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造访长乐宫
“陛下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臣等望尘莫及也。”
诸葛怀是何等人，他一瞥见刘禅捻着唇边稀疏的胡须，眼神不定，立马就意识到刘禅走神了。
前一刻文武百官还在为刘禅的精彩表演而喝彩，下一秒刘禅却败人品当众走神。如果文武百官发现这点，就会认为刘禅注意力容易不集中，刘禅的洗白计划大概率会功亏一篑。做为刘禅的新晋心腹，诸葛怀当然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于是连忙连续出言提醒刘禅。
“今日有幸亲眼目睹陛下施展‘走马观史’神技，臣等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诸葛怀的话来得恰是时候。
刘禅闻言一个激灵，思绪猛然从虚无空间回到现实中，耳边传来的一阵阵喊叫声与欢呼声提醒他——“走马观史”活动还未结束，几百双眼睛正盯着看呢。
刘禅回过神来，心里不禁对诸葛怀大加赞赏，同时对诸葛瞻感到失望。
镇远遇事既深谋远虑，又能细致入微，有大将风范，真乃武侯再世也！思远虽也是武侯之子，但却只有小聪明，缺乏大智慧，难以独当大任。二人虽是亲兄弟，才能却有云泥之别。正是生子当如诸葛怀，如刘禅、诸葛瞻者，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矣也！
刘禅没有立即回复诸葛怀，而是策马绕场缓行，微笑着向围观人群挥手致意，俨然一副大佬派头，霸气侧漏。
紧跟在后面的诸葛怀见时机已到，连忙鼓掌欢呼起来。诸葛瞻见弟弟抢先拍了刘禅的马屁，不甘落后，也跟着鼓掌欢呼。
围观众人见诸葛瞻鼓掌欢呼，也纷纷有样学样起来。现场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声连绵不绝于耳。
刘禅见现场的气氛已到达顶点，决定见好就收，以便集中精力继续调查小张皇后与王贵人之间是否存在矛盾一事。于是停马对诸葛怀说道：
“镇远，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遵命！”
诸葛怀说毕，举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陛下今天‘走马观史’到此结束，大家速回，不可耽误了公务。”
诸葛怀虽然是朝廷新人，但深得刘禅宠爱，整日与刘禅形影不离，瞎子都看的出来他是刘禅面前的大红人，他说的话就是刘禅要说的话了。
既然皇上下了逐客令，众人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兴奋劲，一一退下，继续回到枯燥乏味、毫无新意的工作中去。
考虑到家务事不便他人插手，而且有泄露身份的风险，刘禅留下诸葛怀、赵广、李球等人处理现场，独自一人回到涌泉宫，准备实施他的b计划。
先前，刘禅借太子让下属代替到太庙祭祀一事，果断将涉事的洗马官处以极刑，目的是敲山震虎，让子弹先飞一会儿，给心中有鬼者造成强大的心理压力，使他们寝食难安，露出马脚。
现在，子弹飞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刘禅要赶在子弹落地之前，也就是在斩杀洗马官的震慑力消失前采取行动，才有可能将小张皇后为何不孕，以及张、王二位夫人之间是否存在矛盾一事，调查个水落石出。
采取什么行动，才能既不惊动任何人，又能达到调查目的呢？
刘禅思忖再三，决定主动出击，直接去找当事人面对面交流，利用自己三寸不烂之舌滔滔不绝，诱使对方在言语中露出破绽，从而获取所需的信息，速战速决。
主意已定，刘禅起身前往长乐宫。这是他第一次前往传说中的长乐宫，心中不禁充满了期待。
长乐宫是在秦离宫兴乐宫的基础上改建而成的西汉第一座正规宫殿，后成为太后居住之地。蜀承汉制，也在成都建造了一座缩小版的长乐宫，原为穆皇后居住，穆皇后去世后，小张皇后成为长乐宫的新主人。
刘禅一行到达长乐宫，宫人远远望见，早飞奔入内报与小张皇后。小张皇后闻言又惊又喜，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多亏老宫女在旁提醒，才想起要捯饬妆容，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小张皇后刚坐到铜镜前不久，宫人再次来报，说陛下已经进宫来了。小张皇后只好匆忙起身，率长乐宫所有宫人迎接陛下，以示隆重。
刘禅刚入宫，就看见小张皇后在众宫人的簇拥下，迈着小碎步匆匆而来。
望着一步步逼近的人潮，刘禅心中感到奇怪：不是应该只有小张皇后和贴身宫女出迎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这是长乐宫内所有人员都出动了吧！？
刘禅转头看了看身边几个宦官，顿时后悔没有带侍卫过来了。这些宦官都没有一战之力，遇事只有跪的份。他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不会有危险吧？我壮志未酬，可不能阴沟翻船啊！
但事已至此，刘禅不可能转身就逃，那样做有失皇帝的脸面。他只好紧握佩剑强作镇定，准备见机行事，实在不行也只能拼死一搏了。
