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番外-婚前（下）
那天自辰女崖上归来, 祁懿美的神情便是如此，而燕辞云在得知了桓亦如已确实已然亡故之后，亦未就在辰女崖上的经历进行追问。
桓亦如对祁懿美的心思，他的心中一早便是清楚的, 临别之际, 不论他们之间曾发生了什么, 在最后的关头，桓亦如总归没有伤害他的阿美, 他便已然别无所求。
边上的宫人见着祁懿美望着秋千不语，立即上了前来, 恭谨的请了安, 解释道：“这是才刚安上去的, 前几日十公主在这附近玩耍，说想要荡秋千, 正好太后在, 便命人给做了一个。”
燕辞云点头, 抬手示意了宫人下去。
祁懿美终于抬起步子, 走近了秋千, 轻轻的抚了下。
桓亦如这个人, 看似无情, 可是他无论到了何处, 都要在住处挂一个破旧的秋千。
她猜得出，那一定是他幼时, 与养父时常玩乐的项目，而随着他养父过世，大抵他这一生，所有的温暖, 便也皆随着去了。
从此，这一生，伴随着他的，只有阴暗与痛苦。
祁懿美犹豫了下，开口将那天辰女崖的事缓缓的讲述了出来。
见她面色惆怅，燕辞云行至她身侧，望着漫天的杏花，缓缓揽了她，道：“桓亦如确是身世凄惨，可这并不是他去伤害别人的理由。这世人谁人不苦，被他折辱残害的进士，原本是大好的前程，他不苦吗？还有皇后娘娘，琼月，太多太多的人，他的罪孽太深，只怕即便以性命为代价许了愿，神明也不会为他实现的。”
祁懿美靠在他的怀里，轻轻的叹了一声，笼在心头的这一点淡淡的愁绪随着这一声叹息，渐渐的消散了。
也许一切都是宿命，对于桓亦如这样的人，这大概是他最好的归宿。
“说到琼月，眼看着明日就继位了，北昌那边还没消息吗？”
燕辞云兑现了他的承诺，政局稳定后，便派了使臣到往北昌，带了足以让北昌国君无法拒绝的厚礼，说服了北昌国君，准许琼月回朝祝贺新君继位。
而这位使臣，自然便是桓天杰。
桓天杰功过相抵，燕辞云并未追究他从前的罪责，而桓天杰自己，历经了兄长之死，心中负疚难当，并未打算再留在京中，这一次出使，便是他为官的最后一事。
“其实我已经收到消息了。”
祁懿美自他怀中起身，抬头望着他。
“难不成是北昌不肯放人？”
大业国富民强，乃是盘踞中原的强大之国，北昌国君难道要为了一个女子和大业作对？
燕辞云微叹，道：“是琼月自己不想回来……她怀孕了。”
祁懿美眸光中闪过一抹诧异，随后拢了眉头，一时无言。
琼月不过是个女子，送她到北昌的是桓亦如，如今桓亦如不在了，她在北昌的位置本就尴尬，如今大业要人，北昌国君自然不会不肯。
只是她腹中怀了子嗣，这便不同了。
到底是北昌皇室的血脉，若让她带着回到大业，总归是有些不妥，可若是生下来，便要面临母子分离的痛苦，即便琼月能狠下心，一碗药送走这孩子，可她几月前才刚刚没过一个孩子，这一个再保不住，只怕要伤了身，影响日后的生育。
似乎哪一个都不是好办法，只能说这个孩子来的着实不是时候。
缓缓叹了一声，祁懿美幽幽的道：“造化弄人。”
“琼月既是想留下，陪着孩子长大，也未必会是坏事。我已经亲自写信给北昌国君，敲打了他，他勾结桓亦如，意图乱我大业一事，我已然不再追究，不过他从此以后，必须要善待琼月，你放心，她不会再受苦的了。”
两人行回了见云殿，燕辞云便先回了自己的主殿，祁懿美于是往自己的院子行去，到了门口，见着内里来来往往的宫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连忙几步进了院子。
小青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众人搬着东西，看着都是些祁懿美日常用惯了的东西，她叫住他，疑惑道：“这是干嘛呢？”
