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过年前家庭大扫除, 路家没有请家政上门,四条人鱼各自分工。
周鸣庚开着吸尘器来到路采卧室,问起罐子里的珍珠怎么比印象里少一点。
准确来说, 是这几天每天都在渐渐减少。
路采手握鸡毛掸子在偷懒, 面无表情道:“卖掉了。”
“你缺钱么?”周鸣庚觉得不应该啊。
路采顿了顿, 敷衍:“比较缺心眼。”
周鸣庚勤勤恳恳打扫卫生:“挪下脚, 算了, 你到外面待着去吧。”
路采听话地走到屋外,搬了把小板凳坐着当监工。
他觉得哥哥同意自已和萧远叙谈恋爱了,有点想开口确认,又觉得挑明的话一定不会得到诚恳回复。
这是种很模糊的状态, 就像人鱼身份这件事。
通过一些蛛丝马迹, 比如萧远叙对鱼的调侃, 再比如好心介绍拍卖会的幕后人,周鸣庚事后联想下, 猜得到萧远叙已经知情。
而透过那颗珍珠, 他们也明白周鸣庚的心知肚明, 双方达成了风平浪静的平衡。
但要是路采兴冲冲提起, 肯定会被周鸣庚劈头盖脸地教育一顿。
路采纠结了下,搭话:“你有听我的新歌吗?我点给你听听。”
周鸣庚拒绝:“救救家里唯一的单身狗吧, 别秀我面前来。”
路采倍感无趣, 蔫巴巴地坐在椅子上。
“你这么搞, 经纪人不会拦着?”周鸣庚问。
路采腼腆道:“拦过了, 不然歌词更直白。”
周鸣庚:“……”
“阿远已经不是总裁了,不过还有我们那边的股份。”路采道,“他最近回自家集团上班。”
“他倒是知道避嫌。”周鸣庚道。
万一这段关系被曝光在大众眼前,公司总裁和旗下艺人的恋情, 总是容易惹非议。
本来萧远叙没那么快移交职位,但考虑到路采,加快了进程节奏,前些日子累得连轴转。
办公完全换到萧氏集团后,萧远叙比之前轻松了点,只不过放假更晚
。
娱乐公司之前由萧远叙说了算,春节都是提前放假,让大家能错开返程高峰,他自已也早早休息。
而在这里,他这位接班人待得很晚,到大年夜的下午四点才走。
得知了儿子在恋爱,萧母远隔重洋为此牵肠挂肚,叮嘱他上门一定要准备好见面礼。
萧远叙坐上车的时候,还收到了母亲的消息,问他有没有确认过礼品。
萧母对他向来信任,难得这么紧张,他看着屏幕笑了下。
这些已经放在了身旁,根据路家的人数,他吩咐管家挑出了三瓶好酒,正好聚餐时能喝,程度又不至于醉倒。
除了酒,萧远叙特意向别人打听过,准备了茶叶和保健品,拎上门不会隆重得突兀。
不过路母一开门,看到他手上拎着东西时,还是责怪地说他太客气。
“让你来一起过年,你带点换洗衣服就好了呀。其实衣服都不用带,你和小澄差不多高,可以直接穿他的。”
她说完,再摇头:“再这么生分,我真是不能让你来了,感觉你多花了一大笔钱。”
萧远叙道:“没花多少钱,只是点小心意,这两天打扰您了。”
路父在看电视,发现萧远叙拎着礼物,也和路母说了一遍类似的话。
萧远叙把酒倒进醒酒器,路采拿了只筷子凑近,戳进去沾一点,抿了下尝尝味道。
“记得你妈妈说一个人负责一道菜,你烧菜烧了什么?”萧远叙问。
路采道:“凉菜全是我弄的。”
萧远叙略感诧异,轻声问:“宝宝这么厉害了?”
