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草率的仓储中心
车子一路疾驰，很快就开出了泉州市区，驶向了刘文宇电话里说的仓储中心，一路上齐鸣和洪焕两人谁都没再找对方搭话。
车内除了小紫时不时嗷呜嗷呜的叫上两声外，一片沉默。这种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抵达目的地。
因为他们驾驶的车做过登记，所以一开到仓库公司门口，升降杆就缓缓升起，不远处坐在岗亭里看报纸的老保安见状，瞄了一眼，就又拿起了报纸。
洪焕开着车，熟练的在一个个高高码起的集装箱间穿梭，很快就开到了一个仓库门口。
仓库大门紧闭，门口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人见到车停下后，一个闪身蹿进了去，齐鸣才拉开车门下车。
那人便带着刘文宇走了出来。
刘文宇热情的迎了上来，寒暄两句后，把齐鸣和小龙带了进去。
“小齐，你看，这就是我们公司打造的专业的仓储中心。怎么样？不错吧！”
一进到里头，刘文宇大手一挥就开始介绍，话语里头透着股骄傲的味道。
齐鸣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倒是想夸来着，但仓库里两个一排，分作两列，一字排开的铁皮集装箱，实在让他不知道用什么词汇来夸。
海捞瓷，虽然动辄几万件，十几万件，甚至几十万件。大部分也都是大路货，价值不高。但好歹也是有几百年历史的古董，这堆仓库里也就算，还全锁这种铁皮箱子里。
这可以说是齐鸣入行以来，见过保存最潦草的古董。所以，这会儿他也能夸的好像也就一个＜大＞或者一个＜多＞字了。
“刘叔，你这儿的藏品，还真丰富啊！”
刘文宇这种人精，怎么会看不出齐鸣的言不由衷还有那跟便秘一样的纠结表情。他也不解释，向左两步，带着齐鸣走到最近的一个集装箱边。
“哐！哐！”
刘文宇动手敲了敲柜门，才笑道：“小齐，我知道你想什么，是觉得拿这种东西装瓷器，太糙，太潦草了，是吧？”
被人看破心思，齐鸣眼神带笑，也没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犯不着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而他这种默认的态度，也没引起刘文宇的不满，他又捶了捶那大铁皮，笑道：“不只是你，但凡来过我们这儿的人，都觉得我们不专业。
但是~”
他在这儿卖了个关子，没往下说，而是转过身，打开了集装箱门。
箱门打开瞬间，门口的齐鸣就感觉到一阵凉风从里头吹来，让他整个人一阵的清爽。
福建泉州这儿属于亚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全年平均温度都在18度左右。现在5月份最低气温就有20度，最高气温甚至能到33，34度。
今天出门的时候，齐鸣就看过，泉州当地的气温最高是32度。这会儿差不多是上午10点还不到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但至少也有个27度左右。
所以，这种温差变化极其明显，以至于躲在口袋里的小紫都钻出个脑袋，迎着凉风吹来的方向，舒服的嗷呜轻叫了一声。
“刘叔，你这里头还装了恒温系统？”
齐鸣惊疑的走上前，探头进去看。
刘文宇得意一笑：“没错，恒温恒湿，全都照着国内乃至国际博物馆的文物保存标准来的。”
果然，没一会儿齐鸣就看到，正对着的内壁上挂着温度计和湿度计，温度显示的是22度。
博物馆里的瓷器，陶器，紫砂器一类的存放标准是20度，这多出的两度应该就是开门后，内外气流交互导致的。
齐鸣走出这个集装箱，放眼望去，整个仓库里至少有10个左右，同样大小的集装箱，要是个个都是按这标准来，那开销还真不小。
巧的是，这回他才想到开销上，刘文宇就诉起了苦：“小齐，光这一整套温控系统，就花了我2百万。还要加上日常安保，场地租赁，设备维护，每年少说还要投进去30万。
你过会儿挑起东西来，可要手下留情啊。”
老祖宗早就说了，古玩字画千分利。他投200万，至少都会有2千万的利润，所以这些诉苦的话，齐鸣是压根不信，因此他嘴上说着一定，心里的警惕可是一点没少。
参观了这个集装箱，刘文宇也就不再耽误功夫，拉着齐鸣往里走，小龙和那洪焕跟俩跟班一样，落后两人几米的距离，缓步跟上。
“小齐，我们这儿东西多还杂，为了节省你的时间，我特意让洪焕一早过来，挑了一批精品。这批货，已经拿了出来，你过去看看。”
“呵呵，那可真帮大忙了，我还以为今天都得耗在这儿了。”
齐鸣客套了一句，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洪焕，朝他笑了笑，算是感谢。
而洪焕坠在后头，正目光阴翳的盯着齐鸣后背。他没想到齐鸣会突然回头看他，猝不及防下，表情管理不及时，被齐鸣逮了个正着。
