本都是各班班主任监堂。
而且他几乎没机会上晚自习。
串班晚自习的可能几乎没有。
于是他在种种确定的前提条件下，一边惊喜，但更多的还是气愤。
掏出手机在对话框里发出。
大慈大悲「许念你是不是脑抽啊！你来艺考班干什么！！」
许念丝毫没有拖延，秒回到：
n「陪你。」
这两个看似简单的字眼，深深地烙在许怀眼里，滚烫滚烫。
烙得神志都快不清了，嘴里不停地嘟囔不至于不至于……
但许念的动作，他有点后怕，又有点庆幸。
庆幸许念是舞蹈天才，尚有资格来参加艺考。
后怕的是，许念的文化课成绩是可以争取清北的程度。
来参加艺考？……他简直不敢想。
大慈大悲「你有病吧！许晓雅就能同意你胡来？」
n「同意。」
大慈大悲「卧槽！许晓雅也疯了，你俩都他妈疯了！！！」
片刻过后，许念没回。
许怀回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说：
大慈大悲「我劝你趁早打消艺考的念头，不管你是废了多大劲，用了什么招进来的，我不同意你艺考，你有更好的选择。」
许怀攥着手机的手，紧张地开始发抖。
他哪能迟钝到，不知道许念来艺考班，就是奔着自己来的。
但他不能自私到，全然不顾许念光明的未来。
同时又兴奋着，他身边人里包括钟老实在内，最希望能坐在他身后的人，永远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许念。
错中复杂的情绪像龙卷风，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慌得一批。
就这样死死盯着屏幕不撒手，等一个回应。
……
n「你就是我最好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