路采用比他更轻的声音回:“嗯嗯,悄悄点了外卖,然后换了个盆。”
过了会,萧远叙去厨房帮忙。路采去阳台陪爸妈,他爸正用颇有年代感的相机给爱人拍照。
一小时后大家开饭,路母吃着并不辣的毛血旺,问周鸣庚怎么做成这样,是不是对川菜有什么误解。
周鸣庚端起酒杯与妈妈的碰了下:“吃太辣了刺激胃,您就当养生吧。
”
大家在饭桌前东拉西扯,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播放联欢晚会,音响的声音时常被聊天声盖过。
话题从萧远叙身上转移到周鸣庚那边,再变到了路采这里。
此刻氛围温馨活跃,大家都喝了一点酒,聊起来时非常放松。
“老路,你记不记得小路刚生下来的时候特别好玩。”
“他从小就有点肢体不协调,还爱找别人打架,打输了又自已犯委屈。”
“断奶了开始跟哥哥混,感觉他被拎来领去,好像一只洋娃娃。”
美人鱼在海里几乎与世隔绝,不会使用电子产品,但路父买了能支持水下拍摄的相机。
从路采出生前开始用,一直到刚才还在为妻子拍照,存了许多美好的回忆。
路父道:“相机里还有小路换牙齿那会儿的照片,想吃海带条,咬又咬不动。”
萧远叙道:“是吗?”
“你想看啊?给你看一下。”
路采忽地记起什么,阻止道:“怎么可以轻易给他呢?他补贴我的出镜费,很多的出镜费!”
为了得到萧远叙的旧照片,他自已可是很努力的,对方怎么就能直接看了?!
周鸣庚附议:“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他啊?”
路父一愣,道:“那我们看看别的,小澄的搞笑照片也有很多。”
周鸣庚瞬间倒戈:“我们还是围观一下路采的吧。”
路采:“……”
相机刚才拍没电了,被路父放在卧室里充了一会,萧远叙去帮忙拿下来。
路母看着他上楼,刚要夸萧远叙温柔贴心,接着忽然倒吸凉气,慌张地望向其余三个家人。
路采能够猜到其中缘由,之前父母对萧远叙嘘寒问暖,已然不把自已的男友当外人。
估计这会儿母亲猛地回过神来,想起萧远叙和他们不是同一种族。
路采道:“妈,阿远知道我们不是人。”
听到他这么说,路父和路母面面相觑,无声地交换了下想法。
路采本以为他们会追问原因,毕竟如果他
和萧远叙只是朋友,自已不至于袒露人鱼身份。
可是父母没有再说,只是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而周鸣庚没有忍住吐槽的冲动,道:“你就这么和他摊牌了,牛逼啊。”
路母跟队形:“他知道你是人鱼,还愿意和你继续当朋友,一样牛逼呀。”
路父用揣摩的语气着重强调:“朋友?”
路采:“……”
·
人鱼在上岸后,很多难以完全克制住天性,下意识地爱往池塘、泳池和浴缸里面躺。
路家父母也不例外,卧室里没有摆床,摆的是大鱼缸。
但路采最开始遮遮掩掩,第一天就不得不睡床,所以萧远叙还是第一次直面这种略显诡异的场景。
萧远叙看着房间里除了床头柜,只有一只巨大鱼缸:“……”
他拿起柜上的老相机,回去发现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对。
萧远叙:?
他回想了下鱼缸,再瞧了瞧两位长辈,以为他们为露馅了而紧张。
这确实是值得警惕的事,萧远叙组织了下措辞,希望能说些什么,让他们能够打消不安。
但是路母快一步道:“小萧,多吃点菜,别光给小路夹。”
“对,小路多大的人了,吃饭还就差别人给你喂,你害羞不害羞?”路父与她一唱一和。
路采握着筷子气鼓鼓,撇开头去不吭声。
周鸣庚道:“行了你们别铺垫了,这俩人也没想瞒着你们,他们就是在搞对象。”
路母和路父早有预感,得到证实后一个喝酒一个扶额头,需要消化一下。
路采干巴巴道:“妈,怎么能把红酒当白开水喝?”
萧远叙说:“阿姨,我……”
“别说了,我要冷静一下,小儿子来这里一年就带了个男朋友回家。”路母恍惚道。
她继而忧心忡忡地补充:“大儿子居然到现在都没个准数。”
周鸣庚整个人都迷惑了:“等等,你们的重点怎么是这个?”
路父疑惑:“不然呢?”
他们的顾虑没周鸣庚这
么多,差距也好,年龄也好,在他们看来,这些都不是阻碍。
只要两个真心互相喜爱,彼此能因对方感到幸福,就是最要紧的事。
至于别的考量,既然路采和萧远叙选择在一起,也就选择了一起面对,他们作为家长愿意放手让路采去尽兴体验。
周鸣庚被反问得无言以对,道:“好歹问问路采喜欢人家什么吧?”
