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同意
许晓雅看着许念倔强的样子，体会到大多数家长，对于子女恨铁不成钢的难过和焦虑，他不忍心看着自己精心培养的孩子，走了弯路。
许念一日不得逞，就两日，再不行就三日四日，总会磨到许晓雅同意为止。
在许怀以为他念哥不要他的那些日子里，有个人，一直在为他默默争取着，争取那个能光明正大陪在他身边的位置。
争取那个，无论在哪个班级，都能稳稳当当坐在他后座的位置。
在假期还剩下最后的一天，许念按时打针吃药涂药，身上的红点终于消退了大半，不仔细辨，大概是看不出来。
但是柳絮季还没过，他还要小心防护，避免过敏反复。
晚上许晓雅按时下班，回到家就黑着脸，不和许念讲话。
他知道许晓雅一直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这几天一直张罗着要艺考，怎么苦口婆心的劝导，都没有用。
许念是知道自己这样做，会让许晓雅十分伤心。
会让她有错觉，当一向乖巧顺从的孩子，突然为了求一样东西，而放肆地忤逆家长，那种落差感，任谁都不会瞬间转圜。
可是与许怀相比，许晓雅的感受，从重要变成了屈居许怀之后一位。
这是他明确心意的勇气，迈出的第一步。
他不想与任何人分享，这是他自己的决定，自己承担应有的后果。
没有侥幸，甚至没有退路。
但爱意，不就是不顾一切，一往无前么。
许怀可以向他奔赴，他或许也可以。
只不过他有自己的方式，和顾忌。
……
一直到吃完晚饭，许晓雅都没有主动跟许念说一句话。
许念寒暄似的提了两句话题，但都被许晓雅刻意回避掉。
看样子，许晓雅是真的生气了。
许念的心，突然一下就没了底，一脚踏空。
他在卧室里读书解题，都不能平复心绪。
客厅里许晓雅依旧把电视的声音开到很小，盖着薄毯，一会儿闭目养神，一会儿又能续上刚才的电视剧。
偶尔听到她看到精彩的部分，也会跟着咯咯地笑。
许念在等待许晓雅彻底放松的机会，再去试试看说动她。
之前的方法太愚笨了，没有能让许晓雅一次性接受的点。
所以显得举步维艰，经过几个小时的思考，他决定和许晓雅坦白，试试用实话打动她，如果还不行，再想别的办法，总之不能轻易放弃就是了。
他要对得起许怀的好，和自己的许诺。
许念给她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许晓雅半躺在沙发上，他乖巧地坐在了许晓雅脚的位置。
她扯了扯毯子，把脚也往回收了收，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动作，想让他坐得舒服些。
而只有许晓雅放松心态的时候，许念才能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爱从未变过。
但是在他张口叫妈那一刻，许晓雅突然紧绷了眉头。
看向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我不想听，也不会同意。
许念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妈，我知道您不想听我再说艺考的事了，但我想跟您说另一件事。”
许晓雅叹了口气，依旧没有放松紧皱的眉，压低了声音：
“什么事？”
许念正着身子，面向她，口中吞咽着，因为紧张而发生的唾液。
“妈，我想去艺考，其实没有那么多理由。我们学校今年改制，艺考生要被单独分到一个班，统一教学管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许晓雅不解地摇摇头。
“这意味着，许怀要从平行2班分出去。且不说新班级的师资力量如何，一切都是未知，因为没有先例，我们是首次执行这样的政策。这对许怀来说，不见得是件好事，他虽然专业课过硬，但文化课成绩，至今还没有达到最低分数线。我俩同班前后座，给他补习我都尚觉吃力，如果分隔两班，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为他做什么。”
许晓雅恍惚中辨别出许念言语中的真诚，亦或许是他提起许怀，不得不心软。竟真的开始动摇。
“那……那这个班就不能不分吗？一定要把小怀分走吗？”
许念点头，“嗯。”眼神坚毅笃定。
“妈，您让我去艺考班陪他吧，有我在必然不会让他落榜，他那样优秀的专业，不能白白耽误了。”
