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想活着
一行十五人走在荒芜的大地上。
领头一人抬手远远朝前去，面黄肌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
“大家快跟上，马上就要到三号营地了。”
众人心头皆是一喜。
“太好了。”
“总算可以不用饿肚子了。”
众人纷纷感叹，似乎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为了更快的到达三号营地，他们加快了步伐。
噗呲！
一只利箭洞穿了一个男人的身体，利箭刺破泛黄的衣服，射入了骨瘦如柴的身体，鲜血很快便染红了衣裳。
其他人还沉浸在喜悦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人已经倒下，直到一声沙哑的尖叫声。
“杀人啦！”
一语惊醒梦中人，但紧接着又是一发利箭而来，将一个女人钉在了地上，女人伸手求救，可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四散而逃，像是被追逐的猎物。
半晌。
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出现，高个男人胡子拉碴一脸的沧桑，看年纪是个中年大叔，矮个容颜稚嫩是个不大的男孩，他们的背上都背着一把弓，手中攥着箭矢。
“林大叔，我做不到。”
方黎攥紧的手心微微颤抖，目光锁定在死去女人绝望的眼睛上。
被称为林大叔的中年男子正要将箭矢回收，如今资源缺乏，箭矢丢一只就少一只。
听到方黎的声音，林大叔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生活的麻木。
“像你这样年纪的，我也带过了不少，他们也和你一样，不敢杀人，心中充满着同情和怜悯，你知道他们的下场吗？”林大叔回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用平淡的语气说道。
“什么下场？”
林大叔撇了一眼方黎，轻叹了一口气：“有的被人杀了，有的被我杀了。”
方黎浑身一颤，随即倒退两步，摆出了防御的架势，随即他又放弃了防御。
“这年头活着就已经很难了，你无法昧着良心活着，就只能带着良心死去。”
林大叔走到方黎的面前，伸出了布满老茧的右手。
“弓箭交出来吧。”
方黎摘下背在身上的长弓，停顿了片刻后，他还是将长弓放在了对方的手里。
林大叔将这把弓也背在了背上，随即朝着远处走去，走了大约五十步的距离，林大叔转过身来，将箭矢搭在了长弓上。
“给你十秒，逃出我箭矢的范围，我就放过你。”
“十
方黎瞳孔猛然收缩，顾不上再想其它，朝着林大叔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着方黎远去的背影，林大叔收起长弓朝着三号营地的方向离去，他轻笑出声，似乎在感叹命运的多舛。
看着双手厚厚的老茧，一条条沟壑纵横其中，往事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在他年轻的时候，人工智能还在奴役着人类，人类也在想着推翻人工智能的统治，那时候虽然暗无天日，但是衣食不愁。
可是某一天，人工智能带着所有科技和资源离开了这个星球，留下了不知所措的人类。
起初的人类是高兴的，可是他们渐渐发现，粮食无法种植，大地失去了给予生命存在的能力，活着成为一种奢侈。
为了活着他背弃了信仰，为那些大人物解决麻烦，双手布满血腥，沾满了属于人的血液。
咻
一道利箭破空声突然响起，正沉浸在过往的林大叔来不及反应，利箭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撒了一地，他的脸上先是愕然随即又变得释然。
“我们要在快点。”
一行十人，他们身上都穿着黑色的外套，胸口有着一点红色。
将箭矢和长弓从尸体上取走，十人未做任何停留，快步朝着三号营地的位置奔袭而去，这一幕被还没有离去的方黎看在了眼里。
回到林大叔倒数十秒的时候，方黎是有多快跑多快，在默数十个数后，却不见利箭破空声，于是方黎便胆大回到了这里，也就见到了刚才的一幕。
对于林大叔的死亡，方黎有着些许的感伤，却并不同情。
“什么人？”
十人中有一人看向了方黎的位置，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一头短寸更显凌厉，只见他缓缓将背上的长弓取下，将箭矢搭在弓弦上。
“阁下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好请阁下出来了。”
方黎心知瞒不过对方，于是便大方的走了出来。
见方黎年纪小，手中又没有任何武器，那人便松开了弓弦却没有收起，以便应付任何突发事件。
为首一名大汉做了一个手势，随即众人四散警戒。
大汉大踏步来到了方黎的面前，方黎发觉这人身材十分高大，像是一堵墙站在了他的面前。
大汉代号‘战天’，是这一行人的首领。
战天一把揪起方黎的衣领，目光冷漠充满了杀意。
“你是那个什么组织派来的，跟着我们有什么目的？”
一股强悍的压迫感深深的震撼着方黎的心灵，这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顿，冷汗瞬间布满了方黎的额头。
“我我是个流浪者。”
方黎磕磕巴巴连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眼睛直直的望着战天的眼睛，仿佛那里面有着某种魔力，让他不敢移开目光。
“流浪者？你觉得我会信吗？”
“真的，我是风厉小镇的，也是被迫为三号营地服务，刚才我就是不愿意滥杀无辜，所以才逃的。”
战天目光炯炯的看向方黎，凝视了片刻，战天一把抓起方黎的衣领，将方黎像是提小鸡一样提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喂，你叫什么名字？”
“方黎。”
“三号营地你了解多少？”
“我只对巡察队有些了解。”
“说来听听。”
“巡察队一共有十八组，每组两人，分日夜两班，白天十二组，晚上六组，主要是负责清理想要前往三号营地的流浪者。”
听到这里，众人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了林大叔尸体的位置。
方黎见状，随即说道：“我就是和他一组的，因为我接受不了这样的方式，所以才逃的。”
“倒是有点血性。”
战天咧开大嘴，露出了满嘴的黄牙。
“巡查期间你们之间会有交流吗？”战天问道。
“没有，各自负责各自的区域，从不来往。”
方黎不敢有丝毫隐瞒，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见询问的差不多了，一名梳着背头的男人将为首大汉拉到一旁，小声的询问道：“队长，这个小子怎么处理？总不能带在身边吧，太危险了。”
为首大汉扫了一眼方黎，眼中冷芒一闪。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三号营地的走狗，要真的是，就直接宰了。”
“知道，这种社会毒瘤，我有一个杀一个。”
“好，那就你留下盯着他好了，这里离三号营地已经不远了，这次的斩首行动必须成功，不能在这里出了岔子。”
“啊？为什么让我留下啊，二傻留下来不是更好吗？”
“服从命令!”
