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阿斯塔尔
科瑞斯低头, 看到一只猫趴在便利店的窗台上，有气无力地叫着。
是大猫咪咪。
他站在窗外，看着大猫咪咪。
大猫咪咪似乎早就认出了科瑞斯。
大猫咪咪怎么会不认识他呢。
兔哥兔哥。
兔哥你根本就不是兔子。
大猫咪咪等了那么久, 没有等到兔哥回来, 也没有等到主人回来, 只有自己老了。
它本身就是一只年龄很大的猫了。
它曾经是一只野猫, 是领主大人派人将它们抓过来的。
如果不是安东尼娅一直收养着它, 它可能早就饿死在森林里。
也可能早就有自己的后代了。
科瑞斯从猫咪的声音中听出了绝望。
作为黑暗神, 他能感受到任何生物生命的快速流逝, 比如大猫咪咪。
它的时间不多了。
科瑞斯伸手, 隔空触摸了一下大猫咪咪, 大猫咪咪也抬起脏兮兮的爪子在玻璃上留下一个爪印。
“你有名字吗？”
“咪咪？”
大猫咪咪听到兔哥说话了，满足地收回了爪子，在窗台上伸了个懒腰, 然后不小心掉下了窗台。
“你好先生, 是想要买什么东西吗？”一个陌生面孔的店员推开玻璃门，探头问科瑞斯。
那人打量了一下穿着一身黑袍子的科瑞斯，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且一直长到小腿的位置, 眼神是紫红色的, 看起来有些奇怪, 整个人带着一种放荡不羁的气息。
科瑞斯也看着这个陌生的店员, 他努力想了想安东尼娅总是叫的那几个人的名字，“马尔斯？”
“马尔斯，有人找你。”那个小店员快步走回店铺中，对马尔斯喊了一声。
马尔斯走出店铺，“哪里有人？你不是在骗我吧。”
一只小兔子顺着打开的玻璃门一蹦一跳地溜进了店铺中。
“喵呜。”躺在地上的大猫咪咪看到了这一幕, 对着兔哥叫了一声，致以真切的问候。
秃秃蹦到了大猫咪咪的
身边，伸出爪子轻轻推了推大猫咪咪。
大猫咪咪的生命不多了。
人类的生命只有短短数十载，宠物的生命更是短暂。
神明们很少涉足人类社会，尤其是科瑞斯，他连一个人类的身份都没有，因为他不想看到那些和自己有关联的事物一个个消亡。
店铺中没有人发现秃秃进来了，大家都在忙着整理货架，也没有人关注大猫咪咪的死活。
“大家再快一点，将这些东西都撤到仓库里，然后大家回到房间里躲好。”马尔斯有条不紊地安排着。
躲起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
秃秃站在大猫咪咪的身侧，看着他们将货架上的商品都撤下来了，不卖了？
它又跑到安东尼娅的那个厨房去看，厨房已经锁上了门，不让任何人进去了。
到底是怎么了？
安东尼娅不卖东西了？
科瑞斯想不明白。
这时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门外响起，“安东尼娅还没有出现，现在太阳已经落山了，看来我们只能拿她的店员开刀了。”
镇子上也安静的很，没有想象中的一呼百应。
镇民们似乎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结局。
“大家赶快回宿舍！”马尔斯大喝了一声。
新雇佣的小店员听到马尔斯的命令，赶快跑回了宿舍里，而小汤姆和弗莱德却站在马尔斯的身边，“不走！要死一起死！”
“你们赶快走！我才不想和你们死一起！”马尔斯伸手去推两个伙伴。
安东尼娅因为惹怒黑暗神而躲起来了，如果不能找到安东尼娅将她献祭给黑暗神，那所有人都要死。
所有人都在怪罪是安东尼娅得罪了黑暗神。
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红发女人带着军队从店铺外面一点点踱步进来。
“如果杀了你们，安东尼娅会出现吗？”红发女人嚣张道。
