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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渊流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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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有一种人,他的地位连无脑的山傀都不如。

    “这也是你能看的?再看剜了你的狗眼!”

    “滚滚滚!本店门口写着呢,渊奴和狗不可入内,你不识字啊?”

    “哎呦你瞧他那丑样子,恶心透了!渊奴这种东西,从骨子里就是劣质的,又蠢又没用,怎么不让他们死绝了?大战的时候就应该把他们跟那些殷天域邪道之人一起杀光!”

    ……

    中州历八百六十五年冬,边境之地。

    “我做了一个有趣的梦,梦里我住进了一座华丽的宫殿,那宫殿里堆满了许多我见都没见过的奇珍异宝,还有许多人围着我嘘寒问暖,问我想喝什么、想吃什么,每个人都很温柔和善,我却心里不安,总觉得那软榻睡着不踏实,佳肴吃着也不是滋味,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后来偶然发现,原来那些对我嘘寒问暖的人其实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们等着吸食最好的血肉,才来精心照顾我,只待有一天将我养成他们最可口的食物……”

    律粟儿觉得自己胳膊上大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哪里都冷飕飕的,心悸的很,她看了眼火堆,一时半会儿灭不了,于是还是蹲到那少年身边,心里又怕又意犹未尽,托着腮道:“然后呢?”

    “没有然后,”那人搓了搓手,粗糙而略显扭曲的手指在火苗上撩了一把,又搓了搓,似乎被秘境寒气冻僵的手终于活了过来,伤口似乎也不再麻木,他满足的叹了口气,道,“我刚要看清那些人的脸,就被姑娘你叫醒了。”

    律粟儿:“我……”

    “唉,难得会做这么离奇又有趣的梦,我还没把那宫殿看个遍儿、享乐个遍儿,这辈子也就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了。”他不无遗憾。

    律粟儿想着是自己的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给火堆添了把柴,怯怯道:“我有点害怕。”

    他们待的地方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谷,说是谷,也不准确,四周都有高耸的石壁,一眼望去,看不到来路和出口,像是一口巨大的井,井口之上似乎只有方寸天空,夜幕降临后,谷里升起了青蓝色的水雾,初时只觉得颜色骇人,并没有其他不妥,过不多久,气温陡降,本就是冬日,现在更是冷的骨头都发麻,而这谷里,除了他们几个误入的倒霉鬼,没有其他生灵,从早到晚,连风声都没有,不能不叫人害怕。

    其实说起来还是律姑娘初次出远门见识少,若是有经验的老江湖大概能分辨出这里应该是某位高手封印血祭渊流后所产生的镇渊玄阵秘境,其等级与之封印的渊流相应,大概只是个天、地、人三个等级中的地字级,规模也并不大,一般这种秘境并不会如渊流般吞血害人,但若是镇渊玄阵本身受到损毁,情况就复杂了,此时他们被困在这里便出不去。

    律粟儿心里慌张,忍不住想听少年多讲点故事,有人出声总归好一些,便连他脸上那包扎后还渗着血的伤疤以及古怪的暗红色印记也不怕了。

    少年理解的笑了笑,看向她身后:“他还不醒吗?”

    他笑的时候眼神是很温柔的,连唇角的弧度都恰到好处,律粟儿从未见过有人可以笑的那么好看,脸上不由一红,回头探了探身后躺着的那人的脉搏,摇头:“伤的太重了,不过他功力深厚,又及时用了药,不会有大碍。”

    说到这里,她又问少年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他的伤其实也不轻,被卷入镇渊玄阵,或多或少都会受伤,只是这二人都伤的太重了些,很不寻常,不过也幸好卷入的不是血祭渊流,若是遇上未封印的血祭渊流、哪怕只是人字级对于普通人来说也会尸骨无存的。

    少年道:“好多了,谢谢姑娘的药,也谢谢姑娘肯为我包扎,我这种人,寻常姑娘都是不愿靠近的。”

    听他这么说,律粟儿心里不忍,道:“出身和天资又不是你能决定的,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觉得你人很好,如果不是有你在,我在这谷里瞎转,说不定小命都没有了。”

    少年哈哈一笑,笑容比刚刚灿烂了点,像是有温度一样,笑的让人心里一暖,他说:“我懂的也不多,以前给殷天域里的大人们干活,只是听说过一点玄阵的事,若是想出去也同样没有办法,没有姑娘说的厉害。”

    律粟儿:“咱们都认识一天了,你不要老是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律粟儿,你叫我粟儿就好了,我家是医家,我跑出来是采一味稀有的药,谁知道转眼就困在了这里。”

    少年从善如流:“粟儿姑娘,我也没介绍过自己,我叫陆离,以前是殷天域里的渊奴,殷天域封了之后,我被分到苍临国的管辖区内,正要随新主人赶往驻地,路遇风暴,就被卷到这里了。”

    顿了顿,他道,“只盼能早点出去,若是误了时间,主人会责怪的。”

    渊奴是其主人的所有物,向来不能对自己做主,任何事情都要听从主人的命令,跟渊流封印之地所生长出来的没有自我意识的山傀没什么区别,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担心着主人会不高兴,律粟儿心里不是滋味:“先别想这些了,不然你再睡一觉,我保证不再叫醒你了。”

    陆离笑着摇头,抬首看向夜空,倒是个晴夜,月亮正巧爬上了谷口上方,亮堂堂的,那光芒连青雾都不能阻挡,不由让人心里也亮了几分。

    他道:“你方才不是因为害怕才叫醒我的吗?现在不怕了?”

