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看中
说着这些,温贵妃复又咳嗽起来。
郁嬷嬷忙递水递帕,带着哭腔劝道:“事情已然至此,娘娘还是先保重自己个儿才是最要紧的……”
可温贵妃哪里咽得下这口气,硬是拖着病体下了凤榻,执意要去求见圣上。
而此时的平嘉帝朱羡正在天禄阁接见靖王朱晁。
朱羡端坐在御案后,靖王甫一进来便掠起袍摆,双膝跪地行了个大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八皇弟,私底下你我兄弟间无需如此多礼。”朱羡抬了抬手,示意靖王平身。
“谢皇兄。”
靖王起身后,仍躬着腰不敢直面帝王,这姿势照比往常自是要恭敬许多。也难怪他今日如此拘谨,打从嫡次子朱高卓背上勾结山匪的罪名下了大狱,这还是圣上头一回愿意召见。
当然,朱羡之所以愿意召见他,还是因着这回靖王进宫不是来为那逆子求情的,而是来谢恩的,为了昨日云安郡主遇险被救一事。
不过对于靖王今日如此郑重的谢恩,朱羡倒觉得他谢错了人,提醒道:“八皇弟,就算你要谢,该谢的也是厉卿臣,是他救了云安。”
这话显然正中靖王的下怀,他顺着朱羡的话点头应是:“皇兄说的极是,臣弟今日进宫来也是想要当面谢谢厉小王爷。”
朱羡笑笑,“这倒好说,卿臣此时就在长宁殿,朕叫人请他过来便是。”
靖王颔首应“是”,朱羡便将请厉卿臣一事交给了身边最得力的曹公公,如此也彰显了自己对厉卿臣的重视。
等厉卿臣来的当口,靖王又试探着提起:“皇兄,其实臣弟今日进宫除了谢恩,实则还有一事相求……”
朱羡面色一沉,心道莫不是还不肯死心,要为朱高卓求情?此事若靖王府不来求,他本无意牵涉太广,可若求了,他倒要疑心自己这个皇弟是否也一早知情,有包庇纵容之过。
靖王自是懂察言观色的,一见朱羡面上没了笑容,便知他大抵是想歪了,赶忙澄清道:“皇兄,臣弟想求之事乃是云安的亲事。”
“哦,云安的亲事?”宽下心来的朱羡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复又变成一个慈爱的兄长:“云安今岁十八了吧?是该寻个合适的人家了,若不是宋家那头生了变故,她如今也该成亲了。”
想到当初与宋家的亲还是自己钦赐的,朱羡又道:“当初朕为云安赐婚也是想她往后在盛京过得安稳,既然宋家大郎此生不可能再回盛京,朕自也不会让云安跟着他去边关受罪,那道婚旨便不作数了。”
此前圣上令宋子进远赴边关赴任时,就是为了让此事有个合理的收场,毕竟赐婚圣旨上书明了要在盛京完婚,如今一方不在盛京了,也不能算他这个帝王翻悔食言。
靖王连忙又裣衽下拜,“臣弟代云安叩谢陛下!”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不过八弟今日提起此事来,可是心中已有了适当的人选?”
靖王起身后笑着点点头,“臣弟之前只道云安这孩子姻缘之路波折,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昨日她遇险,偏就叫厉小王爷给救了,且还是当着宫中那么多人的面儿……”
话说到这里,朱羡自是听明白了,靖王这是想与谯川王府结亲。
一个亲王,一个异姓王,一个有着大邺最纯正的皇族血统,一个手里握着十万精兵。这样的两府倒可真是门当户对,只是完美得过了头,难免叫上位者不安。
不过朱羡并不想自己跳出来做这个坏人,有道是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
朱羡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带动着胸腔的震动,显得格外豪迈。
靖王听着这笑声,悬着的一颗心渐渐落了回去,“皇兄这是……同意了?”
朱羡敛了笑,认真问道:“这是八弟的意思,还是云安自己的意思?”
“回皇兄,昨晚云安受惊过度,回府后趴在她母妃怀里哭了好一阵,是夜里她自己悄声将心思对她母妃讲的。”
对于靖王的这个回答,朱羡倒觉合理,毕竟厉卿臣风光霁月,清滟独绝,任何女子对其一见倾心都属正常。何况昨日又对云安有了救命之恩,云安不心动反倒奇怪。
不过就算他二人再如何“天定”,朱羡也绝不会当真容许两府结为一家。
但却可借此试一试厉卿臣,若他们谯川王府真有反意,必会点头应下这门亲事。能收服一位亲王,往后的不臣之举便可捏造出一个正当的名由,这种事古来有之。
只是帝王高深,靖王从自己这位皇兄的反应中看不出任何问题,朱羡甚至流露出期待的神情,只是又道:“此事还需听听厉卿臣的意思。”
靖王不住地点头,“自然。”
却也对此事自信满满:“不过臣弟以为厉小王爷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舍命救下云安,若说心里对云安没有半点好感,这也有些说不过——”
“可昨日被我救起的女子共有三名,八王叔这话莫不是叫侄儿将三个一起娶回来才成?”
靖王话音还未落,就被此时而至的厉卿臣打断了。靖王前一刻还挂在脸上的自得之意,下一刻就被阴云笼罩,转过头来看向之前心中的乘龙快婿:“厉卿臣,你这话是何意?!”
厉卿臣却并不第一时间理会他,而是先向朱羡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当年谯川归属大邺后,平嘉帝便认了谯川王为义弟,认了厉卿臣为义子,故而厉卿臣唤他为父皇,唤靖王为八王叔。
朱羡让他免礼,问道:“卿臣啊,你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昨日去救云安,并非因着爱慕之情?”
“父皇明鉴,儿臣对昨日所救三位一视同仁,她们在儿臣眼里都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故而不得不出手。”
听着这话,靖王越发气不过:“可你同云安在水里已算有肌肤之亲了!”
“八王叔何出此言?侄儿救云安郡主之时仅是用一条披帛扯着她的胳膊,从始至终未碰过一指头,又何来的肌肤之亲?若硬说肌肤之亲,倒是卫家姑娘离侄儿颇近,卫大人尚且没来找侄儿负责,八王叔又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