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镇远献策

    诸葛怀自幼熟读经书，有经天纬地之才，胸怀鸿鹄之志。他隐居十年之久，并非逃避尘世、欲空老于林泉之下，而是在等待属于他的机会到来。

    十年的煎熬、漫长的等待，终于等来了刘禅。

    刘禅虽然有“昏庸皇帝”的恶评，但这毕竟是诸葛怀可以抓住的唯一机会（身为诸葛亮儿子，他不可能为东吴或魏效力），于是，他决定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会一会刘禅，结果发现他并非坊间传说的昏庸皇帝，而是一位求贤若渴、胸怀大志的有为皇帝，

    当刘禅再三向他请教一统天下的良策时，他知道自己十年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呜呼！十年了，人生能有多少个十年？终于轮到我诸葛怀大展身手了！”他心中激动万分，热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但及时控制住了情绪，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轻摇两下手中的鹅毛扇，对刘禅说道：

    “魏国实力虽比赤壁之战时更为强大，但蜀吴联盟的实力同样大大增强，双方的实力差距反而比赤壁之战时更为接近，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也。

    父亲初出茅庐之时，献出了‘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先帝率益州之众出秦川，分进合击洛阳’的战略规划。

    先帝后发制人，先取荆州，后夺益州，实现了战略规划中‘跨有荆、益’的初步目标。继而风云突变，孙权背信弃义撕毁盟约，趁壮缪侯北伐襄阳之时，派遣吕蒙白衣渡江夺取荆州，害死壮缪侯。

    失荆州后，从汉中、南郡齐头迸进北伐的目标已无法实现，父亲只能退而求其次，从汉中出兵强攻陇右，后姜伯约继续选择从此北伐，至今已有三十七年矣。可惜的是，因无法解决粮草供应不足问题，导致始终无法攻克陇右。

    在粮草供应难题无法解决，以及魏军已在陇右布置重兵的情况下，再将陇右做为北伐突破口已不现实，北伐战略需要微调升级！”

    “嗯，言之有理。”刘禅深表赞同，“时过境迁，此一时，彼一时也，北伐战略确需微调，朕愿闻其详！”

    “古人云：得关中者，得天下。关中位置扼要，东出潼关可取中原，南出武关可直达宛、洛。当年高祖刘邦就是以关中为战略后方，终击败强大的项羽，一统天下；秦国同样从关中出函谷关、武关而攻灭六国。

    陇右盛产良马，关西铁骑所向披靡，特别适合平原地区作战，与我军作战特点互补。若命关西铁骑东出潼关取中原，定能攻必克、战必胜。

    若据有益、雍、凉，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将关中之兵出武关以向宛、洛，陛下身率关西铁骑经潼关东出秦川，定能所向披靡。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也！”

    “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不过，强如丞相者，犹不能定陇右、关中，吾等真能攻克二地？”

    “诚如陛下所说，魏军来犯之时，就是攻克陇右、关中之日！”诸葛怀从刘禅的话中听出了他内心的担忧，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寿春之战后，司马昭息役六年，治兵缮甲，又冒大不韪弑君犯上，另立便于操纵的傀儡新君，明显是在为出征做准备，吾料其近期将会对外用兵。”

    “司马昭先攻东吴，还是蜀地？或同时进攻两国？”

    诸葛怀掐指一算，轻摇羽扇道：“司马昭此次的目标不是东吴，而是蜀。”

    “魏若伐吴，可行方案有二，一是从合肥越巢湖突破濡须坞，渡江攻打建业；二是从襄阳沿沔水而下攻打江东。但是，魏在合肥方向一直无法突破东吴濡须坞防线，若从襄阳沿沔水而下，既缺少精锐水军、战船，也害怕会重蹈赤壁之战的覆辙；如另辟征吴通道，则非一朝一夕能成之事。

    据此，吾料司马昭短期内不会攻吴，他的真正目标是蜀——汉中的防守存在破绽。

    昔王平将军镇守汉中时，采用御敌于外的策略，在各个围戍内置留重兵防守，达到‘敌若来攻，使不得入’的目的。在兴势之役中，王将军以三万兵力将魏军十万之众阻于兴势，最终重创志在必得的魏军，使其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大将军姜伯约却认为王将军的防守策略虽能御敌，但不能取得重大战果，于是废除御敌于外的策略，另采取敛兵聚谷战术。具体是将外围据点的防守兵力撤走，退守汉、乐二城，同时组建一支机动部队打游击，专攻敌军的薄弱环节。若敌来攻，放其进入汉中腹地，然后断其粮道、坚壁清野，待敌军粮尽退却时，再令汉、乐二城的守军与斿击队围歼敌军。

    然而，此策略虽能诱敌深入，但也会引狼入室。若魏军采取围点打援战术，或以重兵通过秦岭险道，用各个击破的战术攻打诸城池，则汉中难保。

    司马昭诡计多端，应早就看出我军防线的破绽，只是对大将军还有所顾忌，才不敢轻举妄动。

    今大将军突然远赴沓中屯田，正中司马昭下怀，相信他已经欣喜若狂，正在秣马厉兵，即将入寇汉中。”

