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计划赶不上造化
王起脱了外套，把手机、墨镜和外套一起放在楼梯间，拎着两把刀回到天台中间空旷处。
想了想，他把刀放地上，决定先打一遍炼体拳试试。
今晚就要发生灾变，虽然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不排除会发生意外，甚至可能需要搏命。
他得先把这副普普通通的身体拉伸开来，再熟悉一下以前的刀法。
虽说不可能一下子提升多少战斗力，但至少要更熟悉自己的身体！
这里说的熟悉，不是指平常的那种熟悉，不是跑跑步，也不是打打球，而是更为细致的熟悉。
直拳有多少爆发力，侧踢的角度能到哪里，力从地起，腰马合一能做到什么程度？
现在的人，除非是坚持锻炼，并且科学锻炼的。
大家其实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度都不高，王起也一样。
虽然他不胖，也会简单锻炼，但他此时带着前世的精神境界重生，能非常明显的感觉到那种生涩的不适感觉，就好像一辆长年只开二三十迈的汽车，各处关节、韧带、肌肉都处在常年没有合理使用的状态。
关节僵硬，韧带弹性缺失，肌肉华而不实，虚的。
“按照我前世的练法，我应该先练水道无常掌。不过这大中午的，太阳底下……”
王起看了看太阳。
虽然他的资质废无可废，但基因属性还是有显性的，就是“水”。
所以前世他一开始练的就是水喻十善拳，哪怕后面他从古籍上找到了打破废体桎梏的猜想，开启十道同修时，第一个修炼的也是十大基础炼体术中的无常掌。
按道理来说，这烈日当空的时候，修炼火道，或者其他的炼体术还行，修炼水道就有点不地道了。
“额，差点忘了，现在环境里还没有灵能粒子，不碍事，练！”
王起双脚站立与肩齐，吸气，呼气，放松，然后起式。
一个西瓜圆又圆，劈它一刀成两半，你一半来他一半……
什么鬼？
太极拳啊？
不是，像太极却不是太极。
一招一式，更近乎道。
此时若是有太极宗师在此，定会被王起的拳法深深吸引，挪不开眼睛。
这是一种看似有招，实无定式，前所未有的武道。
无常掌。
十大基础炼体术之一，水道炼体术。
何谓无常？
水无常势，道无恒形！
何谓道？
天道若水，缓急随势！
十大基础炼体术，是每个神现传承都有的通用炼体术，等级为f，是最低级的炼体术。
几乎所有人在有的选的情况下，不会选择这十种。
枯燥，进境慢，晦涩难懂。
说是基础炼体术，却比c级、b级的高等炼体术更难入门。
比如王起前世，他在做完资质测试之后，选的便是竹池庇护区的传承之灵给他推荐的水喻十善拳，属于c级上品。
后面他为了更进一步，兼修的也是更高一级的金鲤游身拳。
若不是他废体所限，前方无路，他压根也不会想到去修炼这吃力不讨好的基础炼体术。
就说这无常掌，无招无定式，难就难在“无常”二字。
虽然它的玄妙也是“无常”二字，但万事开头难，这种重意不重式的拳法入门更难，抽象到一般人都不知道如何入手。
大道至简，至简也是至难！
就好像“免费的东西最贵”一个道理。
前世王起入门，靠的是非人的悟性加上决绝的苦修。
他坐观神想，在水缸边枯坐九日，看死水偶尔微漾；在小河边枯坐九日，听流水潺潺不绝；又在大海边枯坐九日，观沧海浩瀚起伏。最后才在三天三夜的暴雨中窥见门径，终悟“无常”。
此时他携记忆重生，虽然还不太适应这副未经修炼的孱弱之躯，但他对无常掌的修炼早就练得如同本能，加上精神境界的加持，三遍过后，他便已经彻底适应，掌法也是逐渐圆融，其中的武道韵味越发明显。
三遍又三遍，只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水相”渐显。
时而太极两仪，双掌拨水，似缸中死水荡漾。
时而江河九曲，身，步，流转莫测。
时而如叠浪九重，掌势涛涛。
“嗯？”
第九遍时，沉浸在修炼中的王起非常突然地停顿，双眼露出不敢置信的惊疑。
“这是……灵能气息？灵性复苏，末日提前了？？？”
他停下了修炼，闭目细细感知几秒后，面露骇然，随后急忙跑到天台边缘，朝楼下看去。
