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梦魇
二楼的房间里，夏君漾已经洗好澡了，他穿着棉质长袖睡衣，靠在沙发上，闭眼假寐，面色看起来很苍白。
小左站在他身后，给他按揉着头部的穴位。
小吴拿着一杯温开水进来，“少爷，您喝点水。”
“嗯。”夏君漾应了一声，睁开眼睛，阻止了小左帮他按揉头部的动作，接过水杯，喝了半杯水。
“不然给沈医师打个电话吧。”小吴接过他的水杯。
夏君漾摇头，“不必，睡一觉就好了。”
小吴又告诉他：“覃伯刚刚上来了，问您要不要送餐上来？”
“不想吃。”夏君漾整个人恹恹的，丝毫提不起精神，面色如白纸一般，唇色很浅，“你们去休息吧，我睡会儿。”
小吴还想劝他吃点东西再睡，小左拉了他一下，对他摇了摇头。
夏君漾见他们都不出去，也不再说话，自顾起身，走到床边，躺床上给自己盖好被子。
“帮我打开台灯，其他灯关了，出去吧。”夏君漾闭上眼睛之前，吩咐道。
小吴和小左对视一眼，替他打开台灯，道了一句“少爷晚安”就关掉大灯，出去了。
他们出去之后，还告知了其他人不要去打扰夏君漾，只说夏君漾有些累了，睡下了。
夏婷曦问了小吴和小左几句，就不再坚持要上去看看夏君漾的情况了。
他们四人去逛夜市，夏婷曦还带了相机出去。
徐嘉树和风清圆走在前面，元初初和夏婷曦走在后面，夏婷曦偶尔落后几步给几人拍照，还指导他们应该如何摆姿势。
回来的路上他们还买了烧烤，一边吃一边回去。
夜风微凉，能让人感到惬意，也带来了凉意，甚至能沁入人的心底。
夜深人静之际，别墅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入睡了。
此时夏君漾的房间里，他的脑袋上布满了汗水，脸上焦急又惧怕，嘴唇微动，却一丝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不知他在睡梦中挣扎了多久，才睁开了眼睛，眼里似闪着水光，一片迷茫破碎之色。
夏君漾伸手盖住了眼底的情绪，良久，他才坐起身，从床头柜上抽出纸巾来擦汗，之后走向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站在窗前，拉开窗帘，外头一片漆黑，似一张巨大的浓重的网要把他网入其中，再无逃脱的可能。
远处的灯光看起来像遥远触不可及的微光，夜风呼呼的吹，海浪拍打沙滩，拍击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沙粒，随时会被潮水冲向岸边，埋入沙土里，再无踪迹。
夏君漾重新拉上窗帘，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屏幕亮起来，他盯着屏保上那张笑得灿烂的脸——那是他在家的时候拍的，夏淼帮他拍的。
照片里的他怀中有猫，身侧也有猫，当时他特别喜欢家里的猫，现在也依旧喜欢。
可是现在他没有猫，一只也没有。
等到屏幕暗了，夏君漾才回神，他直接指纹解锁，点进最近联系人，拨通了季尧清的电话。
此时正是23：55，再过五分钟就到零点了，零点之后就是新的一天了。
他想：要是季尧清不接，那他就不跟他说这些事情了，今日的悲伤不应该带到明日。
季尧清很快就接通了，声音听起来还很精神，应该还没睡，“漾宝？”
“季尧清。”夏君漾眨了眨眼睛，叫他的名字。
“漾宝想我了？”季尧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季尧清。”夏君漾又叫他。
“漾宝怎么了？”这回季尧清听出了一丝不对劲，他急忙道，“漾宝可以视频吗？”
夏君漾思索两秒，回到床上坐下，给自己盖好被子，才转了视频通话。
“季尧清，看到了吗？”夏君漾看向手机，他看到季尧清还坐在办公椅上，背后是书架，应当还在书房加班，于是他问了一句，“你还在忙？”
季尧清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还是先回答他的问题，“看到漾宝了，刚刚在忙，现在不忙了。”
“漾宝心情不好？”季尧清看着他红红的眼眶，心有一瞬间揪紧了，他真的好想穿过屏幕把人抱在怀里好好哄一哄。
“嗯。”夏君漾垂眸，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季尧清也不急着问他什么事情，他现在也不在人身边，而且他知道夏君漾一直都有自己的想法，要是逼急了可能会造成反效果，所以他极有耐心的等着，等夏君漾想好了再说。
“漾宝，看到我有没有心情好一点？”季尧清轻声逗他，既想让人开心一点又怕惊扰到人。
夏君漾看着他，眼睛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看着好不委屈，“有。”
“季尧清，你要听吗？”夏君漾忽然问，双目直视着手机里的他。
“漾宝尽管说，我愿意听。”季尧清认真回道。
夏君漾一只手抓着腿上的被子，面上无明显的情绪，声音很轻，“就从我刚刚做的梦说起吧。”
他在梦里失了双手，再也提不起笔，描绘不出心中的情绪，不能在纸上着墨，连一个点都写不出来。而曾经的那些作品，都被付之一炬，他只能站在火堆前，看着他的一幅幅被他注入心血的作品，湮没在火舌上，坠入火中，直至消失殆尽。
曾经的他确实伤过手，是被人恶意伤害，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提不起笔，写不出半个字，画不出半根线条，那时他感到过绝望，也恨不得把伤害他的人千刀万剐，可千刀万剐也要拿得起刀才可以，那时的他什么也拿不起来。
伤害过他的人已经被惩罚了，但是他受过的伤，难以愈合，就算手上的伤好了，心中难免留下痕迹。
夏君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虽然他现在想开了，就算真的不能画画他也不会再感到绝望了，但是他真的很喜欢很享受那种独自一人在纸上倾诉的感觉，很喜欢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慢慢地在空白的纸上落笔，用着各种线条勾勒出他心底的快乐与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