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0
「瞪什麽瞪!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男人一脚踹开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只是敲一下而已,又没死。」
天才知道这两个小兔崽子干嘛把他当成杀人凶手来瞪。
「呜!」幸村和真田两人吃痛地低呜了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方飞去,摔在了昏迷的夏霓身旁。
此时的夏霓脸色苍白,额头冒出滴滴冷汗,显然是难受不已。而她后脑勺的伤口已然结痂,不再流血,但是竹马两人都明白,她必须尽快接受包扎。
幸村精市曾经很好奇夏霓的睡颜。
并不是有什麽非分之想,而是带有点赌气的好奇。
幸村会梦游,在他们青梅竹马之间算不上什麽秘密。
在他刚从东京搬来神奈川的那一年,几乎是天天都梦游到母亲的房间裡。明明还记得晚上睡觉前是待在自己的床上,但是经常隔天一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不是自己房间的天花板。
然而有一天他因身旁的骚动而睁开眼时,对上的,却是那双兴味盎然的黑眸。
『小市,早呀。』
温热的气息突破清爽的早晨直直落在他的脸上,幸村甚至能够看见夏霓那长长尾端向上蜷曲的睫毛,鼻头彷彿能闻到她身上那淡淡的梅花幽香。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幸村一个趔趄,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二楼的房间梦游到青梅的床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选择青梅而非自己的母亲。
他只知道自己会在感到不安的时候,潜意识梦游到最为安心的地方。
以前,照顾他成长的母亲,是他最为可靠的避风港。
那现在呢?
幸村精市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夏霓在他心中,有着这麽重要的地位。
然而每个梦游到夏霓床上的早晨,睁开眼睛时都是对方充满戏谑又无奈的笑容。
『你呀,自己的床好好的不睡,又梦游过来了。』夏霓趁着幸村还有些朦胧,用手指戳了戳他的鼻尖。
幸村皱了皱眉头,手有气无力地挥开了夏霓的手指头,紫罗兰的眼睛才慢慢聚焦。
『小市,你又输囉。』
修长的睫毛眨了眨,意识到现在状况的幸村轻轻叹了口气,『看起来的确是呢。』
他坐起身来,从窗外透进来的阳光随着有些凌乱的蓝紫色头髮倾泻而下。精緻的面容使夏霓移不开目光,『不过下次、下次我一定会赢的。』
那好胜的笑容彷彿在幸村的脸上绽放着光芒,而夏霓也不甘示弱:『你每次都这样讲,也从来都没赢过。』
她可是习武之人,五感都比一般人敏锐许多,有人进到她房间所發出的动静,她怎麽可能不知晓?
『不过睡着的小市真的很可爱呢,和平常这欠揍的个性截然不同。』越看越觉得那好胜的笑容有些碍眼,夏霓戳了戳幸村婴儿肥的脸颊。
『真的?我也很好奇呢。』幸村单手抓住了夏霓不安份的手指,另一隻手则是用力捏住她的鼻子。
『啊啊,好痛!』
『妳先的。』
『不管!明明就是小市欺负我!讨厌鬼!』
『是是是。』
如今,他终于看到了夏霓的睡颜,但是她的脸色却苍白的像是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然而他和夏霓之间那个胜负,却成了□□裸的嘲讽。
幸村曾经设想过他会在什麽情境下看到夏霓的睡颜,也曾经在脑海中想像过夏霓那句「和平时的个性截然不同」套用在她身上会是什麽样子。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般死气沉沉。
「唔」紧闭的睫毛颤了颤,夏霓微微睁开了双眼,發出了一丝□□。
但是时刻关注她的两人却没有错过这一丝的动静,泪水扑簌簌地流下,彷彿未锁紧的水龙头。
昏暗的光线和后脑传来的剧烈疼痛使夏霓的视线一度又陷入黑暗之中,但耳边传来的低声啜泣使她回忆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真是的,别这麽爱哭啊。」夏霓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却又差点因为手软而跌回去,「一点小伤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
小伤?
夏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麽苍白。
幸村和真田的眼泪掉的更凶了。
「诶诶诶,怎麽哭的更惨了。」夏霓用衣袖包裹住沾满血汙的小手,为两位竹马拭去泪水,「别哭别哭,男儿泪不轻弹,都哭得像小花猫了。」
幸村和真田点点头,却仍然止不住心中那股酸涩之感,累积了两年所压抑的种种无力、恐惧及痛苦一次爆發。
差一点,就差这麽一点点
「没事的。」夏霓一把将竹马揽入怀中,感受着他们因恐惧而颤抖的身躯,「不用害怕,我会一直待在小市和阿弦身边,不会离开的。」
直到直到哪天,你们不再需要我为止。
「十个亿。一个小时内凑出来,否则撕票。」绑匪在不远处对着电话下了最后通牒,不去理会对面的咆哮。「那麽大的产业,绝对可以满足我们的要求。」
「凑不出来,就等着收尸吧。」如同肥猪一般的男人用力摔上了电话。
「区区十个亿,还真的是便宜他们了。」见川兴河抖了抖自己肥大的身躯,哼了一声,「他们公司从我们手上偷走的那笔生意的价值就不只这个价钱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婴儿。」见川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弑父之仇,我一定要报!」
虽然老头的死亡带给他很大的一笔遗产,但是他要的可不是这种仍在开發中的企业!
他明明早就已经计画好了,等到公司發展成熟之后,再来个「意外死亡」
但那个该死的婴儿打破了他的计画!
不但逼迫他提早接手公司,导致他在日后的竞争中,输给了幸村家,甚至在那个夜裏,践踏他的自尊!
男人拖着肥大的身躯到孩子们面前,眯起眼,仔细打量着人质。
然而在孩子们眼中,却只是一头肥猪,将脸上的肉都挤成一团罢了。
「呦,这就是幸村家的小崽子吧?这一头头髮,想认错都难。」见川伸出手,想掐住幸村的面容,却被夏霓狠狠地拍掉。
「别碰他!」
反手一个巴掌,力道大到夏霓被抽了出去,跌在了她护在身后的竹马身上。
「死贱人!竟然敢打我!」男人摸了摸自己被脂肪给复盖而臃肿的手背,「果然是那该死的婴儿教出来的,没一个好东西!」
「你敢侮辱我师傅!」
「有什麽不敢的?」见川嗤笑了一声,「倒是可惜了这副好皮囊,现在时间还多,不如」男人勾起了夏霓认为应该是猥琐的笑容。
不能怪她分辨不出来,那确实是一堆肥油挤在一起。
「哪裡跑进来的猴子?」
「抓住牠,别让牠跑了!」
后方见川所雇用的打手们起了骚动,打断了他的兴致,他怒气冲冲的回过身子,「干什麽!吵什麽吵!」
「报告雇主,一隻猴子不知道怎麽地闯了进来。现在正在处理。」一个下属回报道。
「真是一群废物!养你们干什麽用的?一隻畜生都弄不好!」见川一掌巴在了下属头上,使那人一个踉跄差点膝盖着地。
「真是的,打搅我的好事。」
风,拂过见川兴河那油亮的鬓角,身旁的下属应声倒地。
「喔?什麽样的好事?要不要分享一下?」那稚嫩而独特的声线,使男人彷彿又回到了这些年来的梦魇,那个被恐惧所支配的夜晚。
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