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听不到你说爱我（2）
救援队在废墟周围竖立起一盏盏应急灯，耀眼的灯光成为废墟下幸存者的希望，被掩埋的人其实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学生和维持秩序的警察，楼体的宽度只有二十米，除了被炸药炸得粉碎的低楼层以外，大楼的整体结构还是比较完整的。
最先获救的是天台上的警员，倒塌时，他们死死抓住女儿墙边缘，在即将落地瞬间向前一扑，通过在水泥地上翻滚卸力，除了手臂有些轻微骨折外，其他都是皮肤擦伤的小问题。
其次获救的是被大楼掩埋的学生和警察，大楼在倒塌的一瞬间外窗玻璃崩碎，有些反应及时的人瞅准时机，站在了窗户的缺口处，侥幸逃过一劫。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幸运儿，他们之中有的被压住手脚，有的被卡在缝隙中，锋利的钢筋也穿过他们的躯干和四肢，不幸中的万幸是他们都没有性命之忧。
生命探测器显示废墟深处仍有生命信号，那是郑锋他们所在的位置，救援队带来一台救援车，车上有对能轻松抓起几百吨重物的机械臂。他们将上方的混凝土构件一点点移开，在废墟中挖出一个深坑，在接近梯箱处时，将机械臂换成救援机器人进行作业，防止不小心破坏梯箱。
救援机器人像只有六只腿的蜘蛛，每只腿上都有不同的救援工具，它们本身只有四五十斤重，却能抬起比自身重几十倍的物体。机械蜘蛛分工明确，一部份攀附在坑壁，六只机械臂向四周延伸，牢牢地嵌入其中进行固定，防止周围废墟结构向内倒塌。另一部分则是继续在坑底搬运压在梯箱顶部的混凝土构件，它们之中有一只机械蜘蛛会延长四只机械腿，变成十字横跨在坑顶，如同龙门吊一般，将底部的混凝土块运送出来。
郑锋怀抱着沈清霖，安静的坐在梯厢内，绝望的情绪蔓延至全身，他的心很痛，就像钢筋也穿透了他的心脏一样，他的眼眶很红，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不是他不够悲伤，而是一个人悲伤到了极致反而不会流泪。
沈清霖的手中紧握着那张带有血渍的火锅优惠券，临死前，她还幻想着和郑锋坐在一起，郑锋烫着她喜欢吃的食材，配上她的秘制蘸酱蘸料，亲手喂到自己嘴里，坐在对面的李专一和赵强会说我们在这里有些多余了，单是“狗粮”他们就已经吃饱了。
到了结账时，服务员问他们，有没有优惠券之类的，然后沈清霖会骄傲的掏出那张能凭学生证能打七折的优惠券递给他，对此服务员会感到惊讶，因为眼前的年轻人都是穿着华贵的礼服，头发也梳成大人的模样，无论怎么看都像是刚参加完特殊活动的成功人士。服务员让她掏出学生证证明，沈清霖从郑锋口袋拿出她的学生证笑嘻嘻地说：“过了12点，这本证就要过期咯。”
照片上的沈清霖十分清纯稚嫩，这是四年前的照片，其实与本人相差并不大，她今天的妆容很简单，简单得又很精致，服务员也能看得出郑锋三人很年轻，就是赵强长得比较成熟，对他的判断造成一定影响。
郑锋将代金券放进口袋中，他轻吻沈清霖的额头，轻轻地对她说：“清霖，你不在了，谁陪我吃火锅啊？”
“那家店的肥牛卷和牛肉丸其实很一般，多亏你的秘制蘸料才让它变得无比美味。”
“你的秘制蘸料是不是加了醋和糖？具体配比是多少我还没研究明白呢，我发现你在厨艺方面很有天赋，有点怀念你做的筒骨粥了。”
“……”
空荡荡的梯厢内只有郑锋自言自语的声音，本身他就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他还在学习如何与女生沟通，沈清霖是第一个愿意和他交流的女生，一直以来都是她主动找的话题。
这段时间以来郑锋一直在努力改变，他藏有许多话想要和沈清霖说，只是日子很长时间很多，他想要慢慢说，可老天和他开了个玩笑。
现在他把话说出来了，沈清霖却听不见了，她到死也没能听到郑锋说句我爱你。
她会遗憾吗？也许没有，在那之前她和郑锋在校园里湖边听过浪漫的歌，方块告诉她郑锋的生活状态，明白郑锋其实很在意她说过的每一件事。
