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馒头 10
“你说6点我就要听？你把自己当什么东西了？”王安悦嗤笑一声，“你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在这儿和我演什么侦探游戏吧。”
“是不是侦探游戏，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周祺移开眼继续他要讲的故事。“因为父母的重男轻女，所以小女儿的日子并不好过，从小到大基本没有什么人会关心她。随着年龄的生长，她明白自己不受重视的原因，但是她不懂，明明姐姐和自己同样是女儿，为什么父母对姐姐永远比对自己好？还有自己的姐姐，明明得到了家里全部的爱，为什么还要和自己明争暗斗，为什么还要夺走自己喜欢的一切？包括人。后来，她们长大了，各自找到归宿后父母相继去世，平时关系就很普通的两姐妹自然分开生活。本以为她们永远都可以这样天各一方，可谁知道命运就是喜欢捉弄别人。一次同学聚会，姐姐遇到了曾经她和妹妹上学时都有好感的老同学，而那个老同学在姐妹面前选择了姐姐，两人再续前缘……”
“放屁！”王安悦突然大吼一声，她双眼泛红，眼角净是血丝，“放屁！什么都有好感，要不是有我，王安玲会看上他？！只不过是喜欢抢别人喜欢的东西而已，别说的跟爱情一样那么高尚。”
周祺点点头，“那你的意思是，孙胜强心里爱的是你？”
王安悦明知周祺的故事说的就是她们也不再遮掩，“至少不是王安玲。”
“也不是你。”说完这句话周祺盯着王安悦，看着她慢慢攥紧的手，又说：“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所以才会设计孙胜强。”
王安悦忽然笑了，“设计？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既然听不懂我就说的明白些，李刑的死是你设计的吧。”
“什么？扣帽子也要看证据。”她看了一眼厉無伤，“难道警察局没人告诉你结果吗？”
“从我收到匿名信就开始了吧，你之前告诉我找了三家侦探事务所是真的，不过你委托调查的却孙胜强娶王安玲，为了钱的目的。你得知孙胜强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和前妻吴敏月同属一个单位，中年公司破产，两人提前退休，可领取退休金的年龄不够，找其他工作年龄又太大，简直就是进退两难。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两人焦头烂额之际，他们唯一的女儿孙月又因为生病需要骨髓移植，所以孙胜强和王安玲的结合一个为了钱，一个为了比过自己妹妹，那份优越感。你明白了所有之后并没有马上报复王安玲，而是想要通过勾引孙胜强来证明自己比王安玲更好，谁知道孙胜强不但只认钱，还明白其中的道理，他对你们姐妹毫无兴趣，所以断不可能冒着被王安玲发现净身出户，踢出家门的风险跟你在一起，你的计划失败了，孙胜强和王安玲依旧成双入对，日子甜蜜。”
“甜蜜。”王安悦无情地笑了，好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一样，问：“然后呢？”
“你发现勾引孙胜强这件事行不通之后，本来想就此结束，等在一旁看孙胜强得偿所愿之后抛弃王安玲的好戏，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你发现了你的姐姐王安玲和你的前夫，也就是你双胞胎的孩子的父亲曾经有染，在你们还没有离婚的时候。”
“你有证据吗？”王安悦木然地问。
周祺无视王安悦，继续道：“这个事实让你无法接受，对姐姐王安玲的恨达到了顶点，所以你决定毁掉王安玲最得意洋洋的东西，就是她每逢遇到熟人都有会提起的名人女儿，李刑。只不过起初你大概并没想到李刑会死，所以当你在我这儿接到李刑死讯的电话，表情和动作才会那么真切。不过你也挺爽的吧，没有亲自动手就将王安玲的骄傲毁掉。”
“证据呢？”王安悦第二次发问，“你怎么不说是孙胜强做的？为了提前得到遗产。你也看到了，他不但得到了王安玲母女俩的全部遗产，直播和生意也是做的红红火火，现在的他不但可以和吴敏月复婚，还可以治好孙月的病，怎么看都是最大的赢家吧。”
“那只是意外。”周祺说：“按照正常的推理，一会儿被这位警察先生带走的就是孙胜强。当初你要我调查孙胜强出轨就是为了让我二十四小时跟着他，进而发现吴敏月和孙月的存在，之后你只要靠着对孙胜强的了解略施伎俩，让我发现孙胜强不简单后，就可以凭着受益最大的人来怀疑他。”周祺拿起身旁的草莓熊玩偶，说道：“类似的东西你也送过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周祺点点头，“是，你可以不承认。只不过你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一个地址的快递在一定时间内收到多少件快递是可以调查和统计的。贵品小区11栋王安玲家快递驿站收到的快递，远比交到王安玲手上的快递要少得多。”
