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翌日, 杨絮棠起了个大早，为了今日的一场好戏，她还特地穿了一身淡红色的小袄, 戴了朵精致小巧的红色绢花。
夏风觉得如此太过鲜艳，担忧提醒道：“少奶奶，您穿的如此张扬，恐会惹大夫人不快，更会惹老夫人不悦。老夫人今日叫大家过去, 是为了五爷和五夫人遇难失踪的事，你如此鲜艳, 怎说都不妥当。”
谁知杨絮棠得意过了头，不屑的哼了一声：“怎么不妥当？他们是失踪了，又不是死了。等到他们死了的消息传出, 我再换一身白衣就是了。”
夏风悻悻地闭了嘴, 退到一边将自己当成空气。
不消片刻，顾老夫人那边差了小丫鬟过来请。杨絮棠心中雀跃不已，好戏就要开场了, 好像此刻她已经预料到，红姨娘被众人责骂, 被打入内府的凄惨模样。
杨絮棠抵达怡雅堂时, 大夫人宋氏、四夫人蒋氏、顾冉月、顾端良和平妻方氏已经到了, 都端坐在位子上等她一个。
宋氏不满地朝她看去, 沉声道：“还不走快些，哪里的规矩, 还让长辈们等你落座。”
今日杨絮棠心情好，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反倒是笑盈盈的朝在座长辈行了一礼, 歉疚道：“我今日身子不爽利，这才起晚了。是我的不对，让长辈们等了许久。”
顾老夫人没心思和她计较这个，摆了摆手让她坐下。
从昨日御驰等人传来消息，说顾煜和杨依梦在去庄子的路上遇袭，跌落悬崖生死不明，她这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睁着眼睛睡到天亮，希望派出去寻找的人早点传回好消息。
一夜没睡，顾老夫人像是苍老了十多岁，整个人萎靡不振，像是下一刻就要昏倒过去似的。
往往就是这种时候，才是最能体现人心的时候。便见厅内众人神情各异，宋氏和方氏端坐着一脸从容，仿佛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顾端良从小就敬重他这个五叔，杨依梦又是她心中的白月光，他满面的担心都是发自内心。
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情分，蒋氏和顾冉月都不希望顾煜和杨依梦出事。要是五房倒了，大房当家，那她们母子两个的日子就要难熬了。而且杨依梦帮过她们，凭着这个恩情，她们也更不希望两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这一切，顾老夫人都瞧在眼中。当瞧见杨絮棠一副难掩兴奋的模样，她这心中就怒气翻涌。也更加懊恼自己当初瞎了眼，聘了这样一个孙媳妇回家。
她轻轻咳了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气无力的道：“昨日我找惜梦阁的下人问话，他们说五爷和夫人是突然决定去庄子。所以刺杀他们的人绝对不会是府外之人，而是府内的人！”
说完她啪的一掌拍向身旁小几怒道：“你们真是豺狼虎豹！晟明为了这个家劳心劳累，外出经商养活一大家子人，你们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在背地里使肮脏手段谋取家业！”
顾老夫人说得有些急，激烈的咳了好几声才平缓了下来。她瘫软在椅子上，面容凄惨。
“造孽啊！真是造孽！”有时候顾老夫人在想，自己可能不适合给人做媒，她定下的婚事都不得善果。她给大儿子挑了宋家女儿，却是个野心勃勃自私自利的人，她的孙媳妇杨絮棠也是个心肠歹毒之人！
宋氏端坐当场，她不多言不多语，深知自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等着做那只黄雀就成了。
这时，杨絮棠起身离开了座位，立刻就给自己加戏，惊恐地冲顾老夫人道：“祖母，我想起了个事。就在五叔出门那日，我瞧着红姨娘鬼鬼祟祟的。在五叔走后，她好像在后门那里见了什么人。只是当时离得太远，我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对话……”
听了这话，宋氏眉头一皱，大声喝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杨絮棠我告诉你，不要逮着机会就攀咬别人。”
杨絮棠善妒可是出了名的，宋氏这么说也有道理。杨絮棠很可能是故意如此说，借机除掉红姨娘。
顾端良和宋家人亲近，和红姨娘从小一块长大，根本不相信红姨娘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便出言为她说话：“红儿和五叔五婶无冤无仇，平白无故怎会害他们？或许是看错了，或者是看花了眼。”