许晓雅掀开毯子，也从半躺的状态，坐直了身子，显然听进去了许念的话，更担心的还是许怀的处境。
“那你呢，你去艺考班了，你的成绩怎么办，即使你跟他去艺考班，他考上了，你呢？你要牺牲自己去帮他吗？”
许念的眼神松懈，他以为许晓雅会十分感激他一心为许怀着想，却没想到，许晓雅还是把她最惦记的第一位放在自己身上，这让他自坦白身份后，首次感受到，许晓雅的爱，并没有因为近期发生的琐碎而减弱。
正因如此，他对许怀才更加愧疚。
“妈，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比许怀更会学习，您大可以对我放心，但是许怀，我霸占了他18年的母爱，让他那样不堪地长大，我必须还他些什么……”
必须还他些什么……
这句话直戳许晓雅已经软噗的心，一阵酸楚过后，眼泪又袭了上来。
“可是念念，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必要拿妈妈犯的错来弥补谁，你不欠任何人。”
许念的眼神没落了，这样的对话，在他那样坚强的内心里，也是十分沉重的。
你不欠任何人。
他甚至不欠许怀的，这一切也都是得知了许怀的存在才有的。
他确实不欠任何人，也无需为此交代什么。
但他的爱意不同，他必须饱含着亏欠愧疚，去延续这份爱意。
这是一个伪装的理由，他必须伪装好。
紧紧地包裹住这份珍贵的爱意。
“妈，就当我在报答您的养育之恩，对许怀，我一定会像亲弟弟一样对待。您可以信任我么？放我去艺考，让我待在他目之所及的地方，慢慢修补你们错过的18年。”
许晓雅片刻不语，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轻轻拂过额前的碎发，又再次低下头沉默，用微弱的声音，略显无奈地说：
“总不能成全一个，耽误另一个，念念，你是妈妈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在妈妈心里你无可替代……”
许念打断了她的话里透露出的担忧：
“您别担心，我只是以艺考生的名义去艺考班，又不一定非要艺考，我相信只要我拿成绩说话，从艺考班考到清北，学校也不会阻拦。而且高考制度您也清楚，就算我过了校考和联考，想报考非艺术类院校，只要成绩够，也都是可以的。”
许晓雅若有所思，似乎这一刻，许念终于说动了许晓雅，只要让她坚信，自己不是为了跳舞放弃文化课，事情就成立。
“那妈妈能为你俩做些什么么？”
听到这话，许念胸口闷石应声落下。他浅浅地舒了一口气，说：
“只要您跟我去学校，在同意艺考的意向书上签字，我就可以和许怀，一起被分到艺考班，这样至少在我们考学前，我可以尽最大努力。我只要和他一起去艺考班，以后的事，我也好，许怀也好，都不会让您失望，我保证。”
许晓雅柔弱的小手，伸出轻轻落在许念的手背上，摩挲着。
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绪，但他都读懂了。
路啊，只有走过去，才知道能走成什么样。
至少眼下，他和许怀最挂心的事情，有了妥善的解决。
只要许晓雅不变卦，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随许怀分到艺考班。
……
当晚，他收到了许怀的微信。
大慈大悲「明早一起校车？」
但是跟许晓雅周旋的时间过长，以至于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他看看时间，想必他的小怀狗此时已经，不知道以怎样奇怪的姿势睡得四仰八叉。
便没有回复去打扰他。
许念对成了事的喜悦顿感心头，他还是想给小狗留言，哪怕说些有得没得，至少能弥补这几天对他的忽视。
最后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合适的话题，便作罢。
次日清晨，许念早起了一会，看见许晓雅起得比自己更早，正在厨房包饺子。
听见许念起床的声音，如往常一样，欢欢喜喜地叫他来帮忙煮饺子。
许念洗漱好，来到厨房的时候，许晓雅已经把他俩的数量煮好，让许念先吃，自己又回头煮了一小帘。
他问：“您在煮就多了，咱俩吃不完。”
许晓雅脸上笑开了花说：
“这份你带去学校，给小怀，他应该能爱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