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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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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提携自己的长官失势之后, 何大头行事作风较以往收敛许多,不再出去游走逞威,日日待在营帐中, 除了操练外人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 让人丁点把柄都抓不住。

    苦了荣礼桓日日花心思给他琢磨美食。

    琢磨美食他倒不怕, 他怕的是陆增开始动作,做出什么事牵连到了自己。

    过了秋收, 本地有一段缠缠绵绵的雨季,这一缠绵,便缠绵了七天都不见尽头。

    但如此好时节,因为下雨耽搁岂不可惜。山上的果子,田里的粮食,水里肥美的鱼可都不等人。荣礼桓知道这一点, 没少带着人去采果屯粮捞鱼。

    这里山好水好,粮多鱼肥,如果不是来了这么一群强盗,这里唯一不好的大概就只是交通闭塞一点。

    荣礼桓非常喜欢这里, 但也记挂着家乡。

    疲惫的叹了口气, 在故乡的房子他倾注了太多心血,只等着一家人团聚。如今一家人团聚了, 家却回不去了。

    不能再耽搁了。

    这次逃起来也不难, 军营里最近人心惶惶, 何大头更是没空管他, 荣礼桓便趁出门准备食材之时逃跑了。

    他归心似箭,一刻不停歇的去了藏船的地方。

    还好这里偏僻,船并没有被人偷去。

    只是才一个半月,杂草就将船掩盖起来了。荣礼桓收拾了半晌才将杂草除净把船开了出来。

    船一行, 荣礼桓的心就活了。

    一月半不见,不知他们如何了,可曾为自己担心,过得好不好,在异乡有没有吃苦。

    听到手下人来报,何大头像是早就知道荣礼桓要走似的,见手下个个气愤,无不义愤填膺的骂荣礼桓没良心,不知道大人对他那么好。

    何大头疲惫不堪的摆了摆手,“走便走吧,我猜的不错,只要不杀他,他早晚要走的。”

    “大人,荣礼桓是走了,可他兄弟荣大增还在,咱们去把他抓来?让他给大人个交代?”

    何大头伸手在他头上来了一下,“没脑子!你没看那见荣大增现在在众位将军跟前得脸?你们去抓他?别把自己的小命搭上了不说还连累我。滚滚滚滚滚!他爱走就走吧,以后别拿这事烦我,就当从来没有荣礼桓这个人。”

    只是,事不遂人愿,他不想再提起荣礼桓,没多久就被人找上门来追问。

    来人是荣大增,荣礼桓那几个兄弟。

    听说他来找荣礼桓,何大头手下几个好几天没吃上一顿好的的喽喽攒了一肚子气了,如今荣大增一来,那一肚子气全泄向荣大增。

    “你还好意思来找人?你那兄弟什么东西?我们大人对他多有倚重,平日里没少照顾他,可他呢,三番四次当逃兵。他把我们大人当什么了?”

    “这事换了谁都要看脑袋的,不光是他,连你这个被他带进来的也别想洗脱干净。”

    那些人指着陆增的鼻子道。

    荣礼桓竟然走了?

    荣礼桓竟然背着自己走了?

    即使不是心甘情愿,□□礼桓也承诺过自己,要帮自己拿回兵权,可就在自己大事将成之际,荣礼桓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这么走了?

    陆增心里陡生起一股无名火。

    眼前,何大头的狗腿子还在不停对他出言不逊,见陆增不反驳,仗着在自己的地盘上,气焰竟然往上窜了窜,敢冲陆增伸手。

    陆增自小身份尊贵,长这么大还没这样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心中更火了,伸手就把眼前的狗爪子给折了。

    “嗷——”那人痛的在地方打滚,一边不停的嗷嗷叫。

    陆增眼神冷酷,一点不为之动容。

    “大人,大人,荣礼桓那兄弟荣大增找上门来了。”

    “他还打了咱们兄弟,你可得给兄弟们做主啊。”

    何大头虽然人不咋地,但这么被人欺负上门,虽然他很不想惹事,可这时若怂了,让兄弟,让外面的人怎么看自己。

    “别吵吵了。”何大头姗姗来迟。

    他皱着眉看了一眼在地上疼的打滚的兄弟,朝陆增喝道:“姓荣的!光天化日之下,你在我的地盘上打伤了我的兄弟,这是哪门子道理?”

