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下一位，林氏布料庄……”
薮儿闻言站起身来，缓缓抚了抚衣袖，终于轮到自家了，万幸还有机会。
“小姐加油！”朝云挥舞着拳头大声鼓励。
而林老爹早已紧张的转过身子面向天空，不停的四下作揖，诚心祈求漫天神佛保佑林家心想事成，得赐官牍，成功获取下一轮的参选资格。
薮儿无奈摇头一笑，她从不信这些求神拜佛之举，只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爹，放心吧，我们会如愿的。”
上台之前，薮儿脚步停下，抬头扫了一眼天空，此时正值太阳西斜，日光没有正午时候毒辣，光线柔和仅剩余温。
“诸位大人请看”。薮儿抬手示意，身后的下人迅速的将一直流传的神乎其神的浮光锦呈现在众人面前。
夕阳残照，云霞成琦，氤氲蒸蔚，原本皎白如月的浮光锦，在万道霞光的映衬下，若波水粼粼，清光潋滟，又增添几丝旖旎袅娜，仿佛一位绝世佳人临溪揽镜对照，美丽动人而不自知。
“浮光锦是我林家最新研究出来的一种新式扎染技术，锦缎浑然天成，自成一体，不似传统的手绣，需要花费许多人力物力将绸缎进行二次在加工。”
薮儿介绍完，四周一片寂静，许多人还没回过神来。浮光锦的传言几乎在场诸人都听说过，但谁也没想到实物竟然如此震撼，第一次发现语言竟然不足以形容它的绮丽璀璨。
“大人大人”薮儿疑惑的看向于廷坚为首的一行官员，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好，好。”于廷坚皆连出口，鼓掌称赞。“如行云流水，光芒四溢，又似似锦繁花，轻柔绚烂。”
“大人，有所不知，这浮光锦还有另一个奇特之处。”
“噢？什么奇特之处。”于廷坚好奇的追问。
薮儿撩起一片衣料，笑而不语，转身后退一步，示意他自己亲自上前察看。
“咦？”于廷坚被薮儿吊起了好奇心，本以为是扎染上还有不为人道的奇特，却没想到伸手触碰的那一刹那，竟意外的柔滑细腻，比宫中御用之物还要强上几分。
“这料子非锦、非棉又非缎，到底是何物？竟然可比御用之物？”于廷坚仔细摩挲感受了许久，只能判断出浮光锦不是寻常丝织物制成的，可到底是何原料，却是一头莫展，只能继续追问薮儿。
“回大人，是羊毛。”薮儿菀然而笑，给出了答案。
“怎么可能羊毛粗短且韧性不强，缂丝难度极大，不要说织成这么大一块锦缎，就是制成一方手帕怕也是困难重重。”于廷坚有些半信半疑。
“大人说的是普通羊毛，在北地，有一种特殊的羊群，羊毛纤长且绵密柔软，只要技术得当，很适合缂丝成缎。”薮儿耐心的解释道。
一旁的侯知府脸上闪过一丝若有所思“难道林姑娘所说的是黄羊。”
“正是。”薮儿点头肯定。
台上的这一番简单的对答，却在商户等候区掀起了滔天巨浪，谁也没想到竟然可以利用羊毛缂丝成缎，简直闻所未闻。
原本胜券在握的宋娘子，此时在心里也忍不住直打鼓，更别提其他商户了，林家原本就掌握了新式的扎染方式，如今又有办法将羊毛缂丝成缎，将来秦州城还有其他商户的立足之地吗？几乎所有商户当家人都陷入深深的忌惮中。
薮儿眼眸微转，不动声色的将周围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今天出现这种情况，她心中早已预料到。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薮儿当然明白，所以等到大会一结束，她便准备立马约见城中所有分量的商户，商讨合作事宜。
有钱一起赚，有福一起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与其吃独食将众人逼到绝境，迫使他们狗急跳强拼死一搏，她虽不惧，但毕竟麻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掐灭苗头，和平共处、共同富裕，这样对他们对自己对秦州百姓都好。
“林姑娘，本官还有一个问题。”于廷坚若有所思。
“我知道大人想问什么，请放心，不会出现大人所想的情况夕露，把册子递给钦差大人过目。”
夕露闻言忙不起迭的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册子，恭敬的双手呈递给于廷坚。
“这是？”
“是账册，里面清楚记录了浮光锦从刚开始缂丝到最终成品出来所花费的银钱，其成本总数不过一千两银子，均摊到每一匹上，大概只有百余两。预估成本，比江南某些绸缎商的成本更加低廉而且林家目前正在全力想办法解决量产的问题，如果一旦实现，浮光锦将来亦可为国朝普通百姓所享用。”
