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5章 两尊佛像（下）
打从林轩喊出石叟两字后，胡超就彻底死心了。心里的幻想破灭，整个人反而放松下来，表情也变得更加自然，一下子又变回了之前帅大叔的模样。
而齐鸣，在林轩给出提示后，掏出手机搜索＜石叟＞，很快就有结果跳了出来。
石叟，生卒年月都不详，从作品推断是明后期的雕塑家，铸铜名匠，僧人。说是名匠，有点谦虚了，按照百科上的记录，这人应该是华夏铜器铸造的第一人。
这第一人，不止是因为他高超的技艺，还因为他掌握了风磨铜的冶炼方法。这种铜，原本是暹罗国，也就是如今的泰国，进贡给大明。
作为一个国家的贡品，这种铜本就是精品中的精品。
但当时的皇帝朱瞻基眼界实在是高，他看过后，还是嫌弃这铜杂质过多，于是命令皇室的那些工匠，结合明朝皇宫的工艺匠冶炼铜料的经验，重新融化，在添加了金银等各种贵金属后，又精炼了整整12次，这才得到了最上等的风磨铜。
随后他就用这种铜铸造了闻名世界的宣德炉。但因为材料昂贵，工序复杂，风磨铜的冶炼方法自明宣宗后就失传。
直到被石叟复原，他的作品，用的是跟宣德炉同样的材料，那珍贵程度也就可想而知。而且这位还没有后人传承，所以风磨铜的炼制方法从他这儿，再次断绝，这也就再次抬高了他作品的价值。
目前国内也就故宫等少数几家博物馆有他的作品，其次收藏他作品最多的就是英国的大英博物馆。
那群自大又傲慢的英国佬，将石叟的铜佛像，铜香炉，列为馆藏珍品。还称赞他是“中国古代最伟大的艺术家，这般的跪舔，在如今都是不多见的。
“石叟扬名，靠的是两个本事。一是风磨铜，二是铜嵌银丝的工艺。你瞧这儿。”
林轩也不是真就不管不顾了，瞄了眼看到齐鸣已经搜到些资料后，开始解说。
齐鸣也是很虚心的走上前，林轩后头要说的可都是干货，是网上查不到的，也是鉴定的重点。
“这几个地方，都有银丝镶嵌的痕迹，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银丝又都被扣了出来，只在凹槽底部有些黑色的氧化银残留。”林轩道。
“大概率是偷银吧。”齐鸣接口道。
“还真是~”林轩琢磨一下，应和道。偷银，偷铜的情况很普遍，比如古代的铜钱，还有近代的银币银元，很多都有缺角，或者尺寸要比正常缩小的迹象。
那就是被古人薅政府羊毛，留下的痕迹。
“还有这~”林轩示意小龙再次翻转罗汉像，露出底座，将紫外灯光打上去后，原本模糊的第二个刻字总算也能依稀辨认，是个＜叟＞字。
林轩道：“石叟的作品，很多都用篆书留名，这也是重要的鉴定依据。唉~我怎么就把这风水宝地留给你了呢，我要是没走，这东西哪有你的份。”
讲解完鉴定的要点，林轩又抱怨了两句。
齐鸣也不在意，总要给犯了红眼病的人，一点点发泄权力不是。
“小齐，这尊罗汉像，能不能让我看看。”
胡超终于是忍耐不住，上前开口道。
“胡哥~这~”
齐鸣脸上闪过一抹迟疑，从这位刚才的表现看，肯定也是认出了这件作品的，而现在，虽然他们已经鉴定完毕。
但还没交钱，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东西还不是他的。这要是就这么送到胡超手上，他再拿着直接去结账，那这归属权可就不好说了。
林轩虽然没给这东西定价，但从齐鸣自己查到的资料看，也能知道肯定不低。财帛动人心，众目睽睽之下，他考虑的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不大，但也不是零。
胡超也是见多识广，一看齐鸣的脸色，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虽然说齐鸣这么想他，有点小人之心，但两人也才认识，没有信任基础，也怪不得别人这么想。
事实上，最开始他还真动过这心思。
