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腐朽的资产阶级炮弹
陈大在一旁看着谢阳阳专心干螃蟹，甚至连看都没看几眼那个清倌人。陈大眼睛眨了眨：咱这个驸马爷可以啊，这吃螃蟹的手法，没个几年学不会吧。
几人也注意到了谢阳阳的反应，又是眼神交汇：怎么，好像这个歌伎入不了驸马的眼啊，不是说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吗？
甚至连这个青烟又唱罢一曲看向众人的时候，谢阳阳也没停下他专心开螃蟹的手，甚至头都没抬一下。
废话，你去餐厅吃饭人家餐厅的音乐播放器切歌难道你还要停下来鼓掌？
青烟看向几个东家，眼神示意下，就用柔软软的声音说道：“奴再给驸马唱一首，这是我们苏州的曲子，是一首慢词，唱得不好还请不要见笑。”便又开始调整，一副“我要挑战自己极限”的模样，开始唱。
谢阳阳听到曲风有些不同倒是抬起头看了一下，这曲子···怎么好像有点暧昧？
就好像是把每个字都特意拉长，从刚才的还带着些力量感，变成了软绵绵娇滴滴哭戚戚？唉，真不知道这几个东家咋想的，不过人家也不能算打错主意，估计换个人应该此刻是在手打着拍子做陶醉模样了吧。
谢阳阳想起自己老娘曾经和他说起她年轻的时候，是厂里的业务员，别的小姑娘啊，被领导忽悠几句就去和客户陪酒啊唱歌啊，就她，吃饭时候只吃饭，吃完就走，领导都对她气得牙痒痒。
然后他老娘就会语重心长的说：“崽啊，我和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这么拉业务的厂肯定是快要倒了，得赶紧跑路。”
谢阳阳心里偷笑。看来，有人要给他送个作坊来了。
谢阳阳把自己面前的螃蟹全给吃完了，而且蟹壳在高超的技术下还保持完好，别说三个东家，就是在努力唱曲的清倌人看了都觉得啧啧称奇。
主要是谢阳阳看着是最年轻的，反而是最会吃螃蟹的，搞得其他几位老哥都不好意思继续吃了。
几人都在想：看来人家能成为驸马，也不都是靠不要脸啊···
既然这个清倌人打动不了驸马，看来就只能进入下一步了。几人眼神交汇，准备示意让清倌人退下。
青烟看几个东家准备给她熄灯，连忙停下来，说道：“看来咱们驸马爷是心中有沟壑，奴这清淡的小曲没能让驸马爷满意啊。”
确实不满意，咋地？难道还是我的错了？
谢阳阳摆摆手：“没有，我觉得你唱得挺好的，不过我不懂这些，怎么？是几位东家大哥也觉得不好？”
几位东家忙说没有没有，不能让驸马爷满意才是我们招待不周。
青烟就接着说道：“要不，奴再给驸马爷还有几位东家唱个刚学会的小曲？和以往的小曲滋味可是截然不同，今日奴才刚学来的，也想请诸位点评点评。”
几位看向驸马，谢阳阳也点点头：再给她一次才艺展示的机会吧，不然人家后面不好算钱啊。
青烟清了清嗓子，后面弹琴的估计也不会这个曲子，就停了下来。
青烟摆好姿势，笑脸一开：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谢阳阳直接一口茶给喷了出去。
青烟一看连忙站起来行礼赔罪：“奴有罪，惊扰了驸马爷！还请驸马爷恕罪！”
谢阳阳摆摆手，接过陈大递过来的绢子擦擦嘴：“没事没事，你继续，我刚才是自己不小心呛到了。”
青烟看向几个东家，看他们示意自己继续，就站起身继续唱：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
我的爱也真
月亮代表我的心”
几个东家留意谢阳阳，见驸马倒是总算看着青烟把这首曲听完了，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首曲勉强还是让驸马觉得满意了，接下来让青烟给驸马敬个酒聊个天应该就顺理成章了。