    刘禅全神贯注地聆听着，不时颔首，不忍出声打断诸葛怀的话。

    “司马昭为使我军放松警惕，同时让吴不敢轻举妄动，必会采取声东击西之计，以伐吴为名，行攻蜀之实。

    故，魏扬言伐吴之日，就是攻蜀之时。

    魏所忌惮者，大将军姜伯约也。吾料司马昭必遣姜伯约的老对手邓艾攻沓中，目标是活捉姜伯约，同时另遣一路人马抢占阴平桥头、阳安关，切断姜伯约的退路，拦截我方援军进入沓中。

    趁姜伯约陷入苦战，无力东顾之时，魏军东路精锐迅速进入汉中，利用我军防线的漏洞，采取各个击破以及围点打援战术，利用兵力优势逐一击破各个城池，占领汉中。

    根据以上的推演，怀认为司马昭将在近期入寇汉中，极有可能兵分三路：西路军出狄道向甘松、沓中进攻姜伯约；中路军自祁山向武街、阴平桥头切断姜伯约退路；而东路军则出斜谷、骆谷、子午谷，进入汉中。”

    刘禅闻言，心中又惊又喜。

    惊的是，诸葛怀太不可思议了，他推演的结果竟与史书中的记载分毫不差，他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他有未卜先知的本领？或者……他也是来自后世的穿越者？

    喜的是，诸葛怀总算名不虚传，有他出山相助，蜀国定能逃过此次劫难，延长国祚，甚至逆天改命、一统天下也并非不可能。

    想到这里，刘禅情来不自禁，“请先生赐教退敌之策。”

    诸葛怀风轻云淡，呵呵一笑道：

    “司马昭不可一世，魏军目中无人，对拿下汉中、擒获大将军志在必得。所谓骄兵必败，可利用魏军的轻敌心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首先使空城计，将汉中兵力撤至米仓山，坚壁清野，诱敌深入剑阁，然后使出上屋抽梯之计，迅速封锁汉水北岸，以及斜谷、骆谷、子午谷以及陈仓道的出口，切断敌军粮道以及援军进入汉中之路，关门抓贼，围歼进入金牛道的魏军。

    其次，魏国的防线看似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实则存在着重西轻东的致命漏洞。

    先前，父亲、姜伯约每次北伐都主攻陇右方向，魏国因此在陇右置重兵防范。相反，子午谷、长安方向的兵力不仅相对薄弱，而且防守也较为松懈，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次我们就出其不意，选择兵出子午谷，直捣长安！

    再次，在魏军被歼的消息传回关中之前，用借尸还魂之计攻打关中。

    派遣精锐将士穿上魏军军服，打着魏军旗号，兵分四路从陈仓道、斜谷、骆谷、子午谷穿越秦岭，控制住这四条交通要道，再骗开陈仓、长安、潼关三地的城门，趁机掩杀进去，一举夺下城池。

    若魏军识破我军身份，则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围点打援战术与魏军周旋。

    首先由第一路军大张旗鼓地攻打陈仓，迫使长安的守将分兵援救；第二路军在援军必经之路设伏，消灭援军后配合第三路军攻打长安。同样，第四路军也预先埋伏在潼关援军的必经之路上，消灭来援救长安的援军，随后马不停蹄攻打潼关。

    陈仓、长安、潼关三城的兵力本有部分被抽调攻汉中，又有部分被伏兵歼灭，城中守军所剩不多，面对我军神兵天降必定人心惶惶、无心恋战，我军可一举拿下关中。

    拿下关中后，陇右的南、西二面就暴露在我军兵锋之下。可利用姜伯约在羌人中的影响力，煽动羌人叛乱，然后趁双方打得不可开交之时，我军再出其不意，从北、东方向分进合击魏军，攻克陇右。

    拿下关中、陇右，东三郡将成为囊中之物，可传檄而定。

    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魏军征西将军邓艾深谙兵法，足智多谋，兼有壮士解腕的魄力。吾等必须未雨绸缪，防止其狗急跳墙，冒险从阴平小道翻越摩天岭，绕过剑阁攻占江油关，直接威胁成都。必须派兵驻守于阴平断崖，同时加强江油关的兵力，不让邓艾有任何可趁之机。

    魏贼悍然入寇，来得正是时候，须抓住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破釜沉舟，重现当年先帝大破曹孟德，虎口夺食拿下汉中的壮举，一举拿下雍、凉，扭转不利局面。

    此怀所以为陛下谋者也，惟陛下思谋之。”

    刘禅闻言大喜过望，不顾身份避席拱手道：“先生之言，犹如醍醐灌顶，使朕茅塞顿开，真乃丞相再世也！愿先生出山相助，禅当拱听明诲，以完成先帝、诸葛丞相的遗愿。”

    诸葛怀最初还对刘禅心存疑虑，但在见面后，他很快改变了看法，认为刘禅正是他苦苦寻找的明君，于是决心出山辅佐，完成父亲的遗愿。

    “承蒙陛下不弃鄙贱，亲临寒舍，怀岂敢不竭尽全力？愿效犬马之劳，听从陛下差遣。”

    刘禅大喜：“朕之有镇远，犹溺水之人得船、身陷火海者得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