“所以呢？”
周祺从茶几下面拿出一个u盘扔到桌子上，“这里是11栋门前的小区监控，上面显示李刑死后的几天，也就是王安玲正巧被泄露隐私，被网暴的时候，是你越过了小区的快递站，拿着不知道从哪收来的快递到王安玲面前。”
“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网购买些吃的用的带给她？”
“你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也有必要让你出示相应物件的快递单，以便于去王安玲家进行核对。”
“吃掉的东西你们也能核对？”
“请你出示。”
见王安悦不语，周祺继续道：“你很聪明，你利用王安玲对孙胜强随意打骂的态度，结合孙胜强只想要钱的目的，你知道孙胜强不可能对王安玲没有怨恨。所以借着王安玲收到李刑粉丝的恐吓信和恐怖礼物让我发现孙胜强的怪异，让我想起当初你第一次来找我时，听到李刑死讯之后喃喃凶手就是孙胜强，给我一个印象，暗示我，让我对他产生怀疑。后来我分析一下，其实那天我看到孙胜强收到的一个包裹，两个信封，被扔掉的是鼓励安慰的信，而被孙胜强带走的应该就是恐吓，或者带着怒骂诅咒的信，孙胜强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利用他人吓唬吓唬王安玲，顺便为自己出一口恶气。也正是因为不断有人寄礼物吓唬王安玲，所以在我整夜蹲点的时候才会发现，王安玲睡觉的时候，卧室里的灯只会暗了几度，并不会全部变黑，应该就是他们为了睡觉关了顶灯，又因为害怕和不安开了台灯。”
“说了半天也没重点，你不是说我害死李刑吗？你编的故事呢？”
“我正要说。”周祺给了她一个你别急的眼神，“先说孙胜强。他为了扮演一个好父亲，想要讨好财神爷李刑是煞费苦心，先是冒着被妻子当众羞辱的风险为继女解围，而后又偷偷与李刑的助理安然联系，询问李刑的近况。其实他第一件事是为了做给李刑看，但是他也知道这样太刻意了，所以他想通过助理安然的嘴来告诉李刑其实他很关心自己，谁知道李刑事业爱情都不顺利，心理脆弱，容易心烦气躁，身为助理的安然为了不让她的情绪更加不稳，根本就不敢在李刑面前提这个她不喜欢的继父，所以孙胜强失算了。但你利用了这一点，让我跟踪孙胜强知道这个件事，开始怀疑孙胜强是不是早就知道李刑患有抑郁症，又在王安玲面前吹了枕边风，诱导她给李刑换药。”
“我利用这一点？你的意思是我知道孙胜强和安然私下联系？”
“这并不困难。”
“可笑，你认为换药是别人三言两语随便说说她就会去做的吗？”
“的确不是三言两语，是反复暗示。你利用李刑工作上出现的问题，制造她是因为服用抗抑郁药所以才不顺的假象。”王安悦刚想辩解，周祺举起手打住她插话，“你记恨王安玲却没有和她撕破脸，你把一切都埋在心底，所以王安玲对你毫无防备。回国之后你频繁出入王安玲的家，知道李刑在摄影棚因为抑郁症失眠搞砸工作的事后故意和王安玲看一些带有抑郁症片段的电视剧，为了就是让王安玲看到电视剧里的演员吃药之后还会心神不宁无法集中注意力的状态。这中间你还会时不时地叨咕两句：吃还不如不吃，越吃越严重。果不其然，王安玲的性格浮躁还听风是雨，因为知道女儿最近在服用抗抑郁药，就赶紧询问你是否有副作用，你按着自己先前查询的资料大概说了一下，最后还十分自然地和王安玲说自己也不是很确定。随后王安玲电话找了助理安然，得到了有的药会有副作用有的药不会后更加确信。”
“如果你说这就是你的推理恐怕太好笑了，你要告我什么？”
“教唆罪，你故意引诱王安玲换药导致李刑病状加重，跳楼死亡。”
“啊？”王安悦听到这三个字没忍住笑出声，“你在开玩笑嘛，就凭这些故事就想定我的罪？！法院是你家的？还是法律是你的定的？”
“都不是。”
“证据呢？我在这儿浪费时间听你说了半天，不会就这么结束了吧。”王安悦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有证据，我现在就报警，告你诽谤。”
“证据在这。”啪嗒一声，周祺将一个黑色长条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
“录音笔。”
听到录音笔，王安悦的脸逐渐褪去血色，她张了张嘴，强装镇定问道：“哪里来的。”
周祺看着细长的录音笔，感叹法网恢恢疏而不漏是不是真的是玄学。
“王安玲家，客厅里两张单人沙发中间的小茶几上。”
“不可能，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录音笔就想让我认罪？”
