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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被逼出外读书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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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乐村八路军县政府反奸科科长李军听到西罗山村的保甲长刘老四在村里横行霸道,还依仗权力奸淫八路军军属,脸一下沉下来了,对面前的杨学山说:“我就是除奸科的李军!”

    “啊——!你就是李军啊?”杨学山睁大了眼睛看。

    李军再也不避讳杨学山了:“看来刘老四在你们村干了不少坑害乡亲的事,按我们的法规,应该清除掉这号坑害乡亲的人了。可是,”李军停下来看杨学山,“可是,现在斗争形势非常复杂,日本侵略者、汪精卫伪政权、国民党、共产党八路军,还有其他一些小的政治团体等,这些政治力量各有各的利益,各有各的政治目标,但消灭日本侵略者是中国各政治力量实现各自政治目标的前提。所以现在除了汪精卫伪政权外,中国各大政治力量结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我们现在一切行动都要以维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最高准则。虽然解放区里的国民党县长都吓跑了,但国民党的乡村政权体系还在。也就是,国民党时期的保甲长还在,为了表示我们维持抗日统一战线的真诚,我们还不能打倒国民党时期的保甲长,甚至诛杀这些保甲长。但不打倒不诛杀,并不代表我们八路军就让这些保甲长为非作歹,我们要警告他们、争取他们、利用他们、改造他们为人民做事。我们让国民党时期的保甲长召集全村群众开会,宣布成立由八路军代表参加的战地动员委员会和抗日救国会。然后由八路军代表在成立大会宣传群众动员群众武装群众,把实际权力掌握到两委会。我们现在是在用‘双重政权’不断开辟壮大抗日根据地,用民主政治巩固抗日根据地,用‘两面政权’应付日寇‘扫荡’。这是目前我们取得抗战阶段性胜利的三大法宝!所以,”李军继续耐心跟杨学山解释,“对于刘老四这样的人,我们还得实行‘奶牛’政策,让他们不断为我们抗日军民所需的‘牛奶’。在这特定时间里,利用好刘老四这样的伪保甲长,是打败日本侵略者的民族大业所需的!首先,他们政治上,日本侵略军觉得他们可以维持日本侵略军的政治利益,是日本侵略军可以依靠的政治势力,虽然日本侵略军知道这些保甲长为保全全家老小性命,暗地里也被迫为八路军做事,但小日本现在要把这些保甲长杀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像这些能表面上还能维持日本侵略军政治利益的人群了,也就对这些伪保甲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这些伪保甲长有经济条件,家里拿得出肉和酒,可以满足日伪军指挥官们的吃喝玩乐所需,与日伪军交往得来。这样,刘老四这类保甲长们知道日伪军里的情况。我们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日伪军的一些动向,使我们变被动为主动。另外,我们部队从山上下来,拉到这边作战的时候,还可以住在他们家里。这不仅可以保证我们部队的安全。住在这些伪保甲长家里,逼着他们不敢向日伪军透露消息。这样,乡亲们也可以避免因我们部队住在乡亲们家里而遭受报复。” 看着杨学山竖着耳朵听,好像还没理解的样子,李军幽默地又问,“你的明白?”

    杨学山眨了眨眼睛,赶忙点头。

    抗战时期,人们把又讨好日伪军,又不敢得罪八路军的各乡保长叫“两面保长”。日军过来了,好吃好喝地招待,并投其所好,往他们兜里塞几块大洋,找几个花姑娘陪陪。尤其是日本猪头小队长,干完了,把手伸到大腿根正一正里边那玩意儿的位置,系好裤带,心满意足地拍着伪保长的肩膀:“吆西(好)!吆西!姑娘的,花花的,斯给达(喜欢)!”“两面保长”嘻嘻哈哈点头应对:“我的,明白。你的,花姑娘的,死给他!”觉得不对,马上改口,“不对,是死给你!也不是,是给你的!给你的!下次的,更花花的,还有!还有!”猪头小队长惊喜:“更花花的,还有?”“两面保长”一看说到鬼子心里去了,又投其所好:“有!有!大大的还有!比这花花的还花花!大大的花花的,有!”猪头小队长“吆西!吆西!”地高兴走了。