意识到自己失态后，洪焕立刻扯起了个笑脸，算是回应。
齐鸣再次确信了这小子有问题，只是问题出在哪儿却又不清楚。就像他昨天跟小龙说的，两人身份地位，掌握的人脉和社会资源都不对等。
齐鸣要是动了心思，想收拾洪焕，那真就是分分钟的事儿。但后者想给他使绊子，能用什么办法，他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头绪。
将这些念头抛到脑后，齐鸣再次提高了下警惕心，很快便跟着刘文宇到了存放货物的地方。
这儿算是整个仓库的最里端，它的左侧靠墙处有个横放的集装箱，箱门开着，能看到里头摆着张行军床，还有桌椅，应该是安保人员休息的地方。
右侧的地上，摆了十几个大纸箱，不消说，这些个就是今天要交易的东西了。
这回洪焕主动走过去，打开一个箱子，露出了里头一个接一个整齐摞起来的青花小碗。洪焕指着箱子里的碗，介绍道：
“齐先生，我给咱们这次交易的东西，按年代和器型给您分好了类。比如这一箱子，就是清代道光年间的小碗，那边一箱是嘉庆时期的碟子。
每个箱子上都有标注，还写明了数量，您一看就知道了。”
“嗯，谢谢。”齐鸣说完，看向了刘文宇：“刘叔，麻烦您给弄副桌椅，我这就开工了。”
“行。”
刘文宇朝着不远处的两人吩咐了下，很快就有两个人搬了张简易的折叠桌椅过来，安装好。
小龙走到桌边，拿出电脑，打开事先就准备好的文档。按照之前就商量好的，齐鸣负责鉴定，他负责搬运和登记。
刘文宇见他们这边准备干活了，也没陪着的打算。他指了指一旁的休息间道：“小齐，那你忙。我就在那儿，你要有事儿，喊一声就行了。”
“好的，刘叔。”
两人打完招呼，刘文宇带着洪焕就走进了休息室。
齐鸣注意到，洪焕离开的时候，似乎回头看了一眼，只是惊鸿一瞥，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落在哪儿。
等两人进了休息间，齐鸣就开始干活。
这年头，能像这样，成批成批的买几百年前古董的，也就这种海捞瓷了。当然允许这么挑选的前提是，海捞瓷的市场价低。
同样一个道光年间的盘子，同样是窑口，海捞瓷的价值可能只有普通瓷器的二分之一，甚至三分之一。
至于原因，其实前文也介绍过，一来海捞瓷的量大，发现一艘沉船，少则几千件，多则几万件。
二来，都是日用器。古玩市场，能卖出高价的其实都是花瓶之类的赏玩器。
三来，就是磨砂纹和贝类附着痕迹，这两种鉴定要点。磨砂纹说白了就是瓷器表面被沙子刮花留下的。附着痕迹，其实也是一种破坏釉面的情况。
有这两种痕迹，能说明是海捞瓷，但也说明了瓷器本身被破坏，有瑕疵的东西自然也就卖不上价钱。
最后，而且是最重要的，就是氧化痕迹，也就是俗称的包浆。
这两年文玩市场兴起，一听到包浆，就觉得是靠人触摸盘玩，利用人体分泌的油脂汗液，来让东西外表上形成一个特殊的氧化层。
这种认识，放在＜竹木牙角＞上，确实如此。但放瓷器上，却是行不通。
瓷器外头有釉面，这种材质，别说用手上那点汗了，就是泡油桶里，泡个三五年，也不可能有包浆。
瓷器的包浆，是釉内物质和空气长期接触后自然氧化的结果，这需要时间，少则几十年，多则几百年，才能在外部形成特殊的氧化层，这才是瓷器的包浆。
这种包浆是年代的见证，玩家也好，收藏家也好，一多半就是冲着这种历史感买的。
而海捞瓷，因为是大量出口的东西，那肯定刚做出来，出窑没多久就被运上船送往海外。然后船只沉没，沉入海底。
海底没有空气，瓷器无法和空气接触，也就无法形成氧化层。有的几百年前的瓷器，捞出来就跟新出窑的一样，价值自然大降。
所以别看齐鸣面前这一箱子里，足足装了100多个道光年间的小碗，但最后的成交价也就在8万到10万之间。
这东西，放在古玩店，那就跟便利店里的矿泉水是一个性质，那就是快销品。
齐鸣找了几个空盒子，将碗一个个拿出来，既是鉴定真假，同时也做个初步分类。就好像矿泉水里还分哇哈哈和百岁山。
这些碗里头，也能矮子里头拔高个儿，挑出个别品相略好的。
因为有望气术的帮助，所以他的动作很快，十来分钟就把这一箱子货验完，顺带按照＜普通＞＜高级＞＜完美＞的标准分了类。
验完这一箱，小龙走到电脑前，在文档上做好记录，然后利索的又搬来一箱。
齐鸣开箱，拿货，验货，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事实上要不是不想露马脚，他望气术一扫，结果就出来个七七八八了，犯不着这么麻烦。
这会儿基本就是在做戏，做给休息间里的两人看。同时，也是提防休息间里的两人。
刘文宇还好，这人是小紫都觉得厌恶的人。但他想卖货，齐鸣想收货，两人目标一致，所以并不是很担心。
而洪焕则不同，那阴翳的眼神，让齐鸣不敢放松，他忍不住在心里自嘲，这才是真正的＜小鬼难缠＞。
这念头刚冒出来，齐鸣就是一愣，背对着休息间的他，双眼微眯，面沉如水。这批东西，果然有问题！
同时，休息室里，一直偷偷关注着齐鸣的洪焕，也是心跳加速，紧张的双拳紧握，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