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寒蝉寺初遇
男人有一双十分美丽的桃花眼。
金色的眸子沉寂如水,他拿着一柄折扇,往寺庙的方向走去。
今天是娘亲的忌日,他想来寺庙祈个福。
寒蝉寺的桃花还没有败。
男人一步一步走上青苔的石阶,素雅的衣裳袖口间绣着繁复的花纹,花落如雨,男人撑着一把油纸伞,水墨色的衣服随风摇曳。
寒蝉寺的桃花会比山下晚开一两个月。
所以,在山下桃花都落了的时候,寒蝉寺的桃花开得正盛。
到达寒蝉寺门口的时候,寒蝉寺的住持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男人笑笑,走到住持面前,稍稍欠身行了个佛礼。
“无明师父,有劳您了。”
无明只是笑笑,金丝的袈裟映射着慈悲的光芒。
“权嗔施主,恭候多时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无明便引着男人往寺院内走去。
寺里种了两棵很大很大的枇杷树,打眼看去,应该也已经有几十年的年岁了。
如今屹立在寒蝉寺内,长势参天。
权嗔仍然打着伞。
纤细苍白的指骨握着青黄色的伞柄,行走在悠远的寺庙中,比寺庙里的古钟更加寂冷。
男人目不斜视地走在去往正殿的路上,却听到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来,待他回头望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火红的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男人的眸色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无明也听到了铃铛声,见男人疑惑,便轻声道:“那个小女孩儿是我从荒山里捡来的。”
捡到的时候,不过也半人高,骨瘦如柴,女孩儿的脖颈上戴着一串红绳编着的铃铛,女孩儿大概是想要说些什么的,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无明心善,将她养在了身边,已经有一段时日了。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女孩儿口不能言。
寺庙里养着一个女孩儿终究会影响声誉,无明告诉男人,这几日想要寻个人家,收养女孩儿。
但是一个口不能言的女子,大概在哪里也不会好过。
无明慈悲,见不得这样的孩子被欺凌,所以一直拖着,不肯替她寻人家。
男人闻言,也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有风吹过,卷着花香吹过男人的衣袍,男人掩面咳了几声。
“权嗔施主,还是要保重身体。”无明语重心长。
男人对无明笑笑,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温润:“有劳无明师父挂念。”
男人来到佛前,无明没再打扰他,转身离去。
他没有跪,只是站在佛像面前,看着那满眼慈悲的佛像。
世人说,佛悲悯众生,所以少有苦难。
佛说的,应该也不对吧。
男人笑笑,却也没拜,转身离开。
走出大殿,他撑起手中的油纸伞,看着天色尚早,便一个人向后山走去。
寒蝉寺他来过很多次,也很熟悉这里的环境。
即使没有人带领,他也能准确地找到方向。
男人走到后山的时候,便看到了满树的桃花。
后山的桃树很多,置身其中,如同置身仙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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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是在那个场景下遇到白释的。
少女坐在高高的桃树枝头,碧蓝色的眼睛像是跌跌撞撞入了尘世的小鹿,看到男人的那一刻,少女手中的花瓣落了一地。
花瓣随风飘动,少女手中的花瓣落在男人的肩上,发上,让人无端地对那花瓣生出几分羡慕。
男人抬眸,金色的眸子晃动,如同耀眼的太阳。
白释看到眼前的男人,也不害怕,只是眨了眨眼睛,歪了歪头。
没有说话。
少女一身火红色的衣裙,不知道晃了谁的眼睛。
许久。
还是权嗔笑笑,手中的油纸伞不偏不倚。
“姑娘,高处危险,还是早些下来吧。”
原本权嗔只是处于好心规劝一下,但是没想到,女孩儿居然很认真地点点头,随即轻巧地翻下树梢,只是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权嗔面前。
权嗔的眸子微动,却仍然看向少女,金色的瞳孔深邃。
白释对权嗔弯了弯眉眼,什么话都不说。
不知道为什么,权嗔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有些乖,让她下来就乖乖地下来,跟猫似的。
脑海中出现这样的想法,男人又觉得不好,他对女孩儿笑笑:“姑娘好身手。”
女孩儿闻言,似乎更开心了,她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一对虎牙尖尖的,看上去一点也不凶。
“公子,该回了。”
府里来人找权嗔了,他该回去了。
权嗔刚想回应,一股剧烈的血腥味冲上口腔,权嗔剧烈咳嗽起来。
白释站在权嗔身边,瞬间手足无措。
她慌张地替权嗔拍着后背,眼中满是焦急。
权嗔咳了很久,直到将手中洁白的手帕染上红色,他才缓缓停住了咳声。
他缓着气,脸色苍白,目光流转,却看到旁边的女孩儿已经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权嗔虚弱地笑笑:“只是小病而已,姑娘莫要害怕。”
他以为是他自己现在的模样吓到她了。
没想到女孩儿咬咬牙,碧蓝色的眸子沁了泪水,她慌张地低下头,不想让权嗔看到自己的模样。
权嗔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他缓了缓,却是犹疑地开口:“姑娘是在……担心我吗?”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权嗔忽然又觉得有些唐突。
这样问一个小姑娘,似乎不管怎样都不合规矩。
而且只是一面之缘,小丫头甚至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何来担心一说呢?
但是当他问出口之后,女孩儿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了他的手背上,掉在了男人原本血色的手帕上。
女孩儿抬头,碧蓝色的眸子清澈见底。
权嗔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很久很久,女孩儿才点了点头。
是哦,担心你。
不知道为什么,权嗔分明从女孩儿的眼中读到了这个意思。
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权嗔思索片刻,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姑娘……不会说话吗?”
女孩儿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是哦,不会说话。
坦坦荡荡,似乎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羞于启齿。
这样一来,反而是权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张张嘴,却又咳了几声。
白释见状,又慌张地去帮他拍背,手忙脚乱的模样,就连眼神里也全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