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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改进服务·莫名心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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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攸攸道:

    “论经商才干,我觉着陈姨可不输于男子。从小院到酒楼,大家有目共睹。

    黎叔想必也因此而觉得陈姨无可取代,是以委以重用。”

    冯三点随即头道:

    “莫说是少掌柜,连我都觉着,小院也好,酒楼也好,只要有方夫人在,心里就格外踏实。”

    黎掌柜道:

    “话虽如此,女子在外终不比男子,今日若非那人与李笙相熟,也是个讲理的,还不知要闹到何种地步呢!

    要我说,这次回山上便就此歇了也好。”

    说罢向卧房方向瞧了一眼,也并不怕陈清媛听到。

    苏攸攸知他并非是对陈清媛有何不满,只是传统思想根深蒂固,一时很难转变。且坊间一些闲言碎语,他虽未提及,但心中多少会有些芥蒂。

    因此只道:

    “黎掌柜虽是一番好意,但攸攸以为,这事还得看陈姨自己,她若闲不下来,便由她去。”

    黎掌柜也无从反驳,苏攸攸喝了口茶,心念一动又道:

    “还有一事,原是想等黎叔和我师父回来再议,但今日就便说了也无妨。

    你们觉得,今日之事阿生可有错?”

    阿生便是那点酒传菜的小伙计。

    黎掌柜沉吟道:

    “按常理说,倒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事到如今,多少也与他有些干系。”

    冯三不无担忧地道:

    “苏姑娘……可是要罚他?”

    苏攸攸摇头道:

    “今日之事,阿生若是换做别人,也同样会出问题。

    以往酒楼伙计向客人主动报价并非硬性要求,因此错不在伙计,而是酒楼管理上的疏漏。

    这一问题若不解决,日后类似事件还会发生。”

    “苏姑娘的意思是……”

    “鉴于今日之事,咱们酒楼须得对跑堂伙计的服务,做个梳理和调整,不妥之处须得重新立规矩,把服务做到位,尽量不要让人挑了错处。

    咱们让每个伙计都按照酒楼的规矩来,这样日后若与客人发生口角纠纷,咱们有理有据,说得清究竟是谁的责任。”

    冯三似懂非懂,求知若渴道:

    “不知哪些地方需要调整,具体要立些什么规矩,还请苏姑娘明示!”

    “其一,往后酒楼所有菜品、点心、酒水,统统明码标价。

    除了大堂原有的一套菜牌,二楼三楼每个包间都要放一份全套菜牌,且菜牌上注明当日价格。食客们点什么菜,什么点心什么酒,多少钱,一目了然。

    对于不识字的食客,也不打紧,咱们只要有问必答,不欺不瞒,也挑不出错来。

    其二,每位伙计,需要熟记菜品名称与相应价格。

    点菜时,伙计们必须要当着客人重述一遍点了哪些东西,让客人确认,且必须使用菜牌上的统一名称,不能像今日这般只说是“最好的酒”,菜牌上可没有“最好的酒”这一选项。

    不论熟客与否,伙计必须告知客人所点酒菜的具体名称。

    对于容易产生混淆,价格又相去甚远的,必须要主动报价提醒食客。

    还有一点,点好菜后,伙计必须询问客人:有无忌口之物?提醒客人自行注意,若有,定要向后厨传达到位,以免做错。

    一旦有人无视提醒,在咱们酒楼吃了某样忌口的东西而导致身体不适,那便错不在咱们。

    ……

    今日我能想到的便是这些,你们若有想到的也可以先记下,待黎叔和我师父回来,再提出来大家一起商议。

    最终将这些想法逐条归纳,形成明文章程,再安排所有伙计认真学习。必要时,对他们进行考核查验,以确保顺利实施。”

    话落,屋内鸦雀无声,黎掌柜与冯三目瞪口呆。

    苏攸攸心想,大概是刚刚用了很多他们不理解的词汇,还需要时间消化,便也不急,而是悠哉地喝起茶来。

    半晌后,黎掌柜欣慰颔首: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冯三激动地直拍脑门:

    “妙啊!我怎么竟没想到这些!如此一来,那些刁钻的食客便再也不能拿各种由头来寻咱们的错处了!”

    摩拳擦掌地激动了好一会儿,又忙不迭地从案上找了纸笔,神色尴尬又恭谨道:

    “苏姑娘,可否再说一遍……”

    ……

    次日寅时,天尚未亮,李笙与尹衷各自带了一批人,于方外居巷口汇合后,一起向泾县进发。

    原本尹衷一队人马,快马加鞭一个多时辰便能抵达。李笙所带的十五个掌柜皆是些商人,分乘四辆马车。

    而此去泾县,尹衷一行还要仰仗李笙这个中间人向林公子引荐,于是便也跟着马车同行。

    抵达泾县林叔明私宅,已近晌午,伍婶正在宅内准备午餐,李笙拎了方外居的点心,与尹衷率先进入宅内。

    “你怎么也来了?”

