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血馒头 5
“这是我的儿子，汪霄。还有我的女儿，汪溪。”见到孩子王安悦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
周祺说：“是双胞胎吧。”
“对。”王安悦笑了笑。
“你就是我的男朋友？”汪溪开口。
“小溪！怎么这么没礼貌？”王安悦斥责。
汪溪倒是没在意母亲的不满，直言：“我就是问问，难道不是吗？”
周祺立刻就明白了王安悦的意思，笑了笑，向汪溪伸出手，说：“没错，一天的男朋友。”
汪溪上下打量周祺，随后伸出手握了上去，“你还不错。”
“花痴妹。”汪霄在一旁吐槽。
“你说什么！”
“你说我说什么。刚刚是谁说的，妈带来的要不是个帅哥你是死活都不会答应的。”
“要你管！怎么不是个美女侦探你羡慕了？嫉妒了？”
“我才不像你那么没出息！”
周祺没想到这女孩子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吵起架声音倒是洪亮利落得很，想来今天他能顺利的扮演汪溪的男朋友混进去还得益于自己这张脸，不然啊，这台戏非要砸在手里不可。
两兄妹越吵越凶，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就没有谁要服软的意味。
“好了！你们俩！”王安悦一嗓子吼过去，气得脸都涨红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们俩还因为这种事拌嘴，对得起你们的姐姐吗？”
“什么姐姐啊？”汪溪撇了撇嘴，“都没见过几次，还姐姐。”
“对啊，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早就忘了。”
王安悦对周祺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周先生，我和他们的爸很早就去了美国，除了我还和国内的家人们联系，他们都不联系了，可能没什么感情，让你看笑话了。”
周祺摇摇头表示没事，他重视的并不是现在，而是一会儿，希望汪溪可以乖乖地和他演好一对情侣，骗过内场的所有人。
到会场的时候，门外早已挤满了对新闻如饥似渴的记者，摄像师们检查照相机和摄像机，调试三脚架的高度，出镜记者则在一旁看着手稿做着清嗓练习，一个个蓄势待发，仿佛会场的大门一开，他们就像嗜血的饿狼一般蜂拥而至，一股脑地冲向内堂，占据所有可能的角落。
为了能够“平安”的从他们中间穿过，王安悦特意找了会场负责人出来接应，避开正门，从工作人员的办公室穿过，来到内堂。
堂中已经有了不少人，王安悦看了一眼周祺，见他神色自如才放心下来。
“安悦，你来了。”
说话的人耷拉着眼角，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泛紫，连这句普通的招呼听起来都让人觉得他在强撑力气，实际上早已身心俱疲。
周祺从没近距离地见过这个人。
李刑的继父，孙胜强。
王安悦的脸色变了变，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嗯字，回复的相当艰难。
孙胜强知道王安悦一向不喜欢自己这个继任的姐夫，对于她的态度也是见怪不怪。他转眼看向周祺，问道：“这位是……”
“他是我男朋友。”说着，汪溪绕过母亲王安悦走到周祺身边，顺势挽起他的手臂，眼神可怜，“杨晨是我刚交往一年的男朋友，这次我回国他也跟着我回来了，听说我姐姐出了意外，杨晨也觉得很抱歉，想来送姐姐一程，对不起姨夫，我没有提前和你说，你会怪我们吗？”
孙胜强盯着周祺的脸，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的打量。
“姨夫？”
孙胜强对着汪溪慈祥地一笑，安慰道：“小溪长大了，都交男朋友了。”
“嗯，长大了。”
汪溪尴尬地重复孙胜强的话，看上去两人根本就没什么话可说。孙胜强也是有眼力之人，王安悦这个在身边随时出现的小姨子对他态度古怪，更别说两个常年待在美国的小辈。他临走时又看了周祺一眼，随后只说了一句“不要太伤心，小刑她不喜欢。”之后就转身去照顾其他亲朋了。
王安悦见孙胜强没有起疑，松了一大口气：“周先生，之后的流程需要你跟紧我们。”她知道以周祺的性格一定会单独行动搜罗证据，但是今日能进会场的人都是李刑的亲朋好友，他一个陌生人要是随意转悠实在太过显眼。
“我自己会看着办，不要把注意力放在女儿男朋友的身上，很奇怪。”周祺认为，王安悦需要再冷静，自然一些。
下午三点，李刑公司的领导和同事代表也抵达了会场，一进门董事长的代表就恨不得赶紧将这一切结束，他迅速将所有等候在场外的记者们统统邀请进来，孙胜强和王安悦站在一侧，接受所有亲朋的伤慰。
李刑家的亲朋数量真的不少，光是排队进场悼念就足足用掉了一个半小时。场内的记者早就已经拍好了自己想要的画面，但碍于对死者的敬畏和自身的素质，除去关掉设备省电之外，还算安分。
终于最后一个亲戚离场，所有记者明白，下一步就是自由采访的时间，之前他们就和李刑的公司负责人沟通过，这个环节，只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的提问，九十分钟的等待，足以让每个资深记者问出一个心目中最爆炸性，最有看点的问题。
“下面是自由提问的时间，除去李刑小姐的个人隐私，我司将对记者朋友的问题如实回答。”
负责人随意点了一位前排的记者，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一身浅蓝色整装的女记者。
“我想向孙胜强先生提问。”
负责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孙胜强，他们有想过在这个环节中，很多记者不会选择将这么宝贵的机会放在娱乐公司的身上，只不过他们提前和孙胜强说过，他可以拒绝回答。
孙胜强抿着他泛紫的嘴唇，终于偏头看向身子左侧的一排排记者，“你说。”
负责人诧异地看了一眼孙胜强，只是这一瞬而逝的眼神让周祺正巧看到。