“是!”
背头男人代号‘卑鬼’，喜欢玩弄人心，杀人于无形。
卑鬼委屈的回到了队伍内，用愤恨的目光看向方黎，不明所以的方黎只觉卑鬼的目光不怀好意，心下一寒，难道要杀人灭口？
事情的发展和方黎所想的不同，卑鬼不情不愿的留了下来，方黎也清楚，对方这是防着自己，为了证明自己值得信任，方黎主动要求被绑着。
就这样，在方黎和卑鬼的注视下，一行九人渐行渐远。
“小子，玩过象棋吗？”
卑鬼转头邪邪一笑，方黎顿生警惕。
“会一些，怎么了？”
“还能干嘛，无聊玩一玩？”
“这里什么都没有，怎么玩？”
“用手画呗。”
卑鬼伸出食指，在满是沙土的地上画出一个方框，随后便是楚河汉界，紧接着卑鬼在地上找了些石块，帅将画一条杠，士画两条…炮画六条杠，兵卒画七条。
“这样不就可以了。”
将棋盘摆好，卑鬼拍了拍手，很满意自己的作品，随即他看向方黎的手腕，那里被绳子捆了一圈又一圈。
“看我这脑子，我来帮你解开吧。”
“别别别，这样也可以玩。”
见卑鬼伸手要解绳子，方黎连忙拒绝，要知道绑在手腕上不仅仅是绳子，还有他的命。
“行吧，不解就不解。”
见方黎不愿意，卑鬼似乎也不在意，随意的坐在了棋盘的对面。
“你先我先？”
“你先吧。”
方黎爬起身坐在了卑鬼的对面，由于双手被绑着，他连起身都要费上一些力气。
卑鬼先手出炮，直压中门，正常开局。
方黎同样出炮压到中门。
卑鬼抬头看了一眼方黎，随后上马护卒。
方黎丝毫不差，同样上马。
車落马位，卑鬼看向方黎，方黎一笑，抬手車上前一步。
卑鬼低头的嘴角轻轻上扬，因为方黎已经被带入到他的节奏。
随着棋盘上的战斗越来越激烈，卑鬼和方黎的额头都布满了汗水。
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卑鬼喘着粗气开口道：“小子可以啊，哪学的？”
“我爸教的。”
方黎用衣袖擦了擦下巴上的汗水，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在了棋盘上。
双方兵戈相见，输赢就在一瞬间。
“哦？那你怎么就一个人，你爸呢？”
方黎刚要伸手移动棋子，随后顿在了半空，紧接着抬头看向了卑鬼。
“死了。”
“也是，这年头死的人太多了。”
此时的卑鬼已经失去了背头，原本顺滑的背头在他的手中已经变成了鸟窝，乱糟糟的非常的滑稽。
“快走啊。”
“哦！”
卑鬼催促，方黎一时间忘了棋盘上的局势，失误下错了棋子，将原本均衡的局势彻底打破，接下来便是卑鬼在棋盘上大杀特杀的场面。
见无力回天，方黎无奈将手中的棋子放下。
“我输了。”
“对，你确实输了。”
卑鬼抽出腰间的短刀，架在了方黎的脖子上。
“有什么遗言？虽然我不会帮你实现，但说出来总比没说要好。”
卑鬼目露凶光，露出了残忍的微笑。
轻叹一口气，方黎勉强一笑。
被一盘棋局决定了自己的生死，这或许是最窝囊的死法。
“我只想活着。”
“哦？”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有意义。”
方黎缓缓闭上双眼，坦然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