    一看到尹衷,赵云洛颇为嫌弃地皱起眉。

    尹衷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毕竟私下办差干私活,也不知这位爷会怎么想,况且这还没说好的事,不便妄言。不由看了一眼李笙,李笙则是看看林叔明,二人心照不宣点了点头,后者开口道:

    “是我让尹侍卫来的。”

    赵云洛不解地看着林叔明,心中多少有些警惕。

    只见林叔明继续道:

    “咱们宝方纸行在齐州有两个铺子。

    这两年鲁地山匪横行,又是咱们去齐州的必经之路,这条线上的商队陆陆续续都断了,货送不出去,齐州那两个铺子已有大半年不曾供货了,前几日收到书信,就连积压库存的滞销品都要售罄了。

    故此,我便想着,劳烦尹侍卫他们为我押运一批货送往齐州,以解齐州燃眉之急。有他们护卫,我也安心。

    只是这事竟忘了与你商量,你若是觉得不妥或是对尹侍卫另有……”

    “并无不妥!并无不妥!如此甚好!往后这种事,你做主便可,不必与我商议。”

    赵云洛有些兴奋与小窃喜,心道,这样一来,尹衷有事可做,便不会成天想着带他回京,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还解了宝方纸行的燃眉之急。

    一举两得,再好不过了。

    只要能为林叔明做点事,不论大小,都会让赵云洛心中欢喜雀跃。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尹衷为何会甘愿去齐州押运货物?林叔明自然也不会与他说高薪聘请他们的事。

    接下来,二人一一见过剩下那九位保镖和十五位掌柜后,由伍月带着众人去纸厂用餐去了。

    去往齐州的货早已备好,整整八辆马车,各配一名车夫,整装待发,尹衷等人餐后便动身启程,向齐州进发。

    而那十五名掌柜,暂且被安顿在泾县,先在纸厂“实习”,待年后再行安排。

    ……

    苏攸攸起床时,隔壁养伤的陈清媛早已不见人影。周妈妈说她一早就在后厨与大堂忙活了。

    梳洗妥当出了卧室,周妈妈早已为她准备了热粥和点心,苏攸攸简单吃了几口,便听到门外走廊传来孩童嬉闹,还有咚咚咚地脚步声,片刻,只见方慧与小李逵两小只旋风一般跑了进来,带来一阵凉风。

    小李逵手上拿了两串糖葫芦。

    “师姐,给你吃这个!”

    几个月未见,小李逵又长高了些,依然憨声憨气,许是在外玩得久了,小脸蛋被冻得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苏攸攸接过糖葫芦,摸着他的头笑问:

    “你怎么来了?”

    “义父带我来的!先生去接师姐,两日未归,义父不放心,便下山过来瞧瞧,顺便带些鲜肉和米面回去。”

    屋内暖和,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任由周妈妈将他的斗篷解下,咬了一口糖葫芦,继续道:

    “师姐,今日同我们一起回去吗?”

    苏攸攸示意他坐下,将一碟点心推到他面前,点头笑道:

    “嗯,陈姨也和咱们一起回去!”

    小李逵心满意足,一口糖葫芦,一口点心地吃着。

    苏攸攸这才注意到方慧手上拿了一个盒子,上面还有一封书信。

    “这是给我的?”

    方慧点头道:

    “像是从京城寄来的,今早刚送至黎生草堂,我娘亲便让我带上来了。”

    苏攸攸拿了书信,看了一眼字迹,心中了然,是阿遥的笔记,并未当即拆开,而是问方慧:

    “陈姨可有说过咱们几时出发?”

    “娘亲说,还要整理一些物什带回去,恰好丰伯来了,也不用急,大家吃了午饭再走。”

    苏攸攸点头,方才拿起书信,拆开读了起来。

    ……

    午后,天空飘起了雪花,丰伯带着苏攸攸一行,回洛明山。

    因为天气寒冷,路上行人稀少。两辆马车在风雪中前行,其中丰伯所在的那辆车上,装了大半车的行李和粮肉等物什。三个孩子与陈清媛及周妈妈则挤在另一辆车内。

    江洲地处江南之南,并非每年冬季都会落雪,故而方慧与小李逵觉得颇为新奇,一路探头探脑,不畏寒冷,看着空中纷纷飘落的雪花,兴奋不已。

    相比之下,苏攸攸却要安静许多。

    “攸攸是有什么心事吗?”

    陈清媛见苏攸攸一路不语,即使方慧与小李逵同她搭话,她答得也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事实上,打从看了小阿遥的来信,整个晌午到现在,苏攸攸一直思虑重重,精神恍惚。

    待回过神来,见陈情缘一双温柔杏目正满含关切地看着自己,白皙细腻的额头上还缠着绷带。

    苏攸攸有心不想让她操心,想说没事,却也知道自己本就不会掩藏情绪,这点小心思必定逃不过她的眼,大可不必藏着掖着,便开口道:

    “攸攸给陈姨看样东西。”

    说着打开一直抱在怀中的那只盒子,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纸袋,递给陈清媛。

    “这是……?”

    陈清媛疑惑地接过,又从开口处瞧了瞧,奇道:

    “怎么像是牙刷?”