“夫人，您刚刚出去这会儿，屋里的房梁塌了，正巧太子殿下回来了一趟，便吩咐了让您搬到主殿去住。”
房梁塌了？？
祁懿美满脸问号，这可是宫里，房屋的质量可算是天下之最了，她昨天夜里还睡的好好的，说塌就塌了，毫无征兆？
而且就算是塌了，这满皇宫到处都是闲置的房间，为什么就非得搬到燕辞云的寝殿呢？
祁懿美觉得自己嗅到了满满的阴谋，一甩袖子，便往主殿去了。
燕辞云这会儿正拿着刚刚送过来的祁懿美的物品，仔细的在房内摆了好，见她风风火火的过来，并不意外。
祁懿美瞄了他一眼，哼道：“房梁的事是不是你弄的？”
燕辞云睁着一双好看的含情目，朝着她望了过来，那模样天真得好像是只小白兔，一切暗地里悄咪咪的小动作都和他无关一般。
不得不承认，燕辞云如今最会拿捏她的弱点，知晓她对着幼时的自己总是有几分心软的，便时不时的冒出一些从前的情态，那模样中既来了从前的天真软萌，又带了如今的俊雅性感，让祁懿美真是又爱又恨。
就比如现在，明知道二十一岁的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白切黑的帝王，白天用这副乖巧迷茫的小白羊皮子迷惑着她，到了夜里就会撕下这副画皮，露出里面那只大灰狼，精力好的不行，任她如何求饶哭泣，都只会惹来他更多的凶狠，可眼下瞧着他，她的心就是硬不起来。
燕辞云凑到她身边，牵着她的手晃了晃，粉唇轻抿，欢喜着道：“阿美，你看我布置的好不好，可有什么要改的？”
祁懿美白了他一眼，道：“你别转移话题，这满宫里那么多地方，怎么就非得搬到你这来了？”
燕辞云已经决定了继位后不再搬动，继续住在见云殿里，她搬了过去，岂不是和帝王天天同枕共眠。
燕辞云“哦”了一声，道：“阿美，我马上就要继位了，新君上位，事务繁忙，好不容易有时间休息，却还要日日往你那跑，来回折腾，你不心疼我吗？”
祁懿美自眼角里瞧了他，扬了眉，道：“你还有脸说，你自己一天天不知节制，刚刚还要在花园里……既是政事繁忙，那也好，你就好好的清清心，素一段时间，就不用往我那跑了。”
燕辞云哪里肯，哼道：“还不是你平白无故的浪费了我年的时光，如今好不容易聚到一处，再不让我碰你，要憋坏的。”
祁懿美刚想说当时她又没让他憋着，明明是他自己不愿意找别人，便见着面前的美人叹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悲伤的往事，道：“唉，谁让我只认准了你，这辈子也看不到别人。当时以为你死了，我的五脏六腑都好像被灼烧着一般，吃什么吐什么，痛不欲生，连活着都失去了意义。你却在外面花天酒地，娶妻生子。”
假死一事给燕辞云确实带来了不小的伤害，提起这件事，祁懿美免不了要理亏几分，于是原本那些没良心的话便哽在那，有些说不出口了。
“这……我也不是全然快活的，我其实也常常想着你的，我被你抓到时，还在万祥楼里帮你说话来着，那几个人非说别人比你好看，我想也没想便帮你出头，将他们好好的驳斥了一番。”
燕辞云充耳不闻，坚决道：“反正你现在要补偿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现在就搬过来。”
祁懿美不想轻易的让他得逞，却是还没来得及再度否决，便被人吻了住。
直到她糊里糊涂的答应了下来，燕辞云才放过了她，复了微笑，拉着她又好一会儿缠绵，若不是大臣来访，梅子逸将他叫了出去，差点又要抱着人滚到榻上去。
祁懿美将半褪了的衣衫穿了好，坐在床边，摸着红透了的面颊，待得神智清明了，懊恼的捶了床榻。
这个小狼崽子，床榻间这点事上真是越来越会玩了。
