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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思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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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哪家喜事,城西上空绽放烟花。

    绚烂的色彩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和惊叹,但再美好,也只是转眼云烟。

    还剩一坛酒。

    迟不归没有再喝,也没回答姜询的问题,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你以前说过,有一种法子,可以让我活下去。”

    姜询面色几变,到底还是习惯用笑脸和调侃去应对沉重,“诶,我说的可只是,让你多一成活下去的可能。”

    他伸出食指在迟不归面前晃了晃,“就一成,你要遭受的痛苦可是无法估量的。”

    结识迟不归后,姜询便一直寻找着能治他病的名医。

    看过无数医者,都得到否定的答案后,连一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姜询都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每逢双月月圆时,迟不归的寒毒便会发作一次。

    身体冰冷如坠寒窟,每一根筋脉都仿佛有不计其数的细针反复刺扎,其难受程度,比车裂更甚。

    每到这时,迟不归总会将自己藏起来,独自挨过毒发。

    姜询也只见过一回,见到平日气定神闲的好友,痛苦到蜷缩成一团的模样,他再也不想见到第二次。

    “本就是与天争命,一成,已是奢侈。”迟不归的长发被夜风吹散,多了一丝洒脱与不羁之气。

    “好,我替你寻鬼医。”姜询知道迟不归下定决心就轻易不会更改的性子,也不再相劝。

    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繁华的京都,伸出手,直指最辉煌的宫殿。

    “既如此,便定五年之约,迟不归你可别叫我失望。”

    五年,问鼎至尊之位。

    两人的酒到底没喝完,迟不归如今有了挂念,记着时辰,施展轻功飘然离去。

    看那步伐稳健,半点不见醉意。

    姜询抱着最后一个酒坛子,嘟嘟囔囔,“不归不归,这名字该给我才是。这家伙的酒量到底有多好?”

    楼下,十八见两人久久未下楼,害怕两个酒鬼失足摔死,将屋子拾掇好后,也爬了上来。

    她环顾四周,不见迟不归,伸手敲了敲姜询的酒坛子,“人呢?”

    “找心上人去了。”姜询慢了半拍才回答,醉眼朦胧,实在喝得太多,不过还记着正事。

    “嗝——你,记得让人去找鬼医。”

    鬼医是西南一位名医的名号,因医治手段偏门,无利不起早而得名。

    也是唯一一个,开口说能治迟不归的寒疾的人,哪怕只是一成的可能。

    “那老不死的,诊金可贵了,给谁请啊,这么大方?”十八大大咧咧地坐下来,见姜询摇摇晃晃的,十分嫌弃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拽住了他的腰带。

    “能让本皇子花重金的,还能有谁?”

    十八听见姜询的回话,愣了愣,有些不可置信,“他答应了?”

    从寻到鬼医后,姜询和十八都很犹豫,是否要让迟不归冒这个险。

    一成的治愈率,要承担的不但是非人的痛苦,还有九成的死亡风险。

    吃着名贵的药,可以延缓毒发的次数,不说活不活得过而立,至少能活得久一些。

    当初,决定权还是交给了迟不归自己,他想都没想,直接放弃。

    对他而言,活到而立,已经足矣完成心中所愿,若不成,也是竭尽全力,死而无憾。

    冒险一试,若人死万事休,心中所怨,怕是连奈何桥都难过。

    如今,竟有一个人,能让他改变心意。

    自从十八知晓容晚玉解决了时疫之困,救了京郊百姓后,对容晚玉的态度便大有改观。

    对于德才兼备的人,她十八向来是佩服的。

    但想到迟不归因容晚玉,选择冒险治病,十八的心里还是被像塞满了石头一般,沉甸甸的。

    十八抢过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下半坛,喃喃自语,“他哪里是为她生,明明是为她死。”

    容府内,很快到了二少爷满月的日子。

    自他出生以来,一直被单独养在一个院子里,容束一回也没去瞧过。

    钟宜沛身为主母,过几日便会去看上一回,以防下人不仔细照料。

    除此外,再无人关心过二少爷,连个小字也没人取。

    伺候他的奶娘和下人,便只能二郎二郎地唤着。

    当下人来问,是否要给二少爷办满月酒时,容晚玉正和钟宜沛在一处说话。

    钟宜沛闻言一愣,先是看了一眼容晚玉的神情,见她未有动容,才问道,“主君如何说?”

    “主君说,全凭夫人拿主意,不过一个妾室之子,用不着大张旗鼓。”

    话虽如此,当年容沁玉出生时,容束也热热闹闹地大办了一场,更别提此后出生的嫡子容思行。

    那满月宴更是遍请了亲朋好友。

    如今,不过是容束还芥蒂萧氏的所作所为,对她难产留下的孩子,只有厌烦,没有丝毫怜惜。

    “母亲,女儿以为,便不是大办,也该置办些宴席,正正经经过这满月宴。”

    容晚玉见钟宜沛面露犹豫,主动开口帮她分忧。

    “京城内没有不透风的墙。咱们家难产死了一个妾室,怕左邻右舍已是皆知,若再薄待二弟,只怕人云亦云,议论主母不仁。”

    萧氏生前所作所为,外人不知,在旁人眼中,萧氏为容家延续香火而死,便是尽了为妾者的本分,更称得上忠贞。

    钟宜沛身为续弦主母,若将庶子薄待,哪怕是因夫君不待见的缘故,也会被苛责为不仁不义之辈。

    如今,容束暂代尚书之职,盯着容家的眼睛不再少数,没必要受风言风语所累。

    钟宜沛知晓容晚玉是为自己,为大局考虑,不过还是不忍心地问了她一句,“那孩子晚丫头,你当真能容得?”

    “冤有头债有主,他一个才满月的奶娃娃,何必承担母亲的过失。”容晚玉合上账册,当真对此毫无芥蒂,越发有长姐风范。

    “女儿曾想,让二弟寄于母亲膝下,虽非己出,到底能全养恩。若母亲愿意,满月宴,便可公示于人前。”

    钟宜沛闻言,低头摸了摸自己平缓的肚子。

    她也曾因无法生育而委屈,明白容晚玉对自己的体贴,只是也难免想起这是萧氏之子。

    “容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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