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难堪大任
给苏静安诊完脉后,卢院判便向太子和太子妃行礼告辞了。
苏静安从偏殿缓步回到正殿,太子连多一眼都没有给她,便下了逐客令。
“苏家的事,孤知道了,你顾好自己的身子便是,这些事,孤自有决断。”
太子冷冰冰的话,让苏静安想起适才卢院判所言。
于太子而言,宇文家和苏家之间,苏家只会是弃子。
苏静安低眉顺眼,没有再为兄长多求一句,俯身行礼告退,“是,妾身明白。”
离开正殿,苏静安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途径通往东宫正门的路口,不动神色地望了一眼。
既然太子对苏家无情,那苏家何必对太子有义呢?
只望托给卢院判的家书,能尽快送到三哥的手中。
身负苏静安期盼的卢院判,先回到了太医院,按照苏静安的身体状况让人去抓了药送去东宫。
然后便一直呆在太医院忙碌着差事,直到御前侍卫苏贡安,以不慎挫伤为由,寻到了太医院求治。
“苏侍卫到里间来吧,我先给你看看伤势如何。”
卢院判和苏贡安对视一眼,引着他到了单独的隔间。
关上门后,卢院判从怀中取出苏静安亲笔写下的家书,交给苏贡安,“这是苏侧妃亲笔所写,明言了如今太子在东宫的处境,以及对苏家之事的态度。”
这一环接着一环,本就是容晚玉安排好的,苏贡安点了点头,将信贴身放好,又向卢院判郑重其事行了一礼。
“卢院判,不知我妹妹在东宫,如今怎么样了?”
卢院判受了容晚玉所托,对苏贡安还算和善,答道,“苏侧妃虽因此前的事损了根基,但永宁县主用药果断,并无大碍,只需慢慢将养。”
“至于其他的,我也不过匆匆一眼,不能了解更多了。”
听闻妹妹身子根基受损,苏贡安用力地握紧了双拳,眼底露出一丝怨恨。
此事,虽是太子妃之举,但若非太子多年来对太子妃的纵容,太子妃也不会如此大胆对侧妃下这等毒手。
好在自己当机立断改投了明主,这才保住了妹妹的一条性命。
太子放弃苏家之举,倒是早被苏贡安料到了。
如今皇帝对太子起了猜忌之心,太子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除了和他有血缘之亲的宇文家,他不得不想办法相护,其余人只怕在他心中根本排不上号。
在太医院处理了自己故意弄伤的胳膊,苏贡安借伤告假,提前离开了皇宫。
从皇宫出来后,苏贡安在京都内热闹的几条街道兜了几圈,确保没有被尾随后,才绕到了石蕴堂对面的酒楼。
“苏公子,楼上请。”
掌柜的看清来人后,出面将苏贡安迎到了二楼的厢房里。
厢房内,容晚玉正在沏茶,见到苏贡安后,只是冲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
“苏大人,刚沏好的热茶,可要来上一杯?”
苏贡安如今有心要听容晚玉的指使,态度恭敬地对她行了一礼后才落座。
“恭敬不如从命。”
容晚玉从容不迫地给他斟茶一盏,随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两人饮了一盏茶后,苏贡安先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县主您猜得没错,太子如今根本顾不上我们苏家了。”
“执棋之人,有舍有得。”容晚玉缓缓放下茶杯,冲着苏贡安微微一笑。
“那么苏大人如今作何打算呢?”
苏贡安将苏静安写的家书从怀里拿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我愿意追随四殿下,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希望日后,四殿下能对我妹妹网开一面。”
两虎相争,必有一死。
苏贡安改投四皇子后,自然是相信如今局势下,四皇子比太子有更大的赢面。
四皇子若得势,那身为曾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太子自然难逃一劫。
身为太子的侧妃,苏静安要想保全性命,苏贡安只能求得四皇子一个恩典。
“苏大人和苏侧妃当真是兄妹情深,这个条件,我可以替四殿下答应你。”
容晚玉认真地点了点头,应承下此事。
苏静安在这盘棋局中,可谓无足轻重,保住一个她来换取苏贡安全心全意的投诚,实在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她自信可以让姜询首肯此事。
这件事谈妥,苏贡安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看向容晚玉的眼神也隐含感激之情。
“多谢县主。不知县主您想要我从父亲口中得到什么消息?我一定尽全力让父亲道明。”
“只要恭肃伯爵能看清眼下的局势,你从他的口中得到消息并不难。”
容晚玉没有先说自己所求,而是反过来,问了苏贡安一个问题。
“恭肃伯爵所求,不过是保全两个儿子。那苏大人您呢?”
这一反问,让苏贡安微愣,自己也想救出两个哥哥的话在嘴边,他却说不出口。
一时间间,苏贡安沉默下来,扪心自问,他难道当真想要让两位兄长活下来吗?
苏贡安和苏家的大郎二郎,是一母同胞所生,但年岁和两位兄长却差了不少。
从小到大,他一直羡慕两位兄长能够得到父亲和母亲的大半关注。
从前他以为是自己天赋不足,不能像兄长那样,足够优秀让父亲托付苏家的未来。
可随着年岁渐长,苏贡安才明白,自己和兄长差的不是什么天赋。
他们之所以能堪大任,不过只是运气好,比自己早几年出生罢了。
苏家虽有伯爵之位,但代代相传,实权渐失,只剩下了一副光鲜亮丽的空架子。
直到恭肃伯爵巴结上了太子,让两个儿子投入太子麾下,接管了西境军,苏家的日子才得以好转。
培养出两个能担大任的儿子,恭肃伯爵已经倾了全族之力。
苏静安身为唯一的嫡女,还有婚嫁的价值可谋,恭肃伯爵待她,也足够宠爱。
唯独苏贡安,在这二十多年的生涯里,既不得父母宠爱,也不得苏家看重。
哪怕跟在太子身边,也不过像个侍卫一般,做些不重要的琐碎之事。
如果两个哥哥没了那父亲和苏家,便只能依靠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