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凌犀随云翼去往外厅,果然瞧见坐在那里等人的正是自家大哥。沈瑞一眼瞧见凌犀,霍然起身,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其跟前,将人上下打量好几遍。
“都是为兄不好,不该离开你身侧。袖子怎么破了?可有受伤?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见沈瑞如此急切,凌犀赶忙安抚道,“我没事,没受伤,也没有不舒服。袖子是个小意外,让大哥担忧,是凌犀的不是。”
沈瑞再三确认眼前人安然无恙,一颗心终于放回原位,“你没事就好。”
凌犀瞧向旁边的云翼,“多亏这位翼公子,帮我处理了一桩小麻烦。”
得知自家弟弟无事,沈瑞这才有空顾上别人,只是对上云翼时已然换上一副官腔,“多谢翼公子出手相助,在下沈瑞,来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公子尽管开口。”
云翼略一点头,全当做了回应。
沈瑞拱手道,“家弟多有打扰,在下这便带他回家了,告辞。”
凌犀被沈瑞拉走,刚踏出门槛,就听身后那人出了声。
“慢着。”
两人回身,沈瑞上前一步,以保护者的姿态挡住凌犀半个身子,“不知翼公子还有何事?”
云翼伸出手,旁边侍卫立马双手将琉璃灯递上。他越过沈瑞,直接对上凌犀,“你的灯,别忘了。”
“谢谢。”
凌犀应声接过,这一次没有人再阻拦他们。踏出徐府大门时,凌犀忍不住回头瞧一眼,并没有看到什么人。
“怎么了?”沈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没什么。”凌犀收回视线,被沈瑞扶着上了马车。
他方才总觉得身后有人在看自己,兴许只是错觉。
回到沈府后,凌犀打眼就见着小仲以及一众侍卫跪在后院,除去小仲外,那些侍卫们人人手端一个盛满水的木盆,托举过头顶。
“大哥,他们……”
沈瑞没好气的说道,“不准求情,这么多人都护不好你,就是平时太懈怠了。”
凌犀本想再说些什么,但看沈瑞已经黑了脸,只得作罢。大哥正在气头上,他需找个别的机会再提。
“公子,您总算回来了!”阿九大呼小叫的迎出来,要不是被凌犀眼神制止,他险些要哭天抹泪了。
“公子,您快坐,累不累,要不要回床上躺着?”
凌犀摆摆手,瞧见沈瑞的脸色缓和一些,于是旧话重提,“大哥,你就让他们起来吧,想来应该跪很久了。”
阿九接收到他的眼色示意,心领神会,毕竟是自小跟在凌犀身边的,主仆之间的默契一直都在。
“是啊,都跪上一天一夜了,一口饭没吃,一口水也没喝。”
凌犀接过话头,“就算是惩罚过了,好不好?”
沈瑞叹声气,“罢了罢了,你就知道护着他们,阿九,去让他们起来,滚回住处每人抄写佛经三十遍,就当替小公子祈福。”
凌犀看了眼阿九,阿九立马应道,“奴才这就去!”
“你瞧瞧桌案上,多了什么东西?”
凌犀听他这么一讲,才往桌案那边瞧,案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宝剑。
“这是?”
沈瑞见他过去拿起剑翻来覆去的看,就像小孩子得着心怡的玩具,随即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心性。
“我听扬州来了个有名的铸剑工匠,打的一手好兵器,就派人去下帖子定制一把青铜剑。今早送过来的,我忙着去寻你,便直接让人放你房里了。”
凌犀抽出宝剑,此剑比寻常宝剑要宽上两指,剑身泛着赤色,一侧镌刻着精湛的花纹,翻转间熠熠生辉。
他将剑归还剑鞘中,“是把好剑。”
“你喜欢便好。”自从凌犀住进府中,知道他最爱宝剑,沈瑞便派人四处打听哪里能铸出好剑,好得了新宝剑哄自家弟弟开心。
“你这身衣服……”沈瑞瞧一眼他的袖子,“若是喜欢,让绸缎庄用同样的料子再做一身。”
凌犀这才记起来自己袖子还破着,“谢谢大哥。”
沈瑞笑望着他,猛然想起在徐府见过的人,上弯的嘴角渐渐放平,“你可知那位翼公子是何身份?此前我也去过徐府,从未见过有这个人。”
凌犀回想起那人,也没有头绪,“我只知他住在徐府,徐府的侍卫对他言听计从。且他好像是初来扬州,对此地并不熟悉。”
沈瑞凝眉思索了会儿,“我听说徐知府有位公子,少时离开扬州去京城求学,好像最近要回来,莫不是他?”