谁想谢阳阳听完后，说道：“额，这首···曲子，你唱的时候起调太高了，应该用和我们平时说话差不多的调子唱就行。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几人：完球，驸马依旧不满意，都赶人了！
谢阳阳：这谁啊！我昨天晚上才教人家那爷俩唱的，今天马上就传开了，还在我面前唱，得让这个淸倌儿先退下，不然好尴尬。
青烟幽怨的看了看谢阳阳，见他眼里没有任何不舍，也只好行了个礼，告退出去。
唉，之前几个东家说好的如果能拿下这个驸马就答应的钱财，拿不到了。
青烟走下楼的时候一直在想，难不成是这首歌很难听？不对啊，今天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很好听才抢着学的。难道是，因为难度太低了所以驸马觉得敷衍？也不对啊，驸马都说了自己起调太高了得像平常说话那般唱，难道说，驸马其实是嫌自己唱的时候太认真了？
可是来吃饭的谁还真的认真听曲啊，不都是···唉，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就是难伺候。
等青烟退下，谢阳阳看向几个东家，那眼神里简直就是期盼，他想知道，接下来几个东家会用什么方法。总不能，清倌人x2？估计不会，这几个东家虽说也不是抠门，但也不是那种很舍得的人，不然也不会三个人一起来了。
李东家叹了叹气后说道：“听闻驸马爷对水墨丹青也非常在行，能在和国子监的比试中力压对方，而且据说那日驸马爷的对手还是号称‘小小将军’、陆尚书令家的陆公子。都传闻说那陆公子自从比试之后，都一直在家对外说要重新打磨画技，看来也是被驸马的技艺所折服啊。
幸而近日在下也得了几幅珍贵的前朝的画作，就想请驸马爷舍给在下一个脸面，替我们品鉴品鉴如何？”
嗯，像有些人会说“不知道画的真假，所以请您品鉴”。虽然意思都是想送礼，但是如果人家不懂这方面，或者理解不够深，真的认真去看画的真假，那岂不是不雅了。
所以李东家就等于是直接告诉谢阳阳，放心，这画绝对是真的，而且，值钱。
可惜，谢阳阳压根不想要：“我对水墨丹青并不在行啊。我也不是用水墨丹青和那个陆公子比试的啊。我也没赢他啊，我们是平手。”
三人：················怎么办？还要不要拿出来？感觉拿出来就会被驸马拒绝。
现在就算是一幅吴道子真迹摆在谢阳阳面前他也是真的没兴趣。他要真的对这些古玩字画感兴趣，飞过来的第一天他就去想办法去搞宋瓷、啊不是，反正就是各种官窑瓷器了。但是也弄不到另个时空去，搞来干嘛，摆着好看？
而且也不知道能看多久，所以何必还要为这些东西被收买？再说了，你要是真的能搞个吴道子的真迹给我，说不定我就应下了，但是明显你们搞不到啊，人家真正的大佬作品可值不老少钱，就为了和自己攀上关系成为供货商，那得多亏。
李东家还是把画拿了出来，并表明，如果驸马喜欢，就忍痛割爱。
谢阳阳看着画，唉，心里想着这几个人还真是。不过，他也基本上能够断定，最心急的不是盛东家，反而是李东家，看来应该是这个李东家的书局遇到什么问题了想来扩展业务。
因为他看到了这幅画的留白盖印里，有一个“李”字的印章，他还假装不经意的问李东家，这可是老哥你的私印？那李东家说是。而且装着这幅画的木盒内部，也有一个“李”字。
假装鉴赏完了这幅画，谢阳阳还是把画推还给了李东家。谢阳阳看他表情又是一顿，和他说道：“李东家无须这般客气，今日谢某出来和几位吃饭，本就是如开始所说，是对盛东家的纸墨坊感兴趣，又怎敢让李东家割爱？”
一帮的盛东家和葛东家听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不用客气之类，也知道他们几个所谋划，人家驸马其实心里清楚得很，只是人家也不知是看不上，还是意志坚定，总之，他们想的那些方法或者说把戏，最好还是别用了，赶紧有事说事吧，不然等下人家吃饱就回去了。
盛东家接过话茬：“还望驸马爷恕我等招待不周，不知驸马爷所说对纸墨坊感兴趣，是指？”