    陆增厌恶的看向他。

    他最讨厌这样的人,在军营里呼朋唤友,圈山头占地盘,一点不像个军人,更像占山为王的土匪。就是这样的人太多了,坏了他这一锅汤。

    “此人言语不端,我不过施以小惩。”他上前问你,“我且问你,荣礼桓是否真的从这里离开了?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几天了?往哪个方向走了?”

    何大头心中不快,“我手下的人就算言语不端,也该由我来惩治。如今你这般对长官咄咄逼人,我是不是也该问你的罪?”

    “大人,也掰断他两根手指头。”旁边的小喽喽给他出主意。

    何大头目光移向陆增,竟然真的思考起此事的可行性来。

    不等陆增说什么,旁边的两个彪壮大汉就先一步挡在陆增前面,他们气势汹汹的拔出大朴刀,“谁敢对元帅不敬,我等先砍了谁的脑袋。”

    “元帅?”何大头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你们再说什么?”

    陆增不想同他多扯皮,“本帅不叫荣大增,本帅原名陆增。”

    “啥?啥?真的假的?元帅不是……”刚还出主意要断掉陆增两根手指的小喽喽,吓得都不会出气了,腿一软,跪倒在地上。

    何大头其实信了几分,可也没全信,“你说你是陆帅,你就是陆帅了?”他有些气虚,“你可有凭证?”

    陆增拔出剑来,“凭证也不是给你这等小人物看的,本帅现在不想跟你扯这些,荣礼桓呢?他去哪里了?”

    陆增的气势挺能唬人,唬的何大头一懵,将荣礼桓的事尽数交代了。

    “是今早凌晨走的,他托口说去捉虾,带了十来个杂役,趁着杂役们逮虾之际,他偷偷离去,直到到了早饭的时辰,杂役们没看到他才慌忙回来报告。”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陆增不在同他多说,他猛的将剑送回鞘中,“我知道他去了哪里,叫人跟我去追!”

    两个护卫连忙应声,跟着陆增跑了出去。

    可刚出了何大头的大帐,陆增突然停了下来,“不行!何大头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未免夜长梦多,我不能离开,钟大鼎,你带人替我去将人追回来。”

    陆增叮嘱道:“就去那里找他。”陆增告诉了他一个地名。

    钟大鼎答应一声就带着人出去了。

    “钟将军,此间小路分叉口过多,我等不认识路了。”

    钟大鼎焦急的在原地转了个圈,“没想到这处小码头竟然这么难找,怎么办呢?可别因此误了元帅的正事啊!”

    “诶?将军,那里有个老乡过来了,我们可以去问问路。”

    钟大鼎一喜,“还不快去问。”

    手下兵士闻言,便蜂拥而上。

    那老乡本打算去打鱼,突然看到这一群当兵的朝自己涌来,吓得斗笠都丢了,撒腿就跑。

    这年头,这个军爷比土匪还不如呢,斗笠丢了是小,命丢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别快是个瘦瘦小小,胡子花白的小老头,可在生死关头,小老头也是让他们好一通追才追上了。”

    “我说老头你跑什么?”钟大鼎脾气有些火爆。

    小老头瑟瑟发抖,“军爷,小的一穷二白,身上没几个钱。”

    “谁管你要钱了?”钟大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我问你,你可知西南方可有一个没什么人去的小码头。”

    小老头瑟瑟发抖,“我我我……”

    “知道还是不知道?”钟大鼎越来越焦急了。

    “知道!知道!”,小老头连忙道。

    “那还不快带我们去?”