“是你！”小汤姆当即认出了这个红头发的女人，小汤姆见过她！
女人看着小汤姆，勾起鲜红色的嘴唇，“想起来我是谁了？
不过不重要，我是来抓安东尼娅的。”
“就是她！她之前教唆我说店长大人和黑魔法是一派的……”
小汤姆还没说完，那个女人突然上前，掐住了小汤姆的脖子，让小汤姆说不出话来。
“你继续。看看现在有几个人信你的话。”女人瞪大了血红色的眼睛，邪笑着威胁小汤姆。
小汤姆喘不过气来，他努力挣扎，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这人会法术！
“怎么？上来吗？看看你们三个能不能打得过我一个？”女人黑色的斗篷里传出阵阵刺耳的笑声，那笑声让店铺里的三个人毛骨悚然，更是让外面卡尔文小镇上的人们瑟瑟发抖。
“跟我走！”那女人掐着小汤姆的脖子，将小汤姆拎了起来。
马尔斯和弗莱德对视了一眼，也跟在了那人的后面。
那女人钳制住小汤姆的脖子，一路从安东尼娅的便利店走到了镇中心。
弗莱德最后一个离开店铺的，还不忘将店铺的门锁上。
太阳落山了。
国王的军队要屠镇了。
人们一时间不知道要恨国王，还是要恨安东尼娅。
“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要躲避？”镇委会的一个大婶唉声叹气。
“说到底，安东尼娅也不过是个胆小鬼。”
“她呀……也许只会惹祸，自以为了不起，其实什么都不是。”
马尔斯站在人群中，听着镇民们对安东尼娅的讨论。
他张着嘴，想说不是的，店长大人不是在逃避。
可是他不知道要说什么，事实就在这里。
安东尼娅没有回来。
他们也很久没有联系上安东尼娅了。
所以，店长大人是真的死了吗？
马尔斯在心中小声祈祷，店长大人，您多才多艺，如果还活着，一定要远远地躲起来，再也不要回卡尔文了。
等她再回来的时候，也许这里已经是一座座坟墓了。
秃秃也蹲在人群中，像是看戏一般坐在那里，仿佛鲜血永远溅不到他的
身上。
他害怕谁呢？
他无所畏惧。
“安东尼娅救不了你们，她只会将所有人害死。”那个女人摘下了斗篷的帽子。
“是杰妮特？！”
有人眼尖，认出了杰妮特。
因为她的脸上还有当时被狼抓伤的痕迹。
那伤痕杰妮特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法去除掉，好像已经印刻在她的皮肤上，成了她永远的耻辱。
“杰妮特是当年被赶出卡尔文的人……”
“当年她想要算计安东尼娅，被神官大人发现了并且惩罚了她……”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说着这件事情。
“真没想到她现在竟然变成了回来杀安东尼娅的人。”
杰妮特放开小汤姆的脖子，“怎么样，还认得我吗？马尔斯？”她走到马尔斯的面前，伸手推了推马尔斯的肩膀，“弗莱德？”
没想到的是弗莱德抬手就给了杰妮特一个响亮的耳光。
“啪！”
干净利落。
人群中一阵倒吸冷气。
这一个耳光让杰妮特愣住了。
“反正也要死了，怎么死就无所谓了，那帮店长大人打你一巴掌也可以吧。”弗莱德笑眯眯地说。
“你！”杰妮特气得脸色变得通红，顿时间伸手掐住弗莱德的脖子，“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打死你怎么样！你凭什么带领军队屠卡尔文小镇？你就是有怨气！”
“你闭嘴！”
“不许打弗莱德！”
“我们就是打你了！替店长大人打你！”
“店长？你们店长早死了！”
“你才死了！”
很快，广场上的三个少年和一个女人就厮打成了一团。
秃秃抬头看着不远的广告牌上落着的红嘴蓝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似乎天神大人并不想管这些烂事。