路采终于找着了能秀恩爱的机会,眼睛眨呀眨的,期待家长能多问几句。
但是路母道:“弄那么清楚干什么,我对探听小情侣隐私没兴趣,差不多得了。”
萧远叙道:“阿姨,您可以放心,我会珍惜小路的。”
路母笑着回复:“我的小儿子有点皮,你要多多关照他。”
她再道:“你送过来的这些,其实是人类来看公公婆婆的见面礼?有心了,送的东西我很喜欢。”
她不太懂人类的世俗传统,也没留意称谓叫法,路采听完哭笑不得,瞥了眼萧远叙。
之后趁着其他人不注意,他凑近了,轻轻地喊了声“老婆”。
萧远叙垂下眼,提起了路采很想听的问题:“老公,你喜欢我什么?”
“这也喜欢,那也喜欢。”路采笑嘻嘻地说。
两位家长在沙发上看晚会,三个小辈收拾好餐桌,把碗筷放进了洗碗柜里。
萧远叙想去看相机,被路采拦着,讨价还价说是有偿观看。
“怎么可以这样,我要你的照片可费劲了。”路采道。
萧远叙道:“我申请赊账,先看一眼。”
路采问:“看完了要拿什么付?”
“让路哥舒服舒服。”萧远叙捏了捏路采的肩膀。
路采被捏得很享受,故意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萧技师,技术好像不错啊?你这边是正规按摩吗?”
萧远叙磨了磨后槽牙:“干嘛这么问?这位客人以前走的不是清纯路线么,改当恶霸了?”
路采道:“你路哥我是娱乐圈老流氓了。”
萧远叙忍了忍,没憋住笑,道:“惹上流氓
了我能怎么办?”
旧年的尾声,萧远叙过得很开心。
他如愿看到了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七岁的路采依旧不太会游水,一个海浪过来,便抱着尾巴在水里打了个转,画面可爱得恨不得循环播放。
路采也过得很开心,对萧技师的服务打了五颗星。
本来他想扣掉半颗的,介于同一栋楼里还有其他人在,自已即便知道隔音效果很好,也不敢放肆地出声。
但萧远叙非要他叫出来,自已最后没能克制住,在按摩中呜咽了几声。
不过路采实在满意萧技师的售后,他会整夜抱着自已,时不时亲一亲发旋、耳垂还有脸颊。
等到路采安稳入睡后,萧远叙离开了小人鱼的卧室,回到自已被安排的客房。
枕头下被塞了点东西,他伸手一摸,是路家父母放的大红包,封面上写着岁岁平安。
早上萧远叙和往常一样起早,恰巧碰见了周鸣庚。
见他是从客房出来的,周鸣庚脸色稍缓,懒洋洋地往楼下走。
“你们家早饭一般吃什么?”萧远叙问。
周鸣庚道:“我爸妈主要喝粥,路采应该睡到中午。”
萧远叙道:“粥?我来做吧。”
“随你,她们差不多八点半起床。”周鸣庚道,“我煎几只荷包蛋。”
他们两个同样是肩宽腿长的高个子,一起待在厨房里,让面积不小的中西厨房显得有些狭窄。
周鸣庚道:“我本来叫路澄,有次爸妈带我去城市旅游,在途中改的名。”
“他俩当时为了点小事拌嘴,不知道怎么的,就聊到了小孩的取名上。我妈说既然跟谁姓都无所谓,那我从今天起跟她姓好了。”他回忆。
萧远叙道:“所以你就改名了?”
周鸣庚笑道:“对啊,听着有点草率是不是?整个过程不到半天吧。后来回到海里,这件事早被抛到脑后了,我们都没再提起过。”
他们懒得为此改口,照旧喊他小澄,如此过了几年,他到城市定居。
起初听到别人叫自已周鸣庚,他还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过了许久才完全适应这个名字。
“我们家就是这个样子的,我爸很爱我妈,只要我妈要求,他就乐意去做。”周鸣庚道,“路采从小看在眼里,我觉得这对他不可能没影响。”
一只鸡蛋在锅里煎得外焦里嫩,被他铲起来放在陶瓷碗里。
萧远叙听得认真,道:“我不会辜负他的期待。”
周鸣庚道:“你最好能做到,不过我想和你说的是,我弟最会见样学样了,他一定也这样对你好。”
他往蛋黄上洒了几颗盐粒调味,转过头和萧远叙说:“你不要仗着他喜欢你,趁机去欺负他,否则我和你没完。”
萧远叙笑了笑,保证:“嗯,你不会有这个机会。”
周鸣庚熟练地往锅里再敲了个鸡蛋,问:“你要几分熟?”