    “诶诶诶,好的,军爷你跟我来。”

    在当地人的指引下,钟大鼎终于找到了码头,也找到了停船的位置。

    此时人走了船也走了。

    只有河面漂着的被拔掉的水草昭示着此处已经来过人了,一圈圈漾开的水波告诉他们,人刚走了没多久。

    但是四处寻找,却遍寻不到。

    “将军,就这么回去吗?”

    钟大鼎咬着牙不死心,“这是元帅回来之后交代我做的第一件事,我不能这样办砸了,给我找,四处给我找。找不到就弄艘船来,划船去追。”

    然而,这一找一直找到了第二天凌晨,都没找到任何踪迹。

    钟大鼎终于放弃了,“找不到了,一天了,那人应该走远了。”

    “那,将军,咱们现在……”

    疲惫的一招手,钟大鼎放弃了,“回去复命吧。”

    陆增手脚利落,既然已经挑明了,当天他便召集旧部把事情办了。

    陆增在军中多年,威信无人能比。

    纵然联络到的人不到一半,可当他振臂一呼,军中士兵得知陆将军回来了,不知多少人扔下手里的兵器倒戈。

    兵不血刃。

    看了一眼曾经信任的部下,却也是陷自己于险境的人,陆增没多少旧情要念,当即下令,“以本帅的名义上书朝廷,就说娄恒此人心存反心,暗害陆某,图谋兵权。之后又与叛军暗中勾结,为祸百姓,不孝君父,做出的恶事罄竹难书。幸而陆增大难不死,替君上,替百姓除了此贼。”

    又传下命令,“以往娄恒所扮军令全部作废,一切事物照往常我在时来办。除此之外,不得再去侵扰百姓,但有犯此令者斩首示众。同时清点物资,若有多余粮食,便拿出一半来,分与百姓。全为这段时间来所做的事,对百姓的赔罪了。

    下了几道令下去,陆增就回自己的营帐里歇息去了。

    他的将士在姓娄的手下被纵的太乱了,很多事情得慢慢来,不能急于一时。

    就在此时,钟大鼎带着几十人赶了回来。

    本打算去休息的陆增也顾不得了,大步走上前,问他:“人呢?可有找到?”

    钟大鼎扑通一声跪下,“元帅,末将完了一步,让那人走了。”

    陆增追问,“你确定找到了地方吗?没找错?”

    钟大鼎点点头,“末将确认没找错。那地方与元帅描述的分毫不差,兄弟们也都看到了船只离开的痕迹。”

    陆增没有怪罪他,只是突然有些低落起来了。

    他们是两个人一起来的。

    如今什么都拿回来了,却只剩他一个人了。

    拿着小兵从荣礼桓住处拿出来的玉饰,荣礼桓唰的在陆增心里就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此人撇下娇妻幼子,以身犯险陪自己来这军营。眼见自己大事将成,却不贪名利,一个人悄悄离开。

    连他送给他的唯一玉器都没有拿走。

    此人还有见识,见微知著,颇有才能。虽然脾气不好,但仔细想来,也是心存大义之人。

    可惜啊,此等人才竟与自己无缘。

    “元帅,要不,我明日多带几名弟兄去找,一定将这荣先生找出来?”

    陆增摆摆手,“算了,我们与那荣先生终究不是一路人。”

    钟大鼎低低的应了一声,“是。”

    ……

    又是一年秋季。

    只是这个秋季与往年却大有不同。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在外人眼里还是一个被父亲阿爹撇在家里的孤苦哥儿。如今才一年过去,他已经成了一个上有老父老爹下有娇妻幼儿的男人了。

    荣礼桓抬头一看,不远处的炊烟飘起。

    嗯,现在应该是饭点了。

    不多时,他便驶入了这渺渺炊烟中。

    村里的人没有因为他的到来产生任何的动静。

    荣礼桓捂着怦怦跳的心口,闯入这平静的小山村,来到一处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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