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河中古棺
民国初年,军阀混战。
赤地千里,民不聊生。
黄河附近的村子几乎是十室九空,青壮劳力都被拉了壮丁,村子里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妇女和小娃子。
风耀华已经好几天没吃一粒米,饿得两眼发昏,只剩下喘气的劲儿,同村的小玩伴牛娃子提议去村子附近的河里碰碰运气,说不定能摸上来几只老鳖来填肚子。
想摸鱼肯定是不用想了,几个月没有下一滴雨,河流已经干涸,只剩下河底的淤泥,恐怕连个小泥鳅都摸不到。
两人正值十来岁的年纪,赶上饥荒之年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为了弄口吃的啥都愿意干,上树掏鸟窝,下河摸王八,只要能填肚子的东西都往嘴里塞。
村子边上的这条河是黄河的一条支流,原来宽度有十几米,过河还得坐船,现在赤脚蹚过去没有一点问题,两人一见眼前的景像傻了眼,这河底的泥硬得跟石头一样,干涸的缝隙都能塞得下整只脚,还摸个屁的王八。
两人本来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好不容易攒点力气挨到河边碰碰运气,这下可好,连回家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躺在河滩上哼哼唧唧地喘着粗气,连说两句话都觉得费劲。
休息了许久,不知不觉间天已漆黑,这年月穷苦人家也没有点灯的习惯,摸黑走路是常有的事,风耀华也没觉得有什么异样,正值酷暑时分,入夜之后河滩反而凉快许多,所以就想着再休息会儿。
皓月当空,月光如银河之水洒下河滩,风耀华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是一锅烧开了的水在那沸腾。
莫非这大半夜的,有人在这附近煮什么吃的?
一想到有吃的,风耀华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如果真有人半夜偷偷煮东西,想必也是来路不正,正好让小爷我撞见了,不分一杯羹怎么能行?
“走,咱们去看看哪只硕鼠在这坏了我的好梦。”
风耀华拉上牛娃子,顺着咕噜声寻找过去,沿着河滩不知走了多远,发现声音似乎正来源于河床中央。
“怪了,这河床都干成这副鬼样子,哪里还有水?这个人真会挑地方,肯定想着大晚上的谁都不会来这儿,可惜碰上小爷我,嘿嘿。”
风耀华正在兴头上,转念一想,不对劲啊,自己这是饿昏了头了,这么明显的问题都没有发现。
架锅烧水应该有火才对呀,这大晚上的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哪里见得到火光?
正疑惑的时候,咕噜声越来越大,他循着声音看过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河中央一处位置弥漫着白色的雾气,声音正是从那里传过来的。
我滴个乖乖,这是什么玩意儿?
风耀华壮着胆子凑近去看,雾气实在太浓,借着月光只能看到河床中央摆着一个大石头,足足有一人多高。
石头看起来方方正正,不像山上石头那样不规整,这东西透着一股子古怪。
牛娃子见没有东西可吃,提醒风耀华赶紧回家才是正事,这雾气怎么看都问题,跟村里老人经常讲的故事里狐狸精出场时差不多,搞不好等会就从里面蹦出一只玉面狐狸吸干全身精血。
风耀华看着白雾里的石头正出神,忽然一阵风吹过来,围着石头开始打转,白色雾气被狂风卷起来,变成了一个螺旋上升的龙卷风,直冲天空。
这时天上的月亮也被这团雾气遮挡,周围一下子变得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风耀华和牛娃子害怕极了,两人从小听村里老人讲鬼怪故事多了,这种事情还是头一回见到,三魂七魄吓掉了一大半,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咕噜咕噜的声音被狂风淹没,白色雾气都被卷上了空中,这块石头终于露出了它的原形。
是一口石棺!
风耀华脑子里一片空白,愣愣地看着这口巨大的石棺,还有石棺上雕刻的不认识的文字和花纹,向外散发着亘古久远的气息。
“咔嚓——”
石棺的盖子似乎向后挪动了一些,石头摩擦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风耀华很想转身就跑,身体却像丢了魂一样,想走却挪动不了一步。
沉重的石棺盖子又被重重地顶了一下,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出来,风耀华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有点辣嗓子。
石棺盖子缓慢地挪动,里面传出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听声音还以为石棺里卧着一头正在发怒的老黄牛,风耀华当然不会这么想,棺材里躺着的只有死人,还有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跑!
村里的老人经常讲吓唬小孩子的恐怖故事,谁家娃儿半夜闹腾不睡觉,家里老人就会跟他讲附近荒坟里经常流窜着几只黑猫,这些黑猫跟家猫不一样,喜欢掏坟掘洞,跳到棺材里就会起尸,这死尸体一旦诈尸啊,逮着活人就咬住脖子吸血,可吓人了。
风耀华以前没少被爷爷吓唬,那些故事记忆犹新,平日里走夜路也不敢靠近荒坟堆子,生怕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
这几年连年战乱,又赶上大饥荒,村子附近都是乱葬岗,穷苦人家连口薄棺都用不起,只能用草席卷了,找个荒丘一埋了事。
风耀华本来对荒山野坟早就见怪不怪了,但是这河中央的石棺却让人打心眼里害怕,棺材里面传出来的“呼哧呼哧”声越来越响,就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喘气一样。
风耀华在心里默念了十来遍“哦米陀佛”,发现并没有什么用,两腿沉重得就跟灌了铅一样,转头看向身边的牛娃子,看到他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河中的石棺,一股尿臊味儿直冲风耀华鼻孔,原来这小子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
这时白色雾气开始消散,月光再次照在石棺上面,风耀华看到一只瘦得跟枯树枝一般的手搭在了棺材边上,脱干了水的黑灰色皮肤油光发亮,当时他能联想到的一个东西就是家里房梁上风干的腊排骨。
“枯树枝”正扒在棺材沿往外探,弯弯的指甲足足有七八厘米那么长,指甲与石棺刮擦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