电梯梯箱从上方被缓缓切开，灯光从缝隙中照射进来，救援队高呼找到幸存者了，医疗队提着医疗设备现在梯箱上准备为伤者治疗。
切开的铁板被移开，光芒照耀在两人身上，郑锋的头发和深蓝色礼服已经覆盖上厚厚的一层灰尘，但是他怀中的女孩很干净，好像天上下凡的仙子，连灰尘都不愿去污染。
医护人员为两人做着身体检查，他们为沈清霖注射各种维持生命的激素，试图唤醒女孩的身体机能。只是一切都太晚了，从心脏被贯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救了。
李专一和赵强也在第一时间冲了过来。
“郑锋，清霖她……”
“小点声，她睡着了。”
“都怪我，警察到场的那一刻她就跟着上去了，我…我没拦住她。”
“不怪你。”
一旁的医护人员还想再推上一支肾上腺素，但被郑锋制止了。
“她怕疼，如果她还活着，肯定会哭得稀里哗啦的。”
郑锋帮沈清霖揉了揉满是针孔的手臂，看得出医护人员很在尽力地救活她。
他抱着沈清霖慢慢走出大坑，他的动作很轻柔，女孩在他怀中像是睡着一般，生怕把她吵醒。
走着走着，他脚底一个踉跄，险些跪倒在地上，不是因为女孩太重，是因为他腿上结痂的伤口崩裂开来。鲜血顺着裤腿滴在地上，他每走一步，地上就多出一个血脚印。
“要不要帮帮你？”李专一和赵强在左右旁抬着他的肩膀。
“不要紧，我想陪她多走几步。”
郑锋将怀中女孩往上提，他们从废墟中慢慢走了出来。现场又聚集了很多人，一部分是伤者的朋友或者伴侣，另一部分是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出来看热闹的学生。
现场的环境如同菜市场一般吵闹，但当他们望向郑锋几人时，都不自觉的闭上了嘴。有人认出他们是毕业典礼上那对甜蜜的情侣，是舞会中浪漫的恋人。只是现在男生脸上没有了幸福的笑容，怀中的女孩没有了活泼的模样。悲伤的情绪从郑锋周身散发出来，感染着现场的每一个人。
毛毛细雨从天空中飘落，天气预报显示今晚应该是个晴朗的夜空，在此之前，他们还见到过明亮的月光。
“连老天也感到悲伤吗？可为什么你要和我开这样的玩笑？”郑锋对着天空自言自语。
李专拍拍郑锋肩膀想要安慰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雨越下越大，救援队从车上拿出一根根长长的黑色圆柱插在地上，这是空气雨伞，顶部有一圈向上倾斜的圆形小孔，通过内部喷出高压气流将雨水吹向四周。它的最大半径有3米，经过改良之后，喷气口的嘈杂声完全消失。这种雨伞的好处是能提供更明亮宽阔的视野，极大缓解了雨天带来的阴郁心情。
郑锋将沈清霖放在担架车上，轻轻擦拭掉脸上的雨滴，他蹲下身，在女孩耳边说着：“清霖，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只可惜这辈子的遗憾我无法弥补，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会先找到你，不，我是个灾星，你还是祈祷别再遇到我吧。”
郑锋深深的吻着女孩，双唇在碰上的一刻，两行热泪从眼角处流出。如果说舞会上的一吻饱含幸福浪漫，现在则是充满遗憾不舍。
医护人员为沈清霖盖上白布，她像一支凋谢在春天的花朵，没能在专属的季节大放光彩。
警察将郑锋几人带去做笔录，由于没有准确线索，只知道犯罪嫌疑人来自某个杀手组织，于是将此事定性为校园恐怖袭击案。
谁也猜不到是谁这么大胆，敢在华国第一大学闹出这样的动静。那可是一整栋教学楼啊，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好在出事时间是在夜晚，教学楼里并没有学生，否则伤亡人数只会更多。
酒吧包厢内，黄大飞依旧搂着两个性感美女在那潇洒，直到神秘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在他耳边说些什么。