胡超也是个敞亮人，他笑着让开了半个身位，朝着后头结账区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轩看了他的动作，挑了挑眉，这大叔倒也是个明白人。
齐鸣朝他善意一笑，也没客气，他从桌上拿过对应的价签，绕开他带着抱着罗汉像的小龙就去了结账的地方。
他俩一到，站在一旁的僧侣就轻轻一摇手上的铃铛，伴着铃声朝着齐鸣微微鞠躬，感谢他的慷慨解囊。
现场是义卖，所得的钱财都是供给寺庙重修，也就没有讨价还价这说法了。
齐鸣很爽快的付了60万日元。
完成交易，回到原地的齐鸣也就没了后顾之忧，看向胡超，笑道：“胡哥，你也给掌掌眼呗。”
“你啊~滑头啊。”
胡超的手指朝他领空点了点，随后就小心的从小龙手上接过罗汉像，脸上全是懊悔和不舍。
“胡哥，你刚才也看出这东西的来历了吧。”齐鸣也没避讳，当场就问了出来。在他看来，大家萍水相逢，往后打交道的概率不大，说话就没必要拐弯了。
“嗯。”
东西肯定没他份，所以胡超也不装了，点头承认。
“我虽然是做石雕的，但跟佛像也打了20多年的交道，日本的佛教文化和咱们国内有点不同，日本的佛像，主要就4类：如来、菩萨、明王、天部。所以看到这罗汉像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东西不简单。但是，唉，年纪大了，手脚终究是没你们年轻人麻利了啊。”
说到最后，胡超也是自嘲的笑了起来。
齐鸣回忆了下，还真是，当时这位手伸的方向貌似也是这尊罗汉像。他也暗道侥幸，差一点就跟这宝贝擦肩而过了。
“胡哥，看您的样子，应该也知道石叟喽？那他的作品行情怎么样？”齐鸣继续问道。
“石叟的作品种类其实不少，文房用品，香道用品等等。但他本身就是和尚，所以佛像是他作品里的精品。这些年，我见过几件，不过都是菩萨像，罗汉像本身就少见，而且还是难得的瘦身罗汉，我估计这件至少1500万吧。小齐，有没有出售的打算？”
说完，胡超就一脸期待的看向齐鸣。捡漏失败，那就只好买了，石叟的东西就是用高于市场价买下，那也不亏，因为价值摆在那儿，早晚能涨上去。
1500万！
听到这报价，就是乔乔和小鱼都有点小吃惊，这数目放谁家都不是小数目了。
“抱歉，家里老人也信佛，又正好临近生日，这件东西我正好用的上。”齐鸣找了借口，直接婉拒了。
林轩在一边听的下意识瘪瘪嘴，齐鸣这谎话，现在那是张口就来啊，齐鸣家里情况他是最清楚的，齐母信不信佛，他能不知道嘛。
而胡超也早料到齐鸣会这么说，只能遗憾的摇了摇头，又欣赏了会儿后，就把铜像还给了齐鸣。
“你这件看完了，我刚刚也发现了一件佛像，来给一起看看呗。”
林轩看这边事情都搞定，就招呼了一声，带头朝着刚刚的位置走去。
几人不疑有他，纷纷跟了上去，就连胡超，在见识过林轩的眼力后，知道能入他眼的东西肯定不一般，所以也走在了后头。
林轩看中的这尊要比齐鸣那座大了不止一圈，差不多有40厘米高，而且佛像是木制，浑身涂抹金漆，只是因为年代久远，不少地方已经褪色。
这是尊药师如来坐像。
佛像的脸型呈扁圆形，额头和肉髻高耸，而下颌很窄，显得比例不是很协调。眼睑微隆，眼珠大且眼部线条锐利细长，双眉细长高挑呈弯月形，鼻梁高挺且鼻翼和嘴唇宽阔，两耳厚实，一副怜悯众生，悲天悯人的样子。
齐鸣用望气术扫了眼，确实有年代，而且价值不俗。
“从包浆和外部的自然风化痕迹看，应该有300多年历史了，差不多也是明晚期的。”
齐鸣多的也没说，只提了下他能确定的年代。
林轩认同的点了点头，随后看向胡超，斟酌了下，才开口道：“胡哥，您跟佛像打交道久，能给指点一下吗？”
胡超也不言语，他凑上前，仔细观赏后，就感觉心绞痛。这俩小年轻运气真就这么好，又是个好东西啊！
不过，跟石叟制作的铜像比起来，这件在价值上，差了不少，错失前者的那种遗憾痛苦，他都扛过去了，这件也就咬咬牙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