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不归人4
古媞看着面前已经红了眼眶的男人，突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的是，面前这个曾经自己用生命爱过的男人，现在竟然为自己红了眼眶;难过的是，红了眼眶大抵是因为愧疚。
理了理思绪，古媞想了半晌，笑着对韫卿说：“别来无恙？”
“有恙。”
韫卿双目通红，眼眶半含热泪，却还是紧紧看着古媞的眼睛。
古媞听到韫卿的这一回答，意外的怔愣在原地，眼前这个韫卿好像与曾经的那个人不太一样了。
在她眼中，以前的那人只会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心里，城府极深。他顶着一张风华绝代的脸，对外将自己塑造成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形象，待人却始终带着一丝算计，即便是当初对自己颇有例外，那也只是觉得自己给他无趣的生活，添了点乐子，而眼前的这个韫卿，现在的这个韫卿则是将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展现给了自己，像个孩子一般。
这样的韫卿好像已经让自己没有办法做出决定了。
避开韫卿那火热的视线，古媞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努力的让自己已经下定的决心不会因为那强烈的视线兵败垂成。
“进来说吧，老爷子也不知怎的了，离开就罢了，还搞出来这么大的风，真是的。”
古媞一边笑着“埋怨”着刚才的那位老者，一边朝屋内先一步走去，为韫卿引路。
自进入房间的那一刻，韫卿便一直打量着室内的布置，桌案变了，床榻变了，东西的摆放位置也变了，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那阿媞呢？阿媞会不会也变了？
一想到这里，韫卿突然不敢面对古媞了，纵使一开始老和尚便问他，结果若是不如意他当如何，他答的是愿卿安好，可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退却了。
古媞为韫卿倒了一杯茶水，在韫卿接过茶水后，坐在韫卿对面，开口询问道:
“对了，毓皖怎么样了？我待在这里万年，也没出去过，也不知道外界变得怎么样了。你们应当已经结缡了吧，瞧我这……”
“没有。”
“嗯？”古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韫卿说的是什么。
“我们没有结缡。”
听到韫卿的解释后，古媞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们会在一起。毕竟，在万年前，他们二人可是被众人所熟知的神仙眷侣，天生一对。
兴许是出了什么事情吧，不过，这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样呀。”古媞讪讪一笑，有什么比自己找话题，却还踩到他人痛处还难堪的事呢？
“刚才那位老者是谁？”韫卿看着古媞缓缓问道。
“哦，老爷子嘛？他是风神折丹，我没有化形的时候就认识他了。他就似一个孩童般，他对你，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不喜欢别人来这里而已。”
韫卿闻言点了点头，难怪此人实力让人捉摸不透，原来是位隐神。
所谓隐神便是不受现如今的神界神王所管束，顺应天地万物而生，其力量生来就有，多半是自然之力。传闻，隐神天地法则限制，不得因私欲而参与任何纷争。
看着韫卿的反应，古媞不知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只是将视线转移到其他方向，生怕与韫卿的眼神发生接触。纵使自己已经看的很开了，但难免会因为他的眼神而心生涟漪。
在双方都陷入沉默后许久，韫卿突然开口，然而韫卿所说的内容，让古媞不由得万分诧异。
“我找了你很久。”
“找我？”
“对，找你。”
古媞不解，她仔细地想了想，自己现在已经好象没有什么值得让韫卿耗费时间了。如果有，那只能是因为愧疚吧。
于是，她看着韫卿的眼睛，缓缓说道：
“其实，你不用愧疚的，我是自愿的，再说了，情这种东西，本来也不是我该有的，我先破了戒，自然是要偿还了这破戒，造成的果。你不必因我愧疚，也不要因我难过。”
听完古媞的这一番劝慰的话，韫卿死死地盯着她的脸，试图从中看出一丝强颜欢笑，可是没有。
古媞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坦然，是释然，是勘破红尘后的自在。
韫卿突然有些挫败，他轻笑一声，自嘲的摇了摇头，垂眸，盯着古媞给他倒的那杯中之水，自言自语的说道：“你放下了吗？可我好像深陷其中了，我后悔了。”
看着眼前的韫卿，古媞不知自己该如何劝慰，他痛苦她又何尝不是呢？与其说她是放下了，倒不如说她是怕了，疼过了就学会放手了，疼过了就学会保护自己了。
古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再管韫卿的自言自语，只是装作没听到般，起身走到门口，她推开门抬头望天估算了一下时辰，便扭头对着正在发愣的韫卿说道:
“趁现在结界未关闭，你先走吧。”
韫卿闻言，缓缓的扭头，抬眸看向古媞，眼底闪过一丝红光，只是古媞并没有注意到。
“好呀。”韫卿嘴角勾起一抹笑，眼尾轻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古媞一时之间看愣了一下。而再待她回过神来，韫卿已经消失不见了。
古媞见韫卿已经离开，便关上门，在韫卿方才坐的位置坐下，一时间思绪飘远。
三万年前
佛道
圣地
金乌高悬于天地，向大地散发着他的光芒以及炙热，圣湖的湖水被照得波光粼粼，湖面上生长着几株金莲，在金乌过多的照射之下，显得有些萎靡。
而在圣湖的不远处，有一颗参天大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一阵风吹来，树叶被吹的哗啦啦作响。而在树中间较为粗壮的枝丫上躺了一个长须白发，一身白衣的老者。
“风神爷爷，我什么时候能化形呀？”伴随着树叶的摇晃，一道稚嫩的声音随之响起。
“嗯，快了快了。”树上的老者，双手背于脑后，紧闭双眼，舒服惬意的躺着，而在听到这道稚嫩的声音后，老者想都没想，就随意回答。
似是听出了看着语气中的敷衍，大树调皮的摇晃了一下。这一摇，差点将树上的老者摇了下去。老者睁开双眼，观察了一下四周，重新找了个更稳妥的树干继续躺着，边躺还边说道:
“哎呦，你这小菩提怎的这般？若不是我老头子反应快，岂不是要被你给摇了下去？”
“谁让你老骗我，老说快了快了，哼。”菩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意，听的老者不由得笑出了声。
“哈哈哈，你这小菩提，怎的还生气了，还不信人？你且等着，三日之后，若你还没化形，老头子我便将你偷出来，带你游山玩水去。”
“那你可要说话算话，不能再骗我了哦。”菩提兴奋的摇了摇叶子。
“好，不骗你。老头子三日后就来接你。”说罢，老者便起身拂袖而去。
只留下刚跑到树下打算赶他离开，却没追上他而原地懊恼的小沙弥，以及听到要去游山玩水此时兴奋的不停摇摆树叶的菩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