谢阳阳问了盛东家，他这个纸墨坊目前的规模、产品品种、产能，还有一些像靠不靠近水源，运输方不方便，采用同样或者类似造纸技术的有哪家等问题，有些问题细致得连他这个东家都不一定能准确答上来。
谢阳阳大概估计了下，还让陈大去找酒楼拿了纸笔来，他就在那写写画画，当然阿拉伯数字其他几人是看不懂的。
谢阳阳是在做一个表格，与其说是他想把这些都记下来，不如说他是在看当下这种规模的作坊盈利能力几何。然后再问出洛阳城目前有几家类似的作坊，还有工人有多少，基本上就能知道大概每年这个市场有多大。
大概测算了下，像盛东家这家纸墨作坊，在京城来说也并不算小，其中也有几样产品算当下的知名产品，比如他们的墨就卖得不错。不过也就相当于后世的乡镇企业吧，养活百十个工人倒也没什么问题，京城外的同类产品流入对他们的影响也很小，但是他们想突破现有规模，就很难。
想突破现有的规模，无非靠产品质量提升、成本下降，然后就是，攀上大订单。所以谢阳阳愿意前来，他们是抱着很大的期望值的。
然而谢阳阳想的和他们却截然不同。谢阳阳除了想拿下一个造纸作坊生产各种他想要的纸品外，他还想到了把当下很多大家日常生活习惯都改变，比如他做的纸包装，还有想办法搞出回收纸再利用的生产线出来。
至于盛家还有的制墨，谢阳阳直接就没问。他并不了解什么古代油墨。
但是这个盛东家估计也不会轻易把自家传承了好几代的纸墨作坊给转手。
谢阳阳又看向了在一边表情有些悻悻的李东家：“李东家，也劳烦说说你的书局情况如何呗。”
那李东家也大致说了下，他家的这个书局有书肆三家，还有一个印刷的作坊，因为也是祖传下来的产业，所以最大的优势就是积累下来了很多雕版。每年印那些什么年画啊、农书啊、画本啊之类的成本就比别家要少。
但是自己搞印刷作坊就很容易出现养不起人的问题，因为印刷在古代就是个劳动密集型产业，遇到开工的时候需要的人多少都不够，但是遇到没有开印刷的时候，十个人都嫌多。可那些最主要的印刷工人，大多也都是祖传的技艺，轻易不能放人，何况人家也是几辈子跟着李家，不继续养着那些工人，以后再想找也很难了。
至于活字印刷，其实当下估计因为抄书佬的缘故，原理大家都懂了，可是应用却并不多，因为活字印刷成本实在是太高了。
李东家给谢阳阳大概形容了下，光是请人做活字，可能就需要几十人工作几个月以上，而且日常印刷需要的工人也要更多，因为还多了排版、加字等工作。所以，目前民间的印刷作坊，虽然也有使用活字印刷，但大多都是一些相对简陋的活字设备，印个请帖什么的还行，印书的话，质量还真比不上雕版。
真正养得起精心制作的活字和设备的，也只有少数几家大的印社，就连洛阳城里也只有一家而已。
而之所以，李东家如此迫切的想得到谢阳阳这里国子监的订单，是因为这几年，洛阳城里出现了一种来自江南地区的新鲜事物——书船。
这个谢阳阳倒是在博物馆里见过，具体出现年代不知，但是大致上是早于另个时空下的宋朝的，所以现在出现在了洛阳，倒也合理，毕竟大宁朝让整个中原大陆获得了少见的数百年和平时期，一些文化、习俗产生交流也是必然。
而因为书船的书大多都是从江南地区运来，就算人家不采用更美观的印刷方法，光是成本和内容更新上他们就天然落后，毕竟江南一带一向都是主要文化产出地，人家那边卖疯的书籍，你拿回去刻雕版或者开活字印刷，也得需要一定时间才能出成品，可人家只要把书往船上一放，运到洛阳一卖，那顾客们也都被吸引掉了大半。
等你印出来，人家该买的也早都买了，印来干嘛。
所以在需要继续养人和销量逐步下滑的压力下，李东家想要继续维持他家这个传了好几代的书局，已经是捉襟见肘。
把话题一说开，其实就可以清晰的了解事情的整体，谢阳阳估计，这三个老哥之所以一开始想用些腐朽的资产阶级炮弹来砸自己，除了彼此还不熟悉这层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
担心驸马看不上他们的产品质量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