不远处的街道，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秩序俨然并没有任何灾变爆发的混乱迹象。
他又跑回去楼梯间，拿起手机，看网上的各种信息，一切如常，只是太阳消失的新闻、短视频多了不少。
“灾变没有提前，而是天地间的灵能在逐渐复苏！”
“看来灾变并不是一下子就爆发的，而是灵能复苏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触发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爷爷他们说族里的秘境发生动荡，应该就是灵能复苏带来的影响。只是普通人感觉不到，只有拥有秘境传承的古世族才能察觉。”
“此时距离灾变只剩不到8个小时，环境里灵能粒子的浓度在飞快上涨，现在已经浓郁到连我稍微专注也能感知一二。”
王起放下手机，走回天台中央，盘坐入定。
咚！
滴水观想法！
王起一秒入定，一滴入境。
先是内照己身，气血如流，脏腑毕见。
随后他意识一转，顿时画面突变。
外观天地！
他看到了无数黑蓝色的发光粒子充斥在自己的周围，熟悉的水道能量气息，让他百感交集。
外观天地，不是后天三境所能具备的能力，最少最少也要是圣枷境圆满，半步先天中的天才之人才能做到。但他是不一样的鬼才，废体之躯，却拥有天赋异禀的修炼悟性。
在前世，他虽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肉枷境修炼者，但他的观想境界早就超越后天，媲美先天，而且他修有多种观想法，精神力量达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所以他能外观天地。
可能也是唯一一个拥有先天境精神力的肉枷境修炼者。
不过没有用，他同时也是唯一一个能外观天地，感知灵能，却没办法吸收灵能的修炼者。
因为他的身体只是区区肉枷境，连自身真气都没能修出来，无穷无尽的天地灵能对他来说，如砒霜剧毒，只可远观而不可触碰。
经脉不通，神魂封闭，就算他的观想境界再高，精神力再强，他也绝不敢引灵入体。
那暴乱无序的自然能量，会让他经脉寸断，走火入魔，暴毙当场！
“继续！”
王起不再理会天地间的灵能变化，接着打拳炼体。
虽然这三天他做了不少准备，但他心里的危机感却越发紧迫，前世关于灾变七日的记忆如噩梦般清晰，历历在目。就算他心里素质再强悍，此时灾变临近，也由不得他淡然处之。
此时他能做的，就是不浪费一分一秒，舒展身体，熟悉身体，随后还要练习一下久违的刀法，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厮杀做准备。
不过他很理智，考虑到体力问题，他打算练到两点就回去休息，定个闹钟睡到五点，等陈醒宗一到就开车去酒店接人。
因为今夜一整晚都可能没时间，也没机会让他休息！
然而，世事无常。
就如同他此时正在演练的无常掌。
随着他对身体的熟悉、掌控，无常掌的真意也在慢慢呈现。
水无常势，道无恒形。
水曰上善，几于道，利万物而不争。
他时而掌势轻柔，若滋养万物之水。
润物无声。
水乃天灾，行道之所恶，淹山川而灭世。
又时而掌势磅礴，如沧海倒悬，天缺泄洪。
毁灭万物。
一阴一阳谓之道。
一生一灭是为道。
王起沉浸在久违的顿悟之中不可自拔，脸上挂着自得的微笑，却没有发现一丝丝，一缕缕几不可闻的紫气从四面八方朝他汇聚。
打破常规，匪夷所思地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随着他的炼体，紫气充盈在他的皮肤下，时隐时现，却没有让他筋脉寸断，走火入魔。
他吐气如流，口鼻中呼出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淡淡黑气。
他汗流浃背，皮肤很快被一层灰黑的黏液覆盖，腥臭难闻。
更奇妙的是，他一遍又一遍地打拳，仿佛不知疲倦，直到太阳西斜，他才自然而然地结跏跌坐，陷入了观想之境，忘却了时间。
而这时，已经是五点多，临近六点。
他租房的门前，正站着三个年轻小伙子，在一遍又一遍地敲门。