    苏攸攸示意她打开取出来瞧。

    果然,陈清媛从纸袋中取出一柄牙刷,细细端详后,又以手触之,感受了片刻,最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了一根刷毛用力一扯,竟把这根毛生生扯了下来,有些不解道:

    “牙刷柄是上好的红木,雕工也精细,就是这刷头做得过于粗糙,且似是未经打磨……”

    “阿遥说,这样的牙刷,在京城要五两银子一支,好多达官贵人都争相抢购。”

    陈清媛闻言不禁莞尔,沉思片刻后道:

    “咱们的牙刷问世至今已有两年多,虽说只有四个铺子,少不得被一些有心人学了去,不过看情形,他们想来也只学了些皮毛而已,远不及咱们的品质好。”

    “嗯,不过京城那么大的地方,被别人占了先机,攸攸总觉着有些可惜。”

    陈清媛看着苏攸攸,小小年纪,竟是想着一些大人都还不曾顾及到的事情,那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与一旁没心没肺的方慧对比起来,不禁令她有些心疼。

    “京城遥远,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攸攸莫要为此事忧心,待你师父和黎少掌柜回来,咱们一起商议。”

    苏攸攸点头,知她是在关心自己,随即展颜一笑,不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二人一同聊起了昨晚提起的那个改善酒楼服务的话题,又说起了年底各处的年终福利该如何发放。二人聊得甚是投机,不知不觉,马车已行至山脚下。

    雪越下越大,好在他们赶在山路积雪之前上了山。

    苏攸攸先是拜见了阔别已久的老爷子苏一笑。为讨老爷子欢心,她与方慧一起,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地向老爷子和卫嫣讲述着这几个月来在纸厂研发厕纸的点滴过程和奇闻趣事。

    晚饭后,老爷子查验过陈清媛额头上的伤,又看了黎掌柜给配好的草药,点头表示无大碍。并且不出所料的,让卫嫣从药室取来一瓶药膏给她,并告知用法用量,苏攸攸向她眨眨眼,陈清媛心中感念,这便是那传闻中千金难求的除疤痕灵药了。

    直至入夜,大雪方停。

    屋内炉火正旺,温暖如春。苏攸攸洗漱完毕上了床,周妈妈将一切收拾停当,为苏攸攸掖好被子,便熄了灯,自行去了隔间睡下。

    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苏攸攸却是久久无法入睡,心中千头万绪,嘈嘈杂杂,此起彼伏。

    酒楼的事,牙刷的事,厕纸的事,她在心中一一过了几遍,发觉这几件事倒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自己何以总觉得莫名忧心?

    思来想去,才又想起阿遥的那封书信。

    阿遥信中除了大谈京城盛行的那款山寨牙刷之外,还提及了一件事。

    那便是阿遥的父亲卫国公世子萧敬,奉皇命出征,率军五万,平定西北边陲番邦之乱。而萧牧亦随兄长一起奔赴西境战场。

    阿遥信中说是爹爹与三叔已经出征月余,眼下算上书信和那件包裹从京城寄来的时间,至少也有大半个月,如今算起来,西征大军怕是已出发有两个月了。

    苏攸攸一时无法想象,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了两年之久的温润美少年,身披盔甲在战场厮杀究竟会是怎样的画面。

    而似乎正是萧牧出征这件事,隐隐让她莫名心忧。

    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始分析自己何以会如此:

    第一,前世生长在和平年代,乍一听闻边陲战乱,难免会有些心慌。

    第二,萧牧作为自己认识的人,随军参战。这种感觉就好比在前世,听闻某国某某街区发生枪击案,死伤者众,而恰好自己一个同学就在那个街区工作。导致自己不自觉地就会做一些不好的联想。

    继而,她又为疏导自己这种担忧而寻找各种佐证:

    第一,自己身在江南,西北边陲尚且遥不可及;即便有朝一日战火蔓延整个大瑞,只要躲在这山上,便如设了结界无人打扰。

    第二,萧家乃武将世家,在世人眼中,保家卫国是他们义不容辞的天职。萧敬也好,萧牧也好,带兵出征上阵杀敌,金戈铁马定国安邦,是他们责无旁贷的使命。

    而无论她眼中的萧牧曾是怎样的芝兰玉树、脱离凡尘,终究,戎马一生,才是他身为萧家子弟该有的宿命。

    第三,再看看小阿遥,作为他们的至亲,字里行间虽也有对于征战的担忧,但更多的却是视他们为傲世英雄的崇敬,以及期待他们凯旋的必胜信念。

    这才是将门之后该有的样子。

    思及此,苏攸攸自嘲了一句:贪生怕死,且杞人忧天。

    翻了个身,拉了拉被子,打算安心睡去,然而窗外呼啸的寒风,却又撩动着她的思绪,朝着另一个方向飘远。

    这个冬天,江南尚且如此凛冽,那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边陲,岂非更是天寒地冻?

    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单薄瘦削的身影,在狂风凛冽中,踏着尸横遍野的戈壁踽踽而行,天地间一片混沌与荒芜……

    想着想着,就突然难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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