她原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给这人占了一通便宜，弄得她鬓钗斜横，软在了他的身下，脑中一片空白，真是……闭了闭眼，她红着面，不敢去回想方才发生的事。
不行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到了晚间，想到祁懿美如今与自己睡在一处，燕辞云早早的便回来了。
然而祁懿美却不见踪影。
问了梅子逸，说是去了制衣局，好像是想做衣裳。
燕辞云只好独自用了膳，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来，心中又气又好笑，觉得自己堂堂一个即将继位的帝王，和个盼着夫君归来的小媳妇似的，偏偏还满心的甜蜜，生不起一丝的怨恨。
到了快入睡的时刻，祁懿美终于回来了。
她穿了一件素色的披风，进了屋内，见着燕辞云坐在桌边，粉唇微抿，似是有些不满她让他独守空闺。
微笑着行到了他的身侧，她低头瞧着带了些别扭的美人，自披风内伸出手指，捏着那光洁白皙的下巴，挑着眉道：“不高兴了？”
燕辞云抬眼看她，一双美目带了些小怨气，道：“下次做衣裳，自让制衣局的人去做便是，不必留在那。”
祁懿美眼中笑意更甚，道：“我要做的这衣裳，却是极特别的，若不在场，总归不放心。”
说着，那素色的披风中伸出一只染了红色指甲的柔荑，轻缓的在披风的领口中解了。
素色的披风垂落在地，露出了内里迷人的风光。
这是一件大红色的纱衣，前襟开得极大，露出了大片大片雪白的肌肤，以及性感的锁骨，还有那形状美好的起伏，渐渐的没入红色的轻纱之中。
而下方，在她细窄的腰肢处，却是收得极紧，将她那柔软的细腰毫不吝啬的展示了出来，腰肢下面，红色的纱裙并没有内衬，甚至还开了高高的叉，那一双细长白皙的腿，便在朦胧的轻纱之下，隐约可见。
燕辞云眸色渐暗，祁懿美妩媚一笑，抬起一条腿跨坐到了他的膝上，那一双细白的腿在红纱中若隐若现。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她，不由看得痴了。
祁懿美这身衣服也是下了功夫的，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满意一笑，在他伸手揽上她的腰时，用染着红色指甲的食指，轻慢的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目光流转，眉眼含笑，微倾了身，靠近他的耳畔，轻道：“云妹，这衣裳你喜欢吗？”
燕辞云喉咙微紧，声音中也带了一丝暗哑。
“阿美……”
祁懿美轻轻的“嘘”了一声，那温热的气息呼在他的耳畔。
“那你要听话，好吗？”
燕辞云只觉得这一刻，她便是要他的命，他也是给的。
祁懿美双手扶上他的手，缓缓的拉起来背到了他的身后，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条丝绳，几下便将他的双手绑在了身后。
那丝绳是她细细挑选的，结实有弹性，又不会磨伤肌肤。
没错，白日里她被他欺负了一番，便想了这一出打算要他还回来。
绑好了他，她复又直起身来，看着身前目光迷蒙，满面桃花的美人，取过桌上的酒，饮了一口，随即俯下身来。
燕辞云几乎下意识便去凑向那红艳的唇瓣，然而祁懿美却轻笑着避了开来，那双沾了酒气的红唇若即若离的贴着他敏感的耳畔，脸颊，最后悬在他的上方，在他去亲吻她时，再度笑着向后避了开来。
两人亲昵相近，薄衫下的身子相贴，祁懿美自然能感受到他的变化，以及肌肤的炙热，却只是坏心的撩拨着，不肯给他个痛快。
燕辞云被她绑着，双颊带了淡淡的粉色，目光迷离着望着她，全身都叫嚣着对她的渴望，微微喘息着道：“好姐姐，饶了我吧。”