安东尼娅呀，你不如求求本尊，也许本尊能给你的小店员们留条生路。
……
那是极昼之地。
永远不会有天黑。
金色的夕阳代替了暗夜，笼罩在圣城的上空。
整个圣
城的夜晚就是瑰色的落日。
洁白的圣城变成了金色，有的地方染上了火红色，终于，在日落来临的时候，圣城的颜色不再单调。
一只蓝色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出现在圣城的上空，然后它落地的时候变成了一个穿着墨绿色袍子的男人，风姿绰约，大步走进光明神殿。
神殿门口的神官们无人阻拦，垂首致意。
“光明神大人在餐厅用餐，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阿斯塔尔气息不稳，“我自己去见他。”
神殿的餐厅在一楼，只不过很少使用而已，大多数的情况都是光明神大人一个人在这里喝茶看日落。
斐浮迩看见阿斯塔尔的时候，他是气喘吁吁的。
是额头上带着汗珠的。
“阿斯塔尔，怎么这般狼狈？”斐浮迩喝了一口葡萄酒，淡然地问。
“安东尼娅在哪儿？”阿斯塔尔走到斐浮迩的面前，一脸的焦急。
听到这话的时候，斐浮迩停顿了一下，又慢慢地喝光了酒杯中的酒液，然后放下酒杯，思索着要如何与他叙旧。
“阿斯塔尔，你现在连自己的形象都不注意了吗？”
“安东尼娅在哪儿？”
斐浮迩听着某人拔高了的音量，怔住了，然后他抬头，看见昔日好友通红的眼睛，可笑。
然后，他真的笑了。
“我杀了啊。”
那样淡然的语气，就好像在和他说刚刚晚餐吃了什么一样。
同样的话，阿斯塔尔也和海神说过。
只是那时候，阿斯塔尔是故意气海神的，但没想到，曾经说出的伤人的话，今天他也能收到。
多么希望，斐浮迩也是骗他的。
“别这么看我，她真的死了，”斐浮迩拿起旁边的酒瓶，故作惊讶道：“难道你又看见她了？”
“砰”地一声酒瓶碎裂。
玻璃碎片扎在斐浮迩的手中，鲜血混着酒液顺着他的手臂流淌下来。
斐浮迩也仅仅震惊了一秒，又笑了。
光明神殿的神使们闻声全部出现，可没有光明神的旨意，他们
又都不敢轻举妄动。
远方的夕阳似乎变幻了颜色，圣城金色的夕阳变成了血红色，层层叠叠的血红色堆积起来，好像将圣城变成了血城。
反正……圣城也是没有人类能到达的地方。
“阿斯塔尔，你陷入其中太深了，”斐浮迩拿起餐巾擦了擦自己流血的双手，一个治愈术咒语轻松让他手上的伤口消失不见，他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你看过天空之境吗？她不可能是你的。你得不到她的。”
天空之境，一个能看到未来的镜子。
只可惜，天空之境取了一枚珠子，便失去了它的效力。
阿斯塔尔没看过，他也不想看。
如果做什么事情都要看结果，那他可以免去许多麻烦轻松不少。
可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了和自己没关系，阿斯塔尔还是忍不住动心了。
“斐浮迩，你真的把她杀了？如果没有请把她还我……”
“我真的把她杀了。”斐浮迩突然抬头，盯着阿斯塔尔的眼睛，目不转睛地说。
他看着他的眼睛。
斐浮迩没有撒谎。
阿斯塔尔感觉到了一丝疲惫。
或许说大量的疲惫和苦痛汹涌而来，心脏此时像是被无数双手撕扯着。
他不该意气用事将安东尼娅让给光明神的。
光明神的手上沾了多少人的鲜血，阿斯塔尔不是不知道。
只是。
“她是我的朋友。”
“我很重要的人。”
你为什么要杀她。
斐浮迩笑了，“你会把你很重要的人让给别人？”
“阿斯塔尔，你不在乎的人，我可以帮你除掉。”
不是的。
不是的。
阿斯塔尔怎么会不在乎安东尼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