“什么！这么简单的事也搞砸了？那郑锋是有多大神通！”
神秘人颤颤巍巍的说；“飞哥，这不是重点，杀手组织的人毁了一整栋教学楼！警方正在调查幕后真凶。”
“妈的，闹出这么大动静，我老爸知道一定会弄死我的……杀手有没有被抓到？”
“没有，楼体倒塌时他趁乱逃走了。但是他没擦干净屁股，日后恐怕会被追查到。”
黄大飞听后勃然大怒，一脚踹在神秘人身上：“我说了，办事要干净利索！现在闹出那么大动静，还留下隐患，我爸要是知道了，非弄死我不可！到时候你家人也别想好过！”
“飞哥！我真的是照着你吩咐的去做啊！我家人都是无辜的，你行行好，放过他们吧，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只求你别伤害他们。”
“担着，你拿什么担？用你这条命吗？”黄大飞轻蔑的看着他。
“嗯，用我这条命，如果警方查到杀手身份，我会去自首，反正人也是我派去的，他怎么查也查不到你头上。”
“可如果你死了，你就见不到你家人咯，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我这辈子做很多了错事，唯一值钱的就只有这条烂命，我没能留给家人什么，我欠他们太多了。这辈子根本还不清。”
黄大飞眼神戏虐地看着瘫坐地上的神秘人：“啧啧啧，你现在这幅模样一点也不像当年那个听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的杀手曹峰啊。”
二十年前的曹峰同样是杀手组织中的一员，他在里面的代号是a，组织中一共有26名顶级杀手，刚好对应26个英文字母，字母顺序越靠前，代表杀手的能力更强，同样对应的价格也就越高。
曹峰之所以能获得代号a，是因为他曾用一把冰刀刺杀一个小国的领导人，直到现在，那个小国还没有还查到凶手的蛛丝马迹。
年轻的曹峰身材高大，样貌出众，英俊的外表吸引很多女生为他着迷，正因如此，他也犯了杀手行业中最致命的问题。
后来他遇到了值得托付一生的伴侣，并且有了爱情结晶，他跟组织提出退出申请，想要和妻子或者普通的生活，但是像他这样的人注定不能安稳度过一生。
表面上，组织批准了他的请求，背地里却派出10名杀手在暗中追杀他，曹峰带着妻子四处逃亡，他曾问过她怕不怕，妻子望着他眼睛，坚定的回答说。
“我知道和你在一起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这辈子不会平凡，你之所以变成这样，也有你的苦衷，每个人的选择不同，最后也会变为一捧黄土，我选择了你，哪怕过程有多么危险，结局都是一样，只是，变成黄土以后，我希望能和你堆在一块。”
因为这段话，曹峰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妻子过的幸福平安，从那时候起，他对组织派来的杀手不再留有情面，虽然有些人曾和他是搭档，但是，既然你站在我的对立面，那我们之间只能成为敌人关系。
组织派来的10名杀手全部解决，这让杀手组织元气大伤，他们明白，凭曹峰的本事根本奈何不了他，于是打算与他和平解决。
杀手组织收回了对他的追杀令，只要求在需要他时不能拒绝。曹峰同意了，杀手组织将他安排在黄大飞身边，一是为了监视他，二是有任务也方便下达。
他不知道的是，黄天奇家的管家正是杀手组织的创始人之一，这点连黄大飞也不知道。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只想当个平凡人。”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梦想，华国警察的侦破能力首屈一指，要不了多久，就能追查到杀手身上。”
“我明白，我现在只想见见我的家人。”
“放心吧，你的家人我已经安排人送回去了，他们在我这里吃得好玩得好。记住你说的话，你可以回去好好陪陪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