    律粟儿揉了揉鼻子,有点心虚,还是害怕。

    陆离道:“我不困了,陪着你说说话,我这里还有几个小故事。”

    律粟儿忙道:“讲讲看。”

    因有了月光,谷中没有那么阴暗了,又有人说话,恐惧的感觉淡了不少,两人聊天渐渐没那么拘谨,声音也大了一些。

    律粟儿正说到云衡国武宗元师座的逸闻,陆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继而律粟儿看到一个悉悉索索的黑影,她惊的一时哑了,这时才发现月亮已经移走,谷里只剩了火堆的微光,陆离捡起一块碎石,朝身后一掷,扬声道:“谁?”

    “别别别!”黑暗中三丈外响起一个人声,不等陆离再问,那人小跑着主动现身,“不要误会,不要误会,我也是路过被卷进来的倒霉蛋!”

    “也?”陆离问。

    律粟儿倒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山傀……”若是发狂的山傀,他们就完了。

    那人忙道:“我不是有意偷听你们说话,实在是这里地方就那么大。”

    律粟儿道:“那你怎么躲在那里不出声?怎么看都心怀不轨!”

    “实在冤枉!”那人急辩,“我不过是个写书的文人,武功实在低微,出行向来谨慎,不敢出声,是、是……唉是因为捡到了这把刀!”

    这时两人才发现他除了背着一个大包袱,怀里也抱着一样东西,那形状像是武器,那人解释的时候又走过来了些,两人看清那的确就是武器——造型颇为简洁的一把黑背长刀。

    律粟儿好奇,伸手拖了那刀一下,还很笨重。

    宗国以武为尊,稍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让孩子从小习武,即便是文弱书生也必有武技傍身,只看这人,抱着这样沉重的刀也不显费力。

    律粟儿不解:“这刀怎么了?”

    陆离也看向他,等着解释。

    那人看了眼陆离,更准确的说,是看了眼他脸上暗红色的渊奴刻印,摇了摇头,又把目光投向了火堆那边重伤昏迷的人,松了口气,抱着刀坐下来,律粟儿和陆离对视一眼,也重又在火堆边坐下,那人的目光转了几圈,问:“你们都不知道?”

    两人一齐摇头,律粟儿道:“到底怎么了?这刀比血祭渊流和镇渊玄阵还要可怕吗?”

    那人却又卖关子:“他不知道就算了,姑娘你竟然也不认识这刀?”

    律粟儿不由怀疑的看向他怀里的刀,这么仔细一看,确实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你且说说看,不说清楚,你便算不得好人。”

    那人又看了昏迷着的人一眼,抚着刀神神秘秘道:“这把刀……可是江山明册奇珍谱上赫赫有名的魇云刀啊!”

    陆离恍然大悟,身份再低微,也肯定知道江山明册上的各类榜单,或者说,中州大陆上没有人不知道江山明册,但以他的身份,也应该只是听说过魇云刀的名字,见是不可能见过的,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律粟儿也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你是说……”

    “没错!”那人说话时又紧张又激动,整个人略显猥琐,“魇云刀是苍临国武宗斮行盟宗宗主的佩刀,我捡到它时吓了一跳,想着那威名远扬的伏宗主很可能也在玄阵秘境里,便动也不敢动了,后来听你们说话不像是他,才敢弄出动静来的。”

    几个人同时把目光放在昏迷的人身上,不敢相信这就是当世五大武宗之一的斮行盟宗的宗主。

    “五大武宗的宗主都是绝顶高手,伏宗主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律粟儿道。

    “这个我倒是猜到了一点原因,”那人道,“听说斮行盟宗历代继承人继任宗主之位时都要突破重重难关,没有难关也要自设难关,有时便会选择这大多数人见了都要拔腿狂跑的血祭渊流作为试炼,这位伏宗主虽然在逆天大战结束前就已经继任宗主之位了,但那时战事还没有结束,诸事匆忙,想必没有来得及行这继任之礼,众所周知凤启国和苍临国交界处的血祭渊流最为凶险,等级也高,想必他正是选了这里试炼,然后中途出了岔子,才跟咱们一样被卷进了玄阵秘境来。”

    律粟儿感慨:“他们高手的想法就是不一样。”

    陆离却疑惑:“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那人道:“刚刚不是说了吗?不才在下是个写书的文人,擅长写大人物们的传记,嘿嘿所以爱打听一些大家不大了解的消息,对了我名字里有一个‘华’字,你们可以叫我小华,你们的名字我刚刚已经听到了哈哈,律姑娘,陆离是吧?”

    几个人寒暄了一番,发现大家都是一样的没什么实力卷进来就出不去的倒霉鬼,不由生出同病相怜之感,顿时亲切了不少,那小华一张嘴皮子十分顺溜,且见多识广,很快便与律粟儿畅谈起来。

    陆离按了按胸腹上的伤口,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他皱了皱眉,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坐的离律粟儿和小华稍远了几步,主要是想清静些,不用陪着害怕的律粟儿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睡的着。

    低头一看,倒是坐到了那位昏迷的伏宗主旁边,他无声的笑了笑,轻轻闭上了眼。

    头脑昏涨,似乎又陷入了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反反复复,永不休止。

    再睁开眼时,天还暗着,身后是女孩和男人的说话声,而他对上了一双冷漠审视的眼睛。

    陆离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笑容,像是习惯了这样,他微笑着道:“伏宗主,你醒了?”

    伏霜泽坐了起来,没有看到自己的刀,目光便更冷了些,一把掐住了陆离的脖子:“渊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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