杨絮棠难得没有为此吃醋，反倒是冷静的应付，佯装委屈泫然欲泣的瞧向顾老夫人：“祖母！您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说的句句是实话，绝对没有私心。是真是假，派人去红姨娘屋里瞧瞧不就行了。”说完，杨絮棠抬眼去看宋氏。
本以为她会说些什么维护红姨娘，可她却转向顾老夫人道：“母亲，我觉得端良媳妇说得有理，不如就去红姨娘的屋里搜一搜，是非曲直皆有评断，我们不能污蔑了任何一个好人，放过一个坏人。红儿那孩子最是知书达理，事关她五叔和五婶的性命，她一定会极力配合的。”
顾老夫人点点头，让心腹于妈妈亲自带人去红姨娘的住所。
于妈妈走后，众人都在厅堂里等着。杨絮棠起初还有些小得意，但见宋氏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她这心里就直打鼓。不安之感愈发地强烈！
宋氏平日里不是最疼红姨娘的么？那是她娘家的庶侄女，她就不担心么？
不多时那边有了动静，于妈妈带着红姨娘来到厅堂，冲着在场诸位道：“老奴带人去查了，并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东西。红姨娘说，她当日也从未到过后门，许是少奶奶看错了。”
杨絮棠大惊失色，为什么没有查到东西！难道夏风没将罪证放到红姨娘的房间么？
种种疑问迅速钻入她的脑中，让她心中不安到了极点，总感觉要有什么大事发生。
这时，厅堂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顾老夫人眉头一皱，不悦扬声问道：“是何人在外头喧闹？”
守在门外的婆子道：“回老夫人的话，是少奶奶身边的夏风丫头。”
“放肆！一个丫鬟居然这般没规矩……”
“还不将人关起来，这里正在处理正事呢！”杨絮棠急急冲外头喊道，她也感到了不对劲儿，不能让夏风闯进来！
一直隔岸观火的宋氏突然有了动作，她站起身冲着门外道：“将人带来！主子面前那容一个下人造次，我看今日就得狠狠处罚才能以儆效尤！”
杨絮棠狠狠瞪了宋氏一眼，心道不妙。夏风此举诡异，若是说些有的没的，那她就完了！她还想阻止，最终还是顾老夫人发了话，让守门的婆子将夏风带了进来。
夏风一进厅堂，就跪倒在顾老夫人的脚边，声泪俱下地道：“顾老夫人，奴婢心中忐忑，有些事不得不同您老人家说了。刺杀五爷和夫人的幕后黑手，其实是……”
“夏风，你胡说八道什么！”杨絮棠急了，上去就打了夏风一个巴掌。她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夏风要背叛自己！
但杨絮棠刚才的举动，不仅没有帮到自己，反倒是做贼心虚的表现。这时，宋氏不咸不淡地开口道：“端良媳妇，你在怕什么？为何不让这丫头开口说话？”
杨絮棠狠狠剜了宋氏一眼，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一定是宋氏安排的。
“母亲，这丫头今早撞坏了脑袋，疯疯癫癫的，她的话不可信啊！”
宋氏没搭理她，转头同夏风柔声道：“有什么冤屈尽管说，老夫人会替你做主。”
夏风盈盈落泪，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再一次挨了杨絮棠一巴掌。这回，顾老夫人怒了，高声喊着外头的婆子进屋，吩咐道：“把少奶奶看住了！”
杨絮棠被三四个婆子围着，一时间没了法子，只能咬牙切齿的瞪着夏风，听她说出了真相。
“因为五夫人和少爷曾经有过婚约，少奶奶对此颇为不满，经常以这件事来发作，和少爷闹脾气。后来听惜梦阁的小丫鬟说，五爷和五夫人打算去庄子游玩，少奶奶就动了歪心思，让我拿钱去外头雇刺客，让他们伪装成土匪在半路上袭击五爷一行人。事后少奶奶让我把雇佣打手的字据放到红姨娘的房中，如此便可一箭双雕。既能够除掉五夫人，还能除掉红姨娘。奴婢一家都是少奶奶的陪房，她用我家人性命相要挟，我只能照做。”
“那这红姨娘屋中为何什么都没有？”顾老夫人早就听得怒气翻涌，但她还在极力隐忍着。
夏风重重给顾老夫人磕了个头，哽咽道：“奴婢心中不安，便留了一手将罪证放到了少奶奶的房中。少奶奶她为了雇佣刺客，变卖了名下的一间铺子，这些都可以证明奴婢没有说谎，老夫人一查便知。奴婢别无所求，只希望能够保住我一家老小的性命。”
“你瞎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用你家人的性命威胁过你！贱人，居然敢污蔑我。”杨絮棠怒不可遏，她明白了，定然是宋氏买通了夏风！
“真相如何一查便知，来人，去少奶奶的房中查查，可有雇佣刺客的字据。另外去清点一下少奶奶的陪嫁，有没有少一间铺子。”
此话一落地，杨絮棠面色惨白。人家设好的套儿，她怎么可能逃得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