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没走
紫俏梗着脖子点了点头:“是小王爷亲手撕下来的,不然奴婢们哪敢啊……”
“那他现在呢?”
“现在……当然是早走了。”紫俏笑得有些勉强。
卫菽晚将两个丫鬟略显怪异的神色收入眼中,未再多说什么,径直去了照水堂。
虽说经过这四天卫家人都很乏很疲惫,但分两车回了府,总要在前堂打个照面儿再各自回房。卫菽晚到照水堂后便让紫俏和妙香先行回浮曲轩备热水,等她过会儿回去便可直接沐浴,然后坐在椅上等着卫家其它人过来。
不多时,卫家人便齐聚在照水堂内,最后一个到的卫文氏在落座时有一瞬的犹豫。似乎她也觉得在堂上说过那些话后,如今再回二房这里有些挂不住脸面,何况再坐回那主位上。
卫政倒是孝顺,起身亲自搀扶着卫文氏过去,才算化解了这尴尬。
卫政坐回去时一脸的沉重,开口时声音亦是闷重压抑:
“这几日大家都因我之事受了牵连,我心里深感愧疚……”
见他顿住,卫文氏便劝他道:“此事于卫家而言本就是无妄之灾,你也是受恶人构陷,这怨不得你。”
卫海也连忙附和:“母亲说的极是,一家人本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担,老二你也就别再自责了。”
孟氏也似突然开了窍,跟着道:“是啊,要说起来我们长房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如此事就让它过去,大家别再相互埋怨了?”
说完这话,孟氏心虚的目光在卫政和孙绿蓉之间打了个转儿,她这话里自是存了私心。
如今他们三人虽是被放出来了,可卫呈旭还在牢里生死未定呢,如何卫菽晚又莫名攀上了小谯川王的高枝,她自然不能再硬碰硬,不如想法子缓和关系,博得谅解。
听着祖母和大伯大伯母的这些漂亮话,卫菽晚心下不屑,堂上那些薄情寡义的话言犹在耳,两房间那点本就不浓的亲情也早已消失殆尽。
父亲若是顾念着祖母的养育之恩,想留祖母在盛京安享晚年她自没话说,但若还打算收留长房三人,她必不会同意。便是拼着父女失和,她这回也定要将长房三人赶出卫家。
卫菽晚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说服父亲,就听缄默多时的父亲继续将话说了下去:
“我既身处官场,日后这种事未必躲得过,这回大哥大嫂在堂上当众与我们二房划清了界线倒也算好事,往后至少不会再受二房连累。”
卫菽晚略觉意外,看向父亲,这话是何意再清楚不过,看来父亲没自己以为的那样顽固。
原本卫文氏和长房两口子都有意将此事揭过,可卫政却偏偏却将此事提了出来,令卫文氏和长房两口子面上都有点挂不住,连卫菽瑶也垂着头坐在那一声不吭,似是觉得从此之后低人一头。
过去虽也是投靠二房,可卫菽瑶却从未有过低卫菽晚一头的想法,毕竟卫菽晚他们一家与卫家不占半点血缘,却是吃着卫家的米长大,因此二房对卫家人再好也只能算是报恩。
可祖母与二房当众断绝关系后再上门,这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孟氏见既然含混不过去,便不动声色的推了推自己夫君,想着让卫海从中和和稀泥。毕竟当日卫家落难时,她已将坏人做绝,现今想缓和关系也不好开口了。
卫海意会,只得硬着头皮开口:“老二,你这是怪我们今日在堂上说的那些话不成?可那只是权宜之计,若咱们卫家人都被关在那牢房里,谁能真心实意的在外奔走想法子啊?!”
“大哥人脉广博,费心了。”
孙绿蓉不咸不淡的跟了这么一句,叫卫海面上很是窘迫。毕竟谁都知道他们长房是两眼一摸黑来的盛京,在这里除了卫政这个二弟,并无其它可投靠之人。不,应该说连其它认识的人都没有,却偏偏要卖弄这些。
卫海被噎了回去,孟氏却是听着气不打一处来,正想插话,却被卫文氏一个犀利的眼神给制止住:
“行了,这几日大家都受苦受累的,难免心中不爽快,依我看也不需刚一回来就要论个清楚明白,不如还是先回去各自洗洗早些休息,有天大的事也等明日精神养好了再说。”
卫文氏略一顿,转头看了看卫政:“老二,你说呢?”
卫政自是不会忤逆卫文氏,他虽已动了要将长房请出去的念头,可卫文氏于他有养育之恩,这点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
是以卫政附和道:“母亲说的是,还是都先回去修整一晚再说吧。”
照水堂的会面散了,从里头出来时卫菽晚心情倒是颇佳,欣慰的对孙绿蓉道:“母亲,看来父亲这回是开窍了。”
“今日话都说至那个份儿上了,你父亲纵是再孝顺,往后待你祖母也不会如过去一样了,更遑论长房的几个?不过此事你父亲既已拿了主意,你就别再搀和了,让他慢慢处置吧。”
卫菽晚捣蒜似的点着头:“嗯,都同个屋檐下住了十几年了,不差这十天半个月。”
“行了,你也快回去沐个浴吧,脏衣裙叫紫俏烧了才干净,莫要留着。”
“晚晚知道了。”
回浮曲轩的一路,卫菽晚脚步轻快,可到了小院儿门前时,却有意减慢了速度。
她将身上的轻袭裹了裹,把脏衣裙遮得严严实实,又将兜帽理整齐,一丝凌乱的发也没有露出。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出,这才犹如将士上战场一般,抬脚迈进了自己的小院儿。
文石铺就的小径一直通往浮曲轩的庭院,卫菽晚在看到那个日渐熟悉的背影后便驻足停下。
那人安静的立在一片清辉下,俊逸绝尘,皎如玉树,似与周遭雅趣的景致融为一体。
听到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月光洒落他的眉睫,如覆了层霜影的谪仙。
厉卿臣的目光细细扫过卫菽晚的脸庞,发现她并无太多意外,不禁浅浅露出个笑容:“你知道我会在这儿等你?”
卫菽晚倒也答得坦诚:“紫俏是个撒谎都不会眨眼的,可妙香却老实得多,我一看她心虚的模样便知小王爷其实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