·
父母在这边没有待很久,大年初五变启程回海。
和爸爸妈妈告别后,路采要去本市朋友家拜年,萧远叙担当司机。
路采活泼又真诚,十分讨人亲近,在娱乐圈很吃得开。
春节这几天里,他收到了许多拜年祝福和问候,自然也要一一回应。
正忙得不亦热乎时,萧远叙给他圈出了四个人,说最好能上门一趟,于是他挑了今天去一一送年货。
四个人里有三位是音乐界的前辈,还有一位是导演,在圈内很有声望和话语权。
导演多留了路采一会,和他说自已最近有所耳闻。
“什么?”路采听得云里雾里。
导演道:“你是不是在谈恋爱?我之前和老张吃饭,听到了一耳朵风声。你可能被狗仔拍到了,最好做足准备。”
在他这边得到消息,路采坐回车上,忐忑地转述给了萧远叙。
萧远叙装模作样地哀叹:“被路恶霸盯上的事情终究是瞒不住了。”
路采:?
他抱起胳膊,故意用蛮横的语气问:“多的是人羡慕你呢,你是不是天天偷着乐?”
萧远叙道:“哇,这都被你发现了?”
路采笑了一阵,调侃:“你不演戏真可惜。”
虽然他们没有心事重重,但被狗仔公开,这着实不算一件小事。
如果要向公众彻底摊牌的话,之后的舆论和路采的通告安排,公司都要心里有数。
路采给董哥报备后,董哥无语道:“真是新年新惊喜。”
为了这事,萧远叙特意推掉其他档期,在娱乐公司待了一下午。
他和经纪人仔仔细细讨论了对策,之后公关团队有人查到,确实有营销号发过爆料预告。
有些爆料离谱得可以当造谣,他们不能确定这人掌握的是真是假,于是派了人去试探和接洽,看看可不可以把事情压下去。
这人貌似手里真有的有些东西,表示自已要大赚一笔,不可能为了小钱就闭嘴。
强硬的态度本该令人棘手,但路采得知后,说一分钱也不要给。
“我是正正经经谈恋爱,又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这么被威胁?”他不可思议道。
他还道:“拜托,我男朋友是萧远叙诶,不炫耀一下都浪费了,让他们说去吧,传得越广越好,谢谢他们替我省一笔宣传费。”
半个月后,那营销号真的发了路采的恋情曝光,且大张旗鼓地买了推广。
《独家!人气小鲜肉约会照曝光,下班后共同驱车回家!!》
路采刷到时心如止水,点进去了之后,看清楚狗仔贴的照片,情绪才有所起伏。
“我靠。”路采睁大了眼睛。
对方拍到自已坐上了一辆豪车,且回到了半山的别墅。
但这车的驾驶员不是别人,是自已的亲哥周鸣庚?!!
他此刻在录音棚里,想着待会要和萧远叙诉苦,这十多天白白担惊受怕了。
几分钟后,其他爆料号不甘沉默,抢生意似的也发了报道。
一样是路采的暧昧八卦,这次换了个绯闻主角。
这个爆料号拍到了路采去海岛那天,在酒店门口和彭正卿一起进去的背影照。
路采无语凝噎,头疼地看着底下评论腥
风血雨。
周鸣庚不是明星,没被认出来,但显然和彭正卿的身形轮廓对不上。
这下教大家一时间有些迷惑,看热闹的更多了,有人疑惑路采是不是沾花惹草,也有人说路采先别忙着发歌,应该立即出一本情感指南。
长期跟踪路采的狗仔不少,见到这架势,接连晒出以前囤的照片,硬蹭也要赶上这波热度。
什么陪罗南洲吃饭啊,再什么到叶灯家约会啊,乱七八糟一股脑全涌了出来。
有人问:[和罗南洲吃饭能理解为朋友聚会,去叶灯家??这年头去朋友家里,也是没谁了,大家一般都是约到外面玩的。]
路采见到了这条,心说,自已和嫂子传八卦,这真是没谁了。
他拿起手机,和萧远叙诉苦:[我被骂渣男了!]
萧远叙刚散会回到办公室,也看到了沸沸扬扬的爆料。
男朋友和这么多人摊上绯闻,捕风捉影的合照满天飞,就是没有和自已的。
他发去一个被渣受害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好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