祁懿美狡黠一笑，歪着头一脸天真的望着他。
“你让我饶了你……那好吧，我走了，你就自己在这里坐着吧。”
语毕，她自他的身上缓缓起了身，其间又免不了几番碰触，只弄得身下那美人气喘呼呼，额角隐隐带上了一层薄汗。
祁懿美转过身去，偷偷的笑了下，当真打算扔下他独自离去。
谁让他把她的房梁弄塌了，逼她搬过来，白天还欺负了她，现下自然是要还回来的。
她得意的行到了门边，却是刚伸出手，还未来得及打开门，身后便忽得贴上了一具滚烫的身躯，随后，便被拖了回去。
这一夜，祁懿美被收拾了个服服贴贴的，算是彻底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到了极致之时，他不停的问她，心中是否已然有了他。
她不答，他便重重的惩罚她，直到最后，她半是哭泣着承认了，却没想到，这句话好像激发了他新的热情，又迎来了新的一轮疾风暴雨。
两人这样胡天胡地了一夜，燕辞云一早却还能神清气爽的去参加他的登基大典，而祁懿美却是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一觉睡到了日上竿，燕辞云退了朝回来，她才迷迷糊糊的起来。
燕辞云坐在床沿，连人带被一把抱进了怀里，轻轻的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面颊，呼吸着她颈间独有的味道，望了一眼地上那破碎的红纱，道：“阿美你昨夜美极了……和我年少梦中时一模一样。”
祁懿美这会儿刚起来，听他说起昨夜，想到自己的辛苦，没甚好气的道：“你小小年纪就梦这个，亏我还一心把你当成清风明月的美好少年，当时在明月坊你不管不顾的吻上来，我还觉得你定是中了坊里的情药，心里帮你开脱，现下想来，你根本就是不小心露出了狼尾巴。”
燕辞云温声笑着，道：“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看过的春宫图吗？要不要……”
领会了他的意图，祁懿美哼了一声，道：“谁要和你试，你想得美。”
两人缠腻了会儿，燕辞云陪着她起身洗漱了，其间又差点滚回榻上去，好不容易才穿戴整齐了，燕辞云便嚷着要给她画眉。
祁懿美也由得他去，本来并没报什么希望，待他收了手，对着镜子照了照，却是不错。
“画的还行。”
燕辞云自身后抱住她，柔声道：“那有没有奖励？”
祁懿美自镜子里望向了身后的人，好笑的道：“又不是我求着你画的，为什么要奖励你？”
燕辞云却是不肯，又端上了小时候那副委屈模样，小声求她，祁懿美看着心一软，便答应了他。
燕辞云于是道：“那你嫁给我吧。”
“你个地下情夫，画个眉就想转正，也太便宜你了吧？”
燕辞云凝视着她，再接再励道：“不便宜不便宜，这样，不算你嫁给我，算我嫁给你，以后从四德，绝不看旁人一眼，你想呀，我现在是大业的皇帝了，你娶个皇帝回去，怎么算都不亏的。何况我心里只有你，你也是喜欢我的。”
祁懿美自镜前起了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笑道：“那这么说，我若是有个皇帝的情夫，岂不是更值得骄傲，大业的皇帝都得给我当地下情人，嗯，不错不错。”
燕辞云无奈跟着起身，追上去道：“可你不怕有人觊觎我吗？我和你说，那个燕州袁刺史还不死心呢，想把他的女儿塞给我，阿美，你快给我标个名花有主的签吧。”
两人的说笑声渐行渐远，年轻的帝王心中甜蜜，虽然心上人嘴硬不肯答应他，可他知道，这一天并不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