凌犀见那人确实像个富家贵公子,说是知府府上的少爷也不为过,但是他总觉得此人周身的气度似乎不止如此。
“总之,官府的人还是少接触为好,其中关系盘根错节,复杂的很。你不曾接触过官场,不知道其中厉害,以后还是离那个翼公子远一点。”
凌犀点点头,“大哥所言我记下了。”
沈瑞在他房里小待片刻,看着人把药喝下才离开。凌犀独自回到榻上,抬头就瞧见他几经辗转最终还是带回来的琉璃灯。
看见灯,他又想起那个奇奇怪怪的人。
阿九进房时,凌犀依旧靠在床头盯着灯盏发呆。
“主子,时候不早,该歇下了。”
凌犀回过神,“药都送过去了?”
阿九到案前收拾,“都送了,找管家要的跌打损伤药,全都给他们分下去了。这跪上一天一夜,膝盖指定受不了,好在不是严冬腊月,他们身上也都有点功夫,不打紧的。”
凌犀想起这件事闹的动静有些大,有所顾虑,“姥姥那不知道消息吧?”
阿九了然的笑道,“公子放心,都瞒下了。仗着福姥不怎么出房门,前两日才见过公子您,也就没疑心。”
“那就好。”凌犀长舒一口气,姥姥年事已高,又常年跟着他奔波,三年前的事,可把老人家吓的不轻,如今可不能再让她跟着担心,“你只记得,我这边一切安好,就算有什么小意外也不必让姥姥知道。”
“奴才知道,公子放一百个心。”
阿九走到窗边,想将琉璃灯收起来,凌犀见状突然出声,“不用收了,就挂在那挺好。”
“公子,这灯真漂亮,奴才头一次瞧见这般好看的琉璃灯,您眼光真好。”
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这种静谧的颜色,想起那位翼公子的衣袍与这灯盏颇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他从不信怪力乱神之说,都要以为是琉璃灯成精了。要不然那人怎么像从天而降似的,突然冒出来替他解围?
“公子,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了吗?”阿九蹲下来两手托腮,好奇的眨巴着眼睛,像是在等故事听。
凌犀瞧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莞尔,“好玩的事儿倒没有,不过好玩的人有一个。”他卖足了关子,突然话锋一转,“我好像记得再过些日子就是扬州的比武大会?”
阿九立马被他带跑了,一拍大腿,“可不是,公子不提我差点忘了。知府大人前几日还送来请帖,邀请大公子观战。听旁人说过好多次,奴才还没看过呢。”
凌犀敛了眸子,扬州的比武大会他也没亲眼见过,虽然比不上武林大会高手如云,但对于在府中闷了三年之久的他来说,任何热闹都值得一观。
阿九见他神情,似是猜出他心中所想,“公子,您不会是想去观战吧?您这看个灯会都出乱子了,恐怕大公子不会应允的。”
凌犀笑笑,不置可否。虽然灯会上出了点小插曲,但还是有收获的。最起码他出去一天一夜,都没有生病,这足以证明他的身体大有好转,就凭这一点,大哥准能应允他。
扬州的比武大会每隔五年举办一次,由知府亲自坐阵,擂台就设在扬州最热闹的丰元街口,参加比武的人身份年龄性别均无限制,胜出者可得一千两纹银。
比武大会当日,丰元街口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徐知府于观战台上正襟危坐,凝视着台下。三尺高台上扬有带着武字的朱色大旗,一名衙役笔直的站在擂台上,等待战鼓敲响的那一刻。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百姓们瞧见车前的挂牌,自觉让开一条路。
马车停在观雨楼前,沈瑞率先下了马车,转回身去扶凌犀。
“当心。”
凌犀由沈瑞扶着自己,乖顺至极。本来沈瑞也应该去观战台,可因为怕他受凉,改为陪他去观雨楼。从这里二楼往下俯看,刚好能将擂台尽收眼底。
百姓们挣相抻着脖子张望,愣是比看比武还起劲儿。
“那位公子是谁啊,怎么都没见过,能让沈大公子亲自扶下来?”
“我听说沈府有个小公子,一直没出过府。许是锦绣丛中长大的,娇贵了些,沈府上下当个宝贝似的藏着。”
“今日一见,别说,还真是个宝贝。我要是家里有这样一个人,也不想让别人窥探了去。”
人群中窃窃私语之声顿起,全都是因为这位惊鸿一面的神秘公子。
“主子,那个公子不就是您前几日救回徐府的?”
云翼远远望着凌犀一行人登上观雨楼,神色未变,但目光却始终追随着那抹杏色,迟迟收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