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关山里12号
自从上次脑海里涌现出的前世碎片后，段宏连续几天总是梦见一个名叫关山里12号的小洋楼。在这栋小洋楼里面有自己的身影，也有孟晓美的身影。还有两人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场景。但是这些记忆就像破碎的镜片，又好像打散的拼图，七零八落、相互交叠。
要想搞清楚事情，把碎片拼接在一起，那就必须要找到这个地方，好好调查一番。
段宏查了所有省城的地图，没有找到这个地方，然后又查了周边城市的地图，还是没有，然后全国一个一个城市查找，依然没有收获。
段宏又想到，那可是民国时期，时间太久远了，说不定那个地方早就被拆除了。于是他又去图书馆去查阅民国时期的图书资料，也没有收获。
最后段宏去找了老旧报纸收藏馆，然后在民国时期的报纸里搜寻关山里12号，依旧毫无着落。
她还是她？
我还是我？
我记得她，她可还记得我？
算了，徒增烦恼，不去想了。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岂在生生世世？
段宏隔三差五变着法子给孟晓美送各种各样的小礼品，两人感情迅速升温。最明显的就是电话一打就是2小时，两人仿佛要讲尽世间所有话，但是九成都是废话。
“段宏，过年了，你不回老家，你打算怎么过？”
“在厂子宿舍里过呗，反正大家都放假了，倒也清净。”
“明天年夜饭，要不你来我家过吧。”
“见家长？我怯场。”
“丑媳妇总得要见公婆的。”
“你家人的态度怎样？”
“我爹不管我的，倒是我姐有点龃龉。不过我姐年夜饭不回娘家。”
“家里就两人？加我三人？”段宏问。
“还有涛姐，她打小就负责照顾我和我姐。一共四人吧。对了，涛姐是个节俭的人，他不喜欢护肤品之类的，你最好把握好尺度。”
“你爹呢？”
“他？放心，我猜他还要给你倒贴礼物的。”
“那你自己呢？”
“我要天上的月亮。”
“懂了。”
段宏赶紧准备礼物，给准丈人准备的不外乎烟茶酒，给涛姐准备了两套衣服。倒是孟晓美是个头痛的事情。
他开车赶往深城，由于离香江很近，这里的商品和香江的一样时髦。
走进深城国贸商场，这里果然不同凡响，虽然卖的贵一些，但是绝对是精品中的精品，所需商品，应有尽有。
段宏走进一家音响店，挑了一款新型的一体式黑胶唱机。那个看起来像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两侧还配着一样大小的一对音箱，整齐漂亮。
老板放入唱片测试了没问题后，段宏又让老板拿了几套香江流行的唱片专辑，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的香江当真是群星璀璨。
末了段宏马不停蹄赶回省城。
年三十。
段宏装载着满满一车东西往孟晓美家里赶。除了先前准备的礼品之外，还准备了不少年货。零食、糖果、水果都不能少。
车子到达孟晓美家小院子前，段宏就看见孟晓美和一个中年妇女迎了出来，这人应该是涛姐了。
看到涛姐走进，段宏赶紧拿出给涛姐准备的礼品袋说“涛姐，新年好。恭喜发财。这是给您带的。”
涛姐受宠若惊，感激地看了看段宏，又看了看孟晓美。
孟晓美知道这是段宏的常规操作，就向涛姐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收下。
涛姐看着后尾箱，后排座椅挤得满满当当的礼品，惊讶：“哟，这么多东西，姑爷，我帮你拿。”
说完就抱起东西往小楼里搬，孟晓美和段宏也一起搬起礼品往屋子里走。
“我怎么感觉这个地方这么熟悉呢，我来过吗？”
“呵呵，上回你不是送过我回来过吗？”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你家门前花圃里种着夜来香。”