    一直惦记住“比上次花花的还花花的大花花的姑娘”的猪头小队长过不几天领着一队日本鬼子进村找“两面保长”:“大大的,花花的,哪个地方?”“两面保长”赶紧把一个胖老娘们叫来。然后指着胖老娘们:“这个就是大大的花花的!”猪头小队长一看咧起嘴来:“阔来哇,大大的,花花的,依依呀!(这不是非常漂亮的姑娘)。瓦塔希哇(我),”然后两手合成一个小圈,“阔来喏(这个样的),細かである,”然后又指着自己的脸,“花花的!”“两面保长”赶紧解释:“我们的大小花花都是按照尺码算的!胖胖的,叫大花花的!瘦瘦的,叫小花花的。这是我们的皇帝给我们留下来的规矩!”猪头小队长不相信:“哪个皇帝?名字的,奈待斯嘎(叫什么)?”“两面保长”回答:“唐太宗。”猪头小队长使劲摇头:“太古老了!我的,要现在皇帝的,那样的,干货!”“两面保长”惊呆:“蒋委员长那样的?”猪头小队长把头点得像捣蒜锤:“索呆斯柰(是这样)!索呆斯柰!”“两面保长”一听吓得眼都直了:“那样的,我们村里还没有生下来!等生下来,有了,一定给你留着!”然后心里骂,“他妈的,这猪头!长得狗屎样儿,口味还挺重!”猪头小队长生气地用手枪对那个肥胖的娘们儿:“我的,大大的,不要!小小的,花花的,要!”然后生气地指“两面保长”的头,“下次,小小的花花的,没有,你的头,就‘嘣’一下!”……

    八路军过来了,“两面保长”也不敢慢待。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八路军的枪子也不光是劁日本猪头小队长的蛋子的。所以,八路军所要的公粮,也尽量如数交上,还及时通报鬼子的扫荡动向,还掩护八路军伤员转移等,以来讨好八路军。客观上,为抗日武装做了些好事。八路军也顺水推舟,保持“两面保长”对村的管理。因为杀了“两面保长”实际上也就切断了来自日伪军的消息来源,对打击日伪军非常不利,也少了一个客观上能保护自己的挡箭牌。据日本华北方面军的史料记载,日本人也早就清楚“两面保长”私通八路的情况,只是他们不说破。但扫荡的时,也有一些保甲长被日本鬼子诛杀九族的。

    看杨学山点头明白八路军为什么不杀“两面保长”的原因了,李军对哨兵说:“黑蛋儿,给学山找个地儿休息休息,天亮了让他回去。”

    “不枪毙我了?”杨学山脸上丝毫没有惊喜的表情,他自始至终就不觉得会被八路军枪毙了。

    “你不是说,如果把你毙了,我们共产党八路军就少一个铁杆吗?我们真不想少了你这么一个铁杆!”李军严肃的脸上浸出一丝笑容。

    “这么着的话,那我就不在这儿宿了,我直接回家得了。”杨学山看着李军表情的变化。

    “天都这么晚了,你不怕半路上被狼吃了?”李军惊讶地看杨学山。

    “我还巴不得遇到一只狼呢,这么着我还能给我娘带回一份丰厚的礼物,给我娘压压惊。”杨学山虎头虎脑地说。

    “好样的!咱共产党八路军就需要你这样不怕死的。”李军走过来高兴地拍了拍杨学山的肩膀,“黑蛋儿,既然学山执意要回家,给他带一把日本鬼子三八大杆的刺刀,路上真要遇到狼,还可以自卫。”

    杨学山听到李军要给他一把日本鬼子的三八大杆刺刀,眼睛一亮:“要是这样,遇到多少狼都不怕了。”

    当天夜里,杨学山手里攥着李军赠给的刺刀回到了西罗山村。

    回到西罗山的时候,已经大半夜了。可杨学山的母亲——杨魏氏仍站在家门口等候着。当看着老远走过一个人,杨魏氏用非常担心又渴望儿子回到自己怀抱的语调先小声喊道:“套?你是套吗?”

    “是我,娘。”杨学山跑了几步来到母亲面前。

    ……

    杨魏氏拉着长子回到家听完儿子的叙述后,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生怕再被刘老四陷害了:“你可得小心啊!看见刘老四他们躲着点儿!”

