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叶汀洲经过这件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家里陪着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半夜惊醒然后拥着我再次睡去。
我一直在自责为什么那天要带着大皮出去,每一天的夜里都会梦到大皮躺在那里,浑身血淋淋的。
再后来我的身体就每况愈下,越来越不大好了。
春又去冬又来,一年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寒冬来临。
叶汀洲那天抱着我,手伸到我衣服里面,摸着我腰上所剩无几的肉,“怎么又瘦了呢?”
我看着他愁眉不展的脸,顶侧的灯光照下来,映得他棱角分明的脸更是好看。
他看我一眨不眨的看他,脸上的阴郁表情瞬间变换,“笙笙在看什么,这么痴。”
我抬起手把放在我腰上胡乱捏的手给拿出来,叶汀洲翻转手腕,紧紧捏住我的手凑到他眼前,手心痒痒的,我条件反射的想后撤,但怎么使力也动不了。
“你放开,疼。”
叶汀洲闻言,松了力道,嘴唇复又凑到我手心亲了几下。
“不疼了。”
叶汀洲不放心,硬是拉我去了医院。
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叶汀洲的脸一直是阴沉沉的,我喊他也不应。
之后就办理了住院手续,我看着叶汀洲的神情,始终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住院好像一个契机,然后所有以前没有经历的痛苦都在慢慢的朝着我涌来。
我从刚开始的被医生催着去做各种检查,到之后因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而不得不躺在病床接受各种仪器及药物,再后来,我在白天也越来越嗜睡,每每睁开眼睛没有多久就又混沌睡去。
叶汀洲每天陪在我床侧,我睁开眼都会看到他,皱着眉站着或者坐着。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
直到又一天醒来,我发现我已经被戴上了呼吸机,我想开口说话,嘴巴张开来,声音堵在喉口怎么也发不出。
叶汀洲不在,我看到了好久不见的秦声。
“醒了。”
发不出声音,我只能点头。我想问叶汀洲在那里,秦声好像并不想再开口,所以我也只能等。
好久,有护士过来换药,我试图拽住她,但好像并没有成功,护士换过药就有走了出去。
“你想问什么?”秦声站在床边抱着胳膊,自上而下的看着我,“我哥在你隔壁。”
一切都显得那么顺其自然。
以前一直会想事情要以怎样一种局面结束,我想了千百种的结局,这个也是其中一个。
所以我的情绪比较平静,只是还是会有一丝的难过溢出。
叶汀洲先天性心脏病,遗传他的妈妈。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想起了之前的事情,之后的几天我和叶汀洲再没见过。
秦声并不经常在我这里,毕竟我只是一个对他来说有那么一点点用的捐赠人,他在这里,也并不是希望我好起来。
新年的钟声敲起,我看着窗外,烟花升起绽放,天空被照的宛若白昼。
我听到开门声,身后有脚步传来,窗户上有隐隐的轮廓。
“周觉笙,新年快乐。”
我扭过头去看着叶汀洲,表情冷漠又疏远,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真正的叶汀洲。
“新年快乐。”也许是新年的气息感染了我,最近几天我的身体有一丝好转,能开口说话,但是说的不多。
叶汀洲也抬头看着窗外,很安静。
“其实你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我做不到接受一个仇人的心脏放在我的身体里面。”
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心脏快速跳动了几下,好像也在表达着它的不满。
我总是想做一个对每个人来说都会公平的人,可是太难了,我总会不知不觉的生出私心,一点一点的给叶汀洲让步,一点一点的把称心偏向他。可他并不领情,因为我的原因,他宁愿不要这颗心。
好在这颗心够强大。
我只好顺着叶汀洲的话应道:“随你吧。”
说完我也不再看他,闭上眼睛又陷入了昏睡。
新年过后,我的身体状况又慢慢恶化。
深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没当我挣扎着想醒来时,总会有一双手拽着我往更深的海底拖。
我总能听到岸上有谁在一声一声的喊着我的名字,那么远,好不真切。
“他怎么样了?”
长久的沉默伴随着仪器的声音。
“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不知道是谁的声音,为什么这么难过。
“对不起。”
好像有隐隐的哭声传来,另一边不知谁叹了一口气,安慰道:“节哀。”
“周先生早在一年前已经签了器官捐献协议,还有一个指定捐献。”
“被捐献人是叶先生。”
手术室的门开了又关上,走廊里三三两两的人,时间好像被拉的无限长。
“手术很成功。”
“辛苦了。”
之后又是一阵嘈杂声。
再后来,秦声给叶汀洲办理了出院手续,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客厅里有一只半旧的手机,页面是一张喜庆的红色背景,上面写着新年快乐几个黑色大字。
叶汀洲坐在沙发上,手指点开屏保,手机的最后画面是一段没发出去的短信,收信人是汪盏。
“盏盏,好久不见,我想我还是不太适应这座城市,我走了,以后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自己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爱你的笙笙。”
屏幕上的字被水一滴一滴印的模糊,手指轻轻的好像不敢触碰,心脏隐隐的疼,像要跳出胸口。
后来的清明节,顺着蜿蜒盘旋的盘山公路,一座墓园停留在半山深处。
那里新多出一座墓碑,照片也是新的,上面的人笑的灿烂,被太阳照着折射出一道绚丽的光。一束菊花放在碑前,碑的旁边是两座稍稍陈旧一点的墓。
叶汀洲和秦声看着那张年轻的笑脸生出一种幻觉来,那照片上的人好像活了过来,开心的和他们打着招呼,然后挥着手与他们说再见。
“再见,笙笙。”
“再见了,叶汀洲。”
远处有人来了又去,一只蝴蝶遥遥飞来落在碑上,呼扇着翅膀停留了大概一分多钟,然后又飞向了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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