进了客厅，一个五十多岁男人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段宏打招呼：“小段来了，请坐，请坐。”
“孟叔叔，新年好，恭喜发财。”
孟斌拿出一个利是封拍到段宏手上：“给，顺顺利利，鸿运当头。”
落座后，涛姐给段宏泡了一盏茶，然后拉着孟晓美到厨房里做饭了，丢下段宏和孟斌两人在客厅。
“小段，你的情况我听老赵和李婶讲过了，那个……哎，你别紧张，我先表个态，你们两人的事我同意。”
段宏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还要一番斗智斗勇，谁知如此这般顺利，这个准岳父人爽快、利索。心中一阵窃喜。
“不过呢……”
段宏心又提起来：“啊？”
“家里没有男孩子，所以打小就把晓美当男孩子养。那个……晓美小时候练过两下子三脚猫功夫，你了解这事不？”
“孟叔叔，这个我知道，领教过了，领教过了。”段宏稍稍放心。
孟斌若有所思，然后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问：“难得啊，那你可有什么要求？”
段宏好像抓不住重点，只得应了一声：“没有啊”
“那……我们谈谈嫁妆的事情吧。”
这也太快了点吧，有人初次见面就谈嫁妆的吗？段宏隐隐感觉不太妙。
“啊……孟叔叔，这也太快了点吧。”
“不快，不快。”然后孟斌压低声音，食指交叉成十字的形状说：“你们结婚，我们给嫁妆10万。”
段宏心里盘算，准岳父给10万，那不是在暗示自己要给超过这个数的彩礼钱吗，可是自己一时间也很难凑齐呀，于是面露难色。不言语。
孟斌见此情形，这小子竟然嫌少，那就涨一涨，说：“那15万如何？”
“啊，这……”段宏一时语塞。这糟老头竟然要坐地……起价？我特马上哪里弄15万。
孟斌青筋暴起，一咬牙：“20万。”
段宏见过砍价的，但是从没有见过不断往上抬价的，怯怯地说：“孟叔叔，这个能谈一谈吗？”
你小子给脸不要脸，太过分了，孟斌双拳紧握，半晌憋出一句：“20万外加一套房。”
段宏也不知道这个孟叔叔为何突然如此这般激动，只得说：“孟叔叔，这个嫁妆能不能降一降，因为如果要准备同等的彩礼，我怕我力有不逮啊。”
“什么彩礼？我刚刚有说彩礼吗？”孟斌也是转不过弯来。
“孟叔叔，可不可以不要嫁妆，然后彩礼的事情我量力而为，您看可否？”段宏小声试探。
孟斌猛然想通了，原来这小子是担心彩礼给不起，有意思、有意思。于是说：“不要嫁妆？那不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孟家。这样，彩礼你不用担心，意思意思就行了。嫁妆嘛，就按刚才说的20万加一套房子。”
“那孟叔叔可还有什么要求？”段宏惴惴不安，毕竟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嘛。
通透，孟斌觉得眼前的小伙子还行：“那个……孟叔叔家没有男丁，你和晓美生出第一个男孩要随我们家姓孟，其他孩子都随你姓段。如何？”
段宏想都没有想就回答：“这个完全没有问题。”
孟斌哈哈大笑，掏出一个厚厚红包拍在段宏手上：“行了，拿着，这是改口费。以后别叫孟叔叔了，要叫爹。”
“好嘞，爹。”
段宏一阵眩晕，太梦幻了，我特马的沦落成赘婿了。
哎，谁让咱给不起彩礼呢。
年夜饭桌上。
段宏瞧见孟晓美和涛姐时而窃窃私语，时而低声嬉笑。估摸着刚才偷听到自己和老丈人的对话了吧。
老丈人可高兴，喝着段宏带来的茅台，心里乐呵乐呵的。段宏当然知道开车是不能喝酒的道理，所以婉拒了喝酒。只得拼命扒饭。
饭后，段宏扛起黑胶唱机往二楼走，走进了孟晓美的闺房。
然后麻溜安装好黑胶唱机，掏出那张陈老师的《月亮》专辑，递给孟晓美说：“给，你要的月亮，满意吗？”