“林姑娘此举若成乃是造福万民的大善之行，本官在此就先预祝姑娘心想事成、财源广进了。”于廷坚赞许的道。
片刻后，在诸位大人共同点头赞同下，于大人高声宣布：“第一关参选面料，林氏绸缎庄赐官牍，入选下一关！”
等候区内，林家所在的地方顿时沸腾起来，林老爹激动的直摸眼泪，下人们高兴的叫喊，欢欢喜喜的热闹气氛感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薮儿刚一下台，就被众人团团围着，激动的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小姐，你在台上表现的太好了，不卑不亢，有理有据，钦差大人都夸你呢。”朝云俏皮的凑到薮儿跟前，语带自豪道。
“你呀，少给我灌迷魂汤。”薮儿无奈的嗔了朝云一眼，雪白的手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去，都让开不要耽误我和闺女说话。”林老爹肥胖的身子一边用力的挤开朝云，一边嫌弃的向四周挥了挥大蒲扇似的手掌说道。
周围下人闻言笑嘻嘻的散开，飞快的给林老爹腾开地方。
“好闺女，这下子我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了，只待明天，就能知晓结果了。”
“万事有我呢，爹你呀，就放宽心吧。”薮儿笑着安慰林老爹，“天色不早了，我看御贡马上就要结束了，我们先回去吧。”
林老爹还没来得及回答，一道声音突然响起“林伯父，林姑娘你们这是准备要走了吗？”
是常毅一行人。
“是啊，你们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走，晚上到伯父家用饭，我让人从南边捎回来几条青竹鱼，肉质特别细腻鲜美，煮汤一绝，再让下人生个锅子，我们爷几个好好喝一杯顺便庆祝林家顺利的过了第一关，怎么样？。”林老爹笑眯眯手掌抚了抚自己的大肚腩，热情的邀请常毅三人。
不待他们三人回答，薮儿抢先道“爹，如今才不过刚刚过了第一关，不好这样招摇，平白惹人眼。你要是非要庆祝，就等到明日御贡结束，林家确定中选，届时我不仅不会拦着你，反而还要大摆筵席，宴请全城百姓呢。”
“林姑娘说的是，这杯酒不急于一时，待到尘埃落定，届时们三人一定会过府向伯父讨这杯喜酒的，到时还望伯父不嫌弃我们吃的多就好。”许霃笑着劝道。
“哈哈，不嫌弃，不嫌弃，伯父怎么可能嫌弃你们呢”林老爹被许霃逗得抿嘴直笑。
一群人站在一旁，有许霃插科打诨，许霖时不时的冒出一两句惊人之语，气氛倒也非常和谐，只除了薮儿和常毅。
薮儿目光含笑一直看着林老爹，眼角余光一点也没扫向常毅的方向，仿佛这个人就是一缕空气，而常毅自过来便一直保持沉默，眼睛倒是时不时的看向薮儿，只是脸色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明眼人都知道着俩人之间有问题，只是谁也没有不识趣的开口劝解。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旁人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即使说的再多，也没有当事人自己想清楚来的简单有效。
“伯父，马车来了，你和苒苒先上车离开吧，等下估计街道上都是行人，马车不好驾驶。”常毅抬眼正好看到张伯驾车正往这边来，出声提醒道。
“那行，我们先走了，你们三个也早点回去吧。”林老爹招呼道。
说话间林家父女登上马车，踽踽慢行渐渐消失在三人面前。
“回去吧。”常毅淡淡说道，便纵身而去，原地只留下许霃叔侄俩。
“这样的狗脾气，怎么可能讨得女子欢欣，怪不得人家林姑娘不搭理他，活该，哼哼。”许霖看着常毅的背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嘟囔道。
“休要胡说，你不懂这里面的曲折，常毅他从来都不是为自己而活的。”许霃轻叹口气，敲了敲手心的折扇。
“我知道喜欢便要努力争取，不喜欢要干脆利落的远离，不能拖泥带水，更不能藕断丝连，这样对谁也没有好处。”许霖忍不住反驳。
“你说的很对，但这世上有一种人生来便在泥泞中，掌控不了自己的未来，更肩负了太多东西，无法给与别人希望和承诺，即使喜欢也只能生生错过。理智和感情日夜不停的撕扯着他，每一刻都痛不欲生他活得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