女记者从容地站出来，对着话筒大声问道：“我的问题是，孙胜强先生，今天是李刑小姐的遗体告别仪式，请问她的母亲，王安玲女士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她没有现身堂中，送女儿最后一程。”
王安玲对李刑过度掌控的事在网上弄得沸沸扬扬，除了莫名其妙选择坠楼自杀的李刑，王安玲的消息自然变成了可以再次燃爆网络的新闻。
女记者会问这个问题，周祺并不奇怪，甚至这也是他来到这里没有看到王安玲之后同样的疑问。
孙胜强叹了口气，眼神又低了几分，“你们不要再揪着安玲不放了，从小刑死后，安玲她伤心过度，心力交瘁，没办法出门，只能在家休息，你们还想让她怎样？”
女记者不依不饶，“伤心过度这件事是真的吗？从网上流传的那些图片和视频来看，王安玲女士对李刑小姐并不好，如今连女儿的告别仪式都没有参加，是真的伤心还是认为没有必要？请孙先生解释一下。”
王安悦瞪着女记者，她恨不得现在就对这帮只知道八卦，不管他人死活的记者破口大骂，但是她忍住了，因为她更想知道，孙胜强会对记者说什么。
全场寂静，所有人都在等孙胜强的答案。可堂中却传出抽泣声，孙胜强哭了。
从站在原地啜泣到捂脸蹲地失声痛哭，短短的几十秒就让在场的所有人知道，无论接下来问出什么问题，孙胜强都无力回复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重新振作，站起来。
负责人知道这下去不是办法，若不是为了公司的声誉，不想让公司和虐待李刑的王安玲一起被网友的吐沫淹死，他们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做这种麻烦到令人头疼的事。他回头冲身后的女孩使了一个眼色，女孩见状立即会意，从他身后穿过，走到孙胜强身旁，将他扶起来，离开中堂。
负责人简单维持一下秩序，把话题揽过来，开始与点到名，可以发言的记者对答。
趁乱，站在亲朋最后侧的周祺侧身离开。原本孙胜强将他这个临时过来参加李刑的告别仪式的人充满了陌生和怀疑，为了能更加安全，故意以杨晨没有和汪溪结婚为名，把他安排到亲朋的最后一排。
不过，当周祺趁乱偷偷溜走的时候，他才知道孙胜强到底有多支持他来查自己。
当然，这并不是他故意的，他还没有资本这么傲气。
中堂的后面是一个小花园，穿过花园是另一间暂放遗体的大堂，那里多数用于家属在遗体停放的第二天通宵守灵，等到第三天就可以联系殡仪馆，在大堂的小侧门，也就是整个院子的后门抬出遗体，前往火葬。
周祺刚从中堂出来，就看到孙胜强坐在花园中石椅上，面前站着的正是从负责人身后出来的女孩。
“孙叔，想开点，人死不能复生。”
孙胜强的情绪还是没有恢复，他接过姑娘递来的纸巾，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都已经是个老头子了 还需要被一个孩子劝。”
“没关系，我能理解。刑姐没了，对于我们的打击都很大，我只是她的助理，陪她一起工作了五年，可是您是她的父亲，还那么关心她。”
“你只是她的助理，我也只是她的继父。”
“继父怎么了？您就是太别扭了，不好意思让她知道，要是刑姐之前就知道您总是默默地关心她，定期询问她的状况，她一定会很感动的！”
“我是害怕，安玲她一向心急，把孩子管得紧，我怕她再逼她，就会出大事，结果……还真的出事了……”说着孙胜强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抽泣起来。
周祺心里复杂得很，之前他在网上第一次见到孙胜强正是那条王安玲当着众人的面掌掴李刑的视频，后半段孙胜强曾经出现过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只是那段时间里，孙胜强看不惯打孩子成为习惯的王安玲，为了能让妻子平息怒火也为了保护李刑，冲上去自己替她挨了一巴掌。
即使在视频里，周祺也能看出孙胜强的脸肿起四道红兮兮的指印，这一巴掌下去究竟也多重也不难看出。
本来，这一切在周祺的眼中都合乎情理，但是最让他不能理解的是李刑的眼神。当孙胜强替她挡下一巴掌的时候，正常人的第一反应是震惊，一个她从来都没有当过父亲的人，没有叫过一声爸的人居然替自己挨打，哪怕没有感动，心也会被多多少少的撼动。
但李刑不是，她非但没有感动，相反，当她被孙胜强挡在身后时，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这条视频的下面，孙胜强的举动感动了很多网友，就连周祺也觉得一般人很难做到，为什么偏偏当事人没有感觉？
难道李刑的心比铁都硬？
经过小助理的劝解，孙胜强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在孙胜强的再三劝解下，小助理终于相信了他即使一个人坐在花园里静静也不会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周祺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等到小助理回到中堂后偷偷跟上去。
只是离开不到十五分钟，中堂里的负责人就已经从面对一排排站好的记者到被一群拿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团团包围，看起来一时半会，他根本就没有出来的可能。
小助理站不回去，只能寻一处无人的墙角站好，等着她的领导接受完记者的访问后回去。
“你是安然？”周祺问。
小助理看着上前搭话的帅哥，这么有辨识度的脸，她确定从前和他并无交集。
“你是……”
“我是刑姐妹妹的男朋友，也是她的学弟，杨晨。”
“学弟？”小助理问，“你也是模特？”
周祺耸耸肩，无奈道：“学过，但是没有什么才能，就放弃了。”
“能看出来，毕竟长得好看的人不是非常适合做模特，会抢了衣服的风头。”
“既然如此，李刑学姐上学的时候也非常漂亮，为什么后来还会当上模特呢？”
“你和她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