“你当然没见过，因为我还没说完。”周祺盯着她眼神冰冷，“小茶几上的储蓄罐里。”
“储蓄罐……”
“都在里面。你和王安玲关于抑郁症说的话，你和孙胜强在家试图勾引他的话，你进门后把快递给王安玲后的尖叫声，还有王安玲死后，你在她遗像面前说的狠话和自己揭露的事实，全部都在里面。你以为我能说的这么详细真的是在编故事吗？我只不过在转述事实。”
王安悦咽了一口唾沫：“她早就知道？她知道什么？她怀疑我？”
周祺摆弄着录音笔，淡道：“不，她没怀疑你，只是没想到这东西最后会用在你的身上。”
两天后，周祺的挂钟坏了，正巧赶上这个时机想换一个艺术点的挂钟，以前的实在太普通呆板没什么意思，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像样儿的，门倒是开了。
“没有草莓的了，巧克力的。”厉無伤走进来就把手上的蛋糕放在周祺面前。
“啊？”周祺一阵失望，“算了算了，巧克力也比没有强。”他心满意足地挖了一大口，又觉得干吃没啥意思，转头按开电视点起了直播。
“你怎么还喜欢看直播了？”以前从来都不看。
“想买个钟。”听到厉無伤在旁边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后，问道：“王安悦怎么样了？”
“证据摆在这儿，不招也要招啊。”
“她的罪能判多久啊？”
厉無伤耸耸肩，“看法院了，毕竟她有教唆的成分但是属于引诱，歪打正着的感觉，估计时间不长。”
周祺点点头，“也是，要是没有那根录音笔，谁也没证据定她。”
说到这儿厉無伤好奇起来，“之前我忙没时间问，录音笔是干嘛的？”
周祺起身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输入密码，在隐藏的角落里找到一个无名的文件夹，连续点开，“你看。”
厉無伤看着屏幕上的照片一惊，“孙月？！”
“对啊，就是孙胜强的亲生女儿，还有这张。”说着周祺点开下一张照片，是孙月和吴敏月的侧身，日期上写的是去年的1月4日。
“你怎么会有她们的照片？”
周祺叹了一口气，“当初我从李刑的告别仪式上回来就盯着吴敏月的照片一直看，越看就觉得她有些眼熟。你也知道我这人记忆力也就那么回事儿，根本记不得我办过的案子的每张人脸，所以记录我都加密保存，甚至和委托人说过的每一句话。所以我就在想我之所以会觉得吴敏月眼熟，会不会是曾经接受委托时遇到过这个人，然后找到了和吴敏月长相几乎一模一样的孙月和吴敏月母女的照片，只不过那时候太冷了，两人捂得严实，我看了半天才敢确认。”
“被拍的对象是她们俩，你的意思是，之前王安玲曾委托你查过孙胜强的前妻？”
周祺打了一个响指，“聪明。”
“也就是说，那个录音笔是王安玲为了抓孙胜强与前妻藕断丝连的证据，告他出轨，让他净身出户用的。”
“没错，只不过谁知道孙胜强没抓到，倒是用在了她妹妹王安悦的身上。”
“不过，你怎么会知道录音笔藏在储蓄罐里？”
“因为主意是我出的啊。”
周祺随手点开自己与王安玲曾经的聊天记录给厉無伤看。当时王安玲委托他的时候非常神秘，不仅不愿意露面，连电话的声音也不想暴露。现在看来她大概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是公众人物，怕他哪天在网络上看到她。也幸好因为她的顾虑，两人的委托记录是所有里面最全面的。
当周祺找到孙月和吴敏月后就明白了当时自己的委托人正是王安玲。与她在网上嚣张跋扈的性格不同，在网络上她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可怜太太，所以当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周祺才会很热心地帮忙出主意，最后找到一个让他十分骄傲的地方，王安玲家里只会用来塞钱的储蓄罐。
周祺回到沙发上继续吃蛋糕，左手拿着遥控器继续翻找直播。突然，他的手停了，孙胜强的脸映在屏幕上，看上去气色不错，直播间足足有十万人，热度可观。
周祺直直地盯着屏幕上的人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最后赢家是他。”
厉無伤没说话，这种事的确无法评论。孙胜强从头至尾没有犯法，他只不过是在李刑和王安玲死后疯狂地吸吮着一个血红馅的馒头罢了。
孙胜强的瘦身杂粮小馒头卖得很好，尽管每次都销售一空，还是会有很多弹幕希望主播李爸爸可以试吃一个，给大家看看里面的馅料。
孙胜强心里高兴，看着不停被刷屏的试吃请求爽快地答应了。
他从助理手上接过小馒头撕开独立包装，咬下去，瞬间，馒头里窜出一股鲜红色的汁水，嘴边，桌上，手上，洒得到处都是，场面血腥。
周祺和厉無伤看着画面不约而同地愣住了。
“喂，你看到了吗？”周祺喃喃问道。
“嗯，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