“奇怪，起哥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
陈醒宗和跟着跑过来的韦江、王海南三人面面相觑。
“起哥不会出事了吧？大家都说最近他不太对劲，要不，我们把门撞开？”
王海南是酒店的前台接待员，肤色古铜，长得高大粗壮，年纪却是三人里最小的，只有十九岁，看着就很莽，也给出了非常符合他气质的建议。
说完，他就扒开陈醒宗和韦江，后退两步蓄力就要撞门，还好陈醒宗和韦江两人及时拉住了他。
“你妈个嗨！王海南你个莽夫，你当前台没被客人投诉真是奇迹！想去派出所喝茶是不是？”
一身痞气的韦江都被他的莽夫行为震惊了，瞄了一眼走道两边，见走道里几个过往的居民没注意，这才狠狠地拍了王海南一后脑勺。
“那你说咋办？万一起哥昏倒在里面，我们得救他啊。按起哥的性格，既然叫醒宗来开车，就肯定有安排。就算他临时有事，也一定会给醒宗发个信息。我觉得起哥肯定是生病了，得赶紧把门打开。”
王海南抓了抓后脑勺，有些急了。
“韦江，你来。”
这时，陈醒宗皱眉思索片刻，指了指门锁，认真地对韦江说道。
王海南闻言一愣，不解地看向韦江。
韦江嘴角抽了抽，捏着拳头，气急败坏地压低声音道：“来你个头啊，疯了吗？我又不是开锁公司的，犯法的知道不？说了多少次了，我当初学开锁只是好奇，我一个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坚决不做违法之事！”
陈醒宗瞥了他一眼，正色道：“事急从权听过吗？拿刀救人，和拿刀砍人，是两码事。你现在是做好事，别废话，快开！不然你自己花钱叫个开锁师傅来。”
“……”
韦江和王海南面面相觑，总觉得陈醒宗这番话的风格有点熟悉。
“不是我吹？哥这手艺，整个海崖市就没有超过我的。”
两分钟后，韦江拿着根小铁丝一脸得意地推开门。
三人闪身进屋，轻手轻脚的，跟做贼一样，还轻轻关上了房门，并小声呼喊“起哥”。
“奇怪了，起哥这是准备出远门吗？背包都收拾好了。”
屋子不大，三人走了一圈没看到人，只看到一个已经收拾好的背包，桌子上却留着还没收拾的碗筷，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三把车钥匙……起哥可能是临时有事，我们在这里等等吧，我先给园园姐回个电话。”
陈醒宗稍微心细，看了一眼背包旁边的三把车钥匙，略微思索后对两人道。
“园园姐，起哥不在，我们在等他……”
“这个王起搞什么？说请大家吃饭，现在大家都在酒店，他倒不见了。行，那你们先等他，有消息了和我说。我……我在酒店等你们，实在不行再报警！”
“得嘞，园园姐。”
电话通了以后，陈醒宗简单说了一下情况，黄园园叫他别担心，等王起就行。
“我们等等吧，起哥应该很快回来。”
没办法，陈醒宗三人只得在房间里等待。
“无聊，一天到晚说末日，从我小学说到现在，没一次是准的。”
“不过今天这太阳的确奇怪，下班的时候我也看了一下，真的就剩下一个小小的亮点，但阳光却没变化，以前没听说过。”
“那是因为现在信息发达了，让我们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我记得还有三个太阳的呢，叫什么幻日，要不是抖声我都知道还有这玩意。今天这个估计也是类似的现象，没看官方专家都辟谣了嘛。”
“专家个屁，这群人早就没公信力了。哎哎，别看了，太阳有啥好看的，明天起来还不得照样上班？我们来一局？反正等起哥也无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干等无聊，三个没心没肺的年轻人刷了一会儿短视频后，竟然开黑起来。
开黑的时间过得很快，一局游戏二三十分钟，他们玩得上头，倒没觉得什么，不过此时正在酒店食堂后门等待的前厅部同事却待不住了。
“太阳…末日……”
人群中的黄园园却看着手机若有所思，她手机屏幕里同样是关于太阳异象的视频。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到了王起这几天来的异常，心里莫名其妙的滋生出越来越强烈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