    “躲着他?我恨不得看见他一刀子捅了他。”杨学山眼里向外喷火,“就妈屄的借了他一袋玉米面,就把我爹活埋了!忒他妈的不是东西了!我非得杀了他给我爹报仇!”

    杨魏氏赶紧上前捂住大儿子的嘴,紧张地看着门外:“你可——不能呣——儿着说啊!他本来就惦记着把你和你弟弟斩草除根了呢,以除后患。叫他听见了,更搁不下你们了。特别是你,见瞅着就成大人了。看着你越来越壮实,不知他还怎么着吃不香睡不着觉呢!”杨魏氏眼光暗淡起来,“我好容易把你熬这么大了。家里,现在可不能没了你!你要是再没了,咱们这个家真是再也没法活下去了。”

    “我先把他宰了!”杨学山的嘴挣脱开母亲的手,紧握着李军给的刺刀。

    杨魏氏又赶紧捂住杨学山的嘴:“哎哟,哎哟,你不想活了你?!”

    “现在是八路军的时候了!不是那个地主恶霸时候了!”杨学山的嘴又挣脱开母亲的手,挺起腰。

    “什么时候也是穷人吃亏啊!你见着八路军县政府怎么着刘老四吗?而且现在都是他向八路军讲事儿。他说什么是什么。他跟八路军说你是汉奸特务,你就是汉奸特务。他跟大日本黄军说,你是八路,你就是八路。让你死,你就没法活呀!”杨魏氏无奈地摇头,“你爹不在了,我不能再没有你啊!你就忍着点儿吧。叫娘省点儿心吧。”说罢,杨魏氏又抹了把泪,“咱们穷人惹不起他们啊。别说杀死刘老四他们了,不再被刘老四弄死就算好的了。”

    “不杀了刘老四这个大坏蛋,我早晚得被刘老四活埋了。看这劲儿,是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了。”杨学山愤愤不平起来,“这是个什么世道!他想活埋谁就活埋谁。昨天是我爹,明天就是我!后天就是郑五!咱们穷人还有活头儿啊!”

    “你寻思呢!这个世道里,我们穷人的命就是这么贱!就是这么不值钱!咱们穷人家有什么儿法啊?多少辈儿了,咱们穷人的命不都是这么不值钱啊!有钱有势人家想怎么整咱穷人就怎么整啊!”杨魏氏还是不断地重复着那句话,叮嘱着儿子还是忍着点儿。

    “太欺负人了!逼得咱们穷人都没活路了!这个世道太不情理了!”杨学山骨子里射出了一股硬汉子气。

    “不情理你又能怎么着?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刘老四把你爹活埋了?咱们又能怎么着他?”杨魏氏眼泪又滂沱起来,“这么着说吧,现在这世道,你爹的命还不如一只小鸡呢!一只小鸡拿到集上还能换回两个钱,你爹的命半个钱也换不回来。这就是当下咱穷人的命啊!”杨魏氏把杨学山的头紧紧地搂在怀里,“头前里,在活埋你爹前,杏花的叔父刘老宝得知刘老四见天见地睡他侄媳妇,指着刘老四的鼻子骂。结果,刘老四为了报复刘老宝,秋天小鬼子扫荡前,刘老四以汉奸的罪名把他活埋了。这不活埋就活埋了,谁敢说什么来着!还有,刘老四家的牛吃了杨老祥家地里的苗,杨老祥一生气,说要在地里撒些药,药死再敢吃他家地里苗的牛,结果,没过多少日子,杨老祥不知怎么就死了。人们都说是刘老四药死的杨老祥的。”杨魏氏又无奈地叹了口气。

    “刘老四睡杏花的事,我向八路军县政府除奸科长讲了。没准儿,下次八路军打过来就得要刘老四的命。”杨学山狠狠地说。

    “怎么着?”杨魏氏吓得慌了神儿,“你跟八路军说刘老四睡杏花了?”

    杨学山点头。

    “哎哟,我的个活祖宗啊!这可不得了了!”杨魏氏吓得紧紧地搂着杨学山,“你傻了巴叽说那个干什么耶!刘老四和人家杏花睡觉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干什么皇帝不急太监急!又不是睡你媳妇!管你什么事啊!”

    “他说我是汉奸,让八路军毙了我。我不把他欺负八路军的事告诉八路军,八路军能相信我不是汉奸吗?他不陷害我,我干什么上赶着管他那鸡巴蛋的事!他愿意跟谁就跟谁睡去!”