这边刘禅心惊胆战，那边小张皇后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陛下会何突然到访长乐宫？难道陛下厌烦了和新进宫人夜夜笙歌的生活，想换换口味，所以想起我这半老徐娘来了？——有可能，陛下前几天不是召妾身侍寝了吗？虽然最终不能成事，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也许就是陛下给出的暗示。想到这里，小张皇后心头不禁狂喜起来。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现在陛下的身体已今非昔比，就算是吃了特制的丹药，也是十次有八九次不能成事，难道陛下找妾身，只是为了聊天解闷？以她对刘禅的了解，认为这是不可能的。
小张皇后面带微笑地踩着小碎步朝刘禅走去，脑海中却在不断猜测着刘禅此次突然造访长乐宫的真正目的。但始终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距离刘禅越来越近了，小张皇后只好中断思维，深呼吸几次，继续匀速前行，以避免露出端倪。
到了刘禅面前，小张皇后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仪态，款款一礼道：
“不知陛下驾临，妾身迎接来迟，请陛下恕罪。”
刘禅定睛一看，发现小张皇后今天并没有化浓妆，只是略施粉黛，从而导致她脸上岁月的痕迹清晰可见。不过，这丝毫无损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加上举止优雅有度，有一种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感觉。
刘禅的心情瞬间愉快起来，紧握着佩刀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不过，他的手还不敢贸然离开刀柄，他仍然不确定安全警报是否已经解除。
“朕不过是顺路过来长乐宫看看皇后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皇后何必搞得如此隆重呢？呵呵。”
刘禅的言外之意很明显，那就是我不过是来串门而已，你却借机搞出这么大的阵势来，莫非有阴谋？
小张皇后闻言，棱角分明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今日是十八年来，陛下第一次亲临长乐宫，妾身受宠若惊，所以……所以就率长乐宫所有宫人迎接陛下，想给陛下一个惊喜。不会……不会让陛下受惊了吧？”
刘禅被小张皇后说中心事，脸腾地一下就变红了。但他心中悬着的那颗石头却放了下来，安全警报解除，手不由自主地离开了刀柄。
怪不得小张皇后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原来是阿斗已经十八年没有来过长乐宫了，看来，不是小张皇后不能怀孕，而是阿斗没有让她有怀孕的机会啊！刘禅恍然大悟，心里暗道：“坊间传说阿斗并不爱张氏姐妹，他之所以会纳两姐妹入宫，并先后册封为皇后，完全是按照刘备与穆皇后的意志行事，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从阿斗对待小张皇后的态度，可推知阿斗对待大张皇后即敬哀皇后的态度。更进一步可确认，这确实是二桩彻头彻尾的政治婚姻。结果就是阿斗仍愿宠幸当时还是宫女的王贵人，也不愿与张氏姐妹行夫妻之事，竟然残忍地让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张氏姐妹一生独守空房，蹉跎青春。政治婚姻害人不浅啊！”
想到这里，刘禅心中感到既惋惜又气愤，暗骂原主人，“阿斗啊阿斗，世人都知道你是个连诸葛亮都扶不起的昏庸之君，没想到你竟然连最起码的审美目光都不具备，你怎么能让张氏姐妹独守空房呢？这是犯罪啊！”
回到长乐宫现场。
刘禅先是哈哈一笑，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及失态，然后避重就轻地说道：
“朕确实感受到了大惊喜，皇后有心了！”
小张皇后：“陛下请上座。”
刘禅落座后，小张皇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陛下突然造访长乐宫，不知有何要事，妾身惶恐不安啊！”
刘禅本想说朕上次答应过皇后，今后不会再冷落皇后，要多加补偿，所以朕今天就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看望皇后。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现在边境军情紧急，还未到放松亨乐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全力以赴地排除后宫中存在的隐患。
刘禅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继而正色道：
“实不相瞒，朕此次前来，是想向皇后……”
刘禅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睁大眼睛定定地看向左前方，口中喃喃自语道：
“像，太像了，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