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雨后鸡枞
等5个孩子背着满满一背篓的鸡枞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透了。
绕是田红梅这个不爱管孩子的都有些急了。
她红着一张被太阳晒坏的脸,插着腰就吼道,“你们几天没遭打是不是皮子痒了,野得天都黑了还不回家?”
二姐陈谷雨最大,立马就护着弟弟妹妹说道,“娘我们不是去玩儿的,你看,我们采了这么多鸡枞呢!”
田母一看,孩子们的确是采了不少鸡枞,但是田母脸上也没有高兴的神情。
“这鸡枞没油也不好吃呀,而且坏得快,你们采这么多是想准备哪来喂猪吗?”
鸡枞的确好吃,她们村里不少人都会在雨后去竹林找。
只需要一点儿油和盐就可以煮成一大锅鲜香十足的鸡枞菌汤。
可问题是,她们家连一丁点儿的油都没有。
陈桐华猛地将背篓给放到了地上,脸上桃花纭纭,一张白脸儿硬是憋成了红脸。
再过几年她连两桶满满的粪水都担得起来,但是现在她还是太弱了一点儿。
“我的亲娘耶,咱们没油吃不了,但是这世界总是有有钱人,你看朱四家就和咱们家不同!”
陈桐华嗓子都快冒烟了,但还是强忍着先说服田母。
这鸡枞虽然美味,但是根本不能保存,她得赶早把这东西卖出去才行。
田母是老实人没错,但是她也不蠢,女儿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懂了。
“你是说卖了?”
陈允秋听到立马就激动了起来,“对!咱们卖了拿钱买肉吃!”
他的想法很简单,赚钱买肉!
话音刚落,田母厚实的巴掌就落到了陈允秋的脑袋上。
“吃吃吃,肉肉肉!你一个男孩就不能有点出息吗?”田母咬着牙有点恨铁不成钢。
大儿子走了,就剩下三儿子在家,原想着能给自己点底气,帮自己撑腰,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娘~~~难道你不想吃肉吗?”陈允秋挨了打也不生气,对着田母一阵撒娇。
这话说的,顿时就把天母心里的小愧疚给勾了起来。
“是娘没本事!”田母将手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陈桐华没心情去安慰她,她小跑着去厨房的水缸里舀了一碗水,一口闷了下来。
等一口气儿喘匀了才说道,“娘你就别一天说那些没用的了,等咱们把这些鸡枞一卖,那买肉的钱不就有了吗?靠别人不如靠自己,二姐三哥四姐还有我也够大了,不能就指着娘你!”
“这么多鸡枞,去哪儿卖呀?难不成去县城?我听说县城里现在还抓卖东西的呢,你们可不要去冒这个险!”田母皱巴着脸提醒道。
这说什么都没有自家孩子的安危重要!
陈二姐和陈四姐一听,立马就紧随母亲的话摇摇头,她们只是想求口吃的,可不想被抓。
这事儿陈桐华是知道的,因为这个时候国家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搞市场经济。
而上头没发话下头自然也不敢开口子,所以在县里去卖东西还是犯法的,要被抓。
不过陈桐华并没想去县城里去卖,一是危险,二是太远了。
这些鸡枞这么多,她三哥怎么也得跟着一起去。
县城离他们这个小镇可远了,要坐车的,来回的车费一个人都要三毛,陈桐华现在可没那钱。
“娘,我和三哥明天不干活,我们两去杉树岭那边把这鸡枞卖了!”
“杉树岭倒是不远,但是那里也都是些挖煤汉。”田母皱了皱眉头,很不想答应女儿,但是她也知道女儿犟得很,根本不会听自己的。
“挖煤的好呀!挖煤的有钱,而且还舍得花钱!娘你等着吧,我回来给大家买肉吃!”陈桐华胸有成竹的说道。
早在去捡鸡枞之前陈桐华就把之后的事情都给想好了,那些挖煤的人工资高,而且现在的煤矿都不算安全,可以说是挣的命钱,所以这群人对钱看的反而没那么重。
除去固定要寄去给家里的,剩下的他们都是胡乱的话。
田母看五女儿有信心,想着可以锻炼一下三儿子,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而田父虽然在旁边听着呢,但是却连发表看法的机会都没逮着,只能气闷的继续编筐子。
…………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亮呢,陈桐华就翻身起来了。
她正打算拿起衣服准备套上,睡她旁边的小矮子妞就抱住了她。
“五姐,我也想跟你和三哥一起去杉树岭。”六妹陈小寒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陈桐华。
陈桐华努了嘴娇嫩的唇,黑汪汪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才不要带你去呢,你和四姐最亲,你今天就跟四姐采桑叶,喂蚕吧。”
陈小寒一听,顿时瘪着嘴好像立马就哭出来似的。
陈桐华一时有些招架不住,“诶诶诶,你可不要哭!”
这时,陈小寒的背后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把陈小寒拉到了自己怀里。
“小寒别哭,想去就去,四姐帮你求求情!”陈小满嘴里说得温柔,但是下一刻眼刀子就到了陈桐华的跟前。
“你就别逗她了,她就是小孩子好奇,带她出去看看呗。”睡在嘴外面的二姐陈谷雨也忍不住开腔了。
家里穷,屋子就三间,父母一间,哥哥们一间,剩下的四个女孩儿就挤在一张床上。
陈桐华被三个人“围攻”自然不好一口拒绝了。
“我和三哥是去干正事儿的,又不是去玩的,小六要去就得自己走,而且到了地方不能乱跑要帮忙算账!”陈桐华有心为难她。
陈小寒才四五岁,最是不听招呼的时候,陈桐华是真的不想带着。
陈小寒一听这条件立马红着眼睛喊道,“五姐我保证自己走,保证不乱跑,而且我算数可厉害了,我能帮你算账!”
小孩儿这么坚定的一保证,另外两双眼睛立马就齐刷刷的看了过来。
陈桐华无法,只能点点头,接下了这个拖油瓶。
家里穷得都快漏风了,陈桐华自然没什么可打扮的,把衣服穿好再用缺了齿的梳子刮了一下枯黄而且稀少的头发,再洗了一把脸就准备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