    “哎哟,我的傻儿子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啊!我刚才不是说了,刘老四跟那杏花是老和尚睡小尼姑——各自暗中偷乐!回头八路军一问杏花,是不是刘老四老是强奸她了?她说没这么回事,你怎么着?你不成了诬告刘老四了,刘老四还能容下你吗?”杨魏氏想了一下,“我们惹不起,躲得起!”

    “早就该让雷劈的家伙!”杨学山用脚使劲踢墙,“要是刘老四径直儿地让我送信,我才不他妈给他送信去呢!刘老四绕着弯得叫他堂兄弟让我送信,真够阴险的!”

    “这下你闯下大祸了!你快点逃难去吧。正好我这儿攒了几个钱。”杨魏氏边说边起身向屋外走。走到屋外拿回一个小镐头,在火灶旁边刨出了一个小坑,从坑里拨拉出几张纸币,“我正琢磨着让你上私塾识两字呢。咱们要总这么着睁眼瞎,刘老四把咱们卖了,还帮他数钱呢!”

    “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认字啊?”杨学山两眼冒着渴望读书的目光。

    “嘿——!忒能认字啊!多大,也能认字啊。三字经上也说,‘有余力,则学文’!而且,过日子也得认字儿!”杨魏氏瞪起眼睛像是看到希望似地说,“因为不识字,你爹被刘老四害死了。咱们因不认字吃了多大亏啊!”杨魏氏无奈地眨了眨眼后,用羡慕的口吻说,“当年,你爷就认字。你看你爷那会儿,家产多大啊!光羊就几百只!”说罢,杨魏氏把钱塞到大儿子手里,“事不宜迟。明儿,你就拿着这钱到于家庄找魏老秀才上私塾去。”

    ……

    第二天刚蒙蒙亮,杨魏氏就把儿子叫起来,把已经包好的包裹递给儿子:“钱塞包里了。只够上三个月私塾的。”

    “我要是走了,您怎么着啊?刘老四要是欺负您和凤虎孤儿寡母那可怎么着啊?”杨学山担心地看着娘。

    “我也得离开,不能在这儿呆了,我去宝地市给人做活去。”杨魏氏关爱地看着比自己高出快两头的大儿子,“如果上三个月私塾,没钱,魏老先生不让你上了,就到宝地市去找我。”

    杨学山点头,然后紧紧地拥抱了一下娘,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娘一眼,把包袱往肩上一背,转身走了。

    “好好地学啊!还有,别再被骗到没狗峪什么地去了!没狗峪没狗峪,狗的地狱。对人来说,更是地狱了。再被人骗到那儿去,要是没吃没喝的了,说不定,把你烤了全人吃了都没人知道!”

    杨学山说了句“娘放心吧!”,向娘挥了挥手,向于家庄走去。

    杨学山被骗到没狗峪那事发生在1938年3月,农历正月十六。那天,一个叫马三套的人对杨学山的娘说:“二姐,老幺哥(杨学山老舅的小名)跟我说,叫我把外甥带到我那儿干活儿去。我这次来就是把老幺哥的话带给你。”杨学山的娘并不知道这个叫马三套的人住在没狗峪(据传言,这村之所以叫没狗峪的怪名,是因为这儿的寺院里养的狗被王八吃了,从此得了这么个怪名。),寻思这个叫马三套的人在她娘家于家庄呢,就把杨学山交给了这个叫马三套的人。于是,杨学山跟这个叫马三套的人走了一天一夜,来到了当地人都很少涉足的深山老林里的没狗峪。马三套把杨学山骗到没狗峪后,就把杨学山当奴隶使。白天让杨学山上山开荒种地,晚上还要让杨学山要操持家务,给杨学山吃的东西也只能是持生命的清汤寡水。

    杨学山的娘把大儿子交给马三套后,很长时间也没有大儿子的信,就叫小儿子去于家庄打听大儿子的消息。结果小儿子回来告诉娘,他哥哥没在于家庄。这时杨学山的娘才知道,她的大儿子被人拐骗走了,生死不明。马上叫杨学山的堂兄带着几个人到附近村庄寻找,但杳无音信。之后又叫杨学山的爹四处打听,也没打听到杨学山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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