孟晓美接过唱片，注视了一会封面，然后打开放进唱机里。
唱机里传出陈老师优美的嗓音。
……
愿我的生命璀璨 要闪得漂亮
愿我足迹 如风如霜
月儿明亮但曙光终要亮
月儿离别像我心所想
……
这种bgm响起，段宏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孟晓美。必须要看到眼前这只人形小暴龙彻底沦陷的窘态。哦哈哈。
然而，并没有。
一首歌唱完，孟晓美轻轻关上了唱机。轻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你还是老样子。”
“啊，这……”什么情况，这是。
孟晓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用麻布包着的板子递给段宏说：“你看看吧。”
段宏打开麻布，只见是一个门牌号：关山里12号。
段宏抬眸看向孟晓美：“真是你？”
“是我。”孟晓美眼泛泪珠。“这小楼就是原来的关山里12号。”
段宏一把抱住孟晓美，两行清泪落下。
“我欠的，我还。”
“好，你还吧。”
“利息能不能少一点？”
一顿霸王拳如暴雨般落在段宏胸前，他也不躲不闪，痴痴看着眼前娇嗔的美人。
“算起来，我们都是老妖怪了。”孟晓美说。
“和我讲讲吧，我只记起一些零散碎片。”段宏扶着孟晓美坐下，帮她擦干眼泪。
“说好了一起去香江，你让我等你安排，结果你一直不来。后来我听人家说你们都去了海峡那边了。
前五年念着你的好，盼着你回来找我。第十年我开始恨你。第二十年我开始诅咒你。
我去寺庙求佛，寺庙里的主持说我执念太重，不利因果轮回，劝我放下。我偏不，凭什么让你舒舒服服，而我受尽折磨。
等了你一辈子，重生后我依然有前世记忆，空蝉大师说我执念太重，因果轮回，还说是阿赖耶识的作用。”
“你好歹毒呀，敢情我上辈子是被你的怨念诅咒死的。然后才重生来这个世界。”
“那叫因果报应，你欠一世，就还一世。”
“还完了呢？”
“那就缘尽而散。”
“如果继续欠一点呢？是不是世世不散，久久缠绵？”
“想得美，你不腻我还腻呢。”
“要不下回换你欠我。”
“你……”又是一顿霸王拳。
“人形小暴龙，上回在戏台你是故意的吧，民国时期你应该是对着我做过同样的动作。目的就是要激起我的前世记忆，就是那个什么阿赖耶识对吗？”
“对的，还有那个右勾拳，我当时就看出来你想起我了。那一拳是几世的满满恨意，可惜被你躲过去了。”
“还有你家门前花圃里的夜来香，这些都是你有意为之的？”
“从我第一眼在工地看到你，就认得你了，可你却不认得我，那你让我怎么做？”
“说说我那岳丈大人是怎么回事，今天我们的谈话你应该是偷听到了。我感觉他怎么那么迫切地要把你嫁出去？是不是有什么坑在等着我跳？”
孟晓美露出狡黠的笑容：“哈哈哈，这事说来话长，他们总喜欢给我介绍对象，每介绍一个我就打跑一个。久而久之，在机关大院我就名声在外了，河东狮吼就是描述我的。”
“心机……女。”
又是一顿霸王拳疯狂输出，动静之大，楼下听得真真切切。
孟斌站在楼梯口，端着茶盏，用茶盖拨了拨茶叶，吹了吹，抿了一口，摇摇头说：“哎，那孩子太难了。是不是要考虑加点嫁妆？”
许久，四眸相对，段宏紧紧握着孟晓美的手说：“我现在特别怕我一放手，一阵风把你吹走。这一世我们擦肩而过，然后我也要等你几世。”
孟晓美眼眸又闪出泪花，楚楚可怜：“那你就握着一辈子不放吧。哎，头一回见一个人能把趁机揩油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本是青灯不归客，却因浊酒恋红尘。星空不问赶路人，岁月不负有心人！”
“扑街，你还敢讽刺本姑娘。”
“啊呀，别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