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剑服顺师天价情
化机一成刻刻新，从此命途各不同。
隔世再遇生死友，依旧缘续如故谊。
——
另：挣扎中的他们，命运之线变得更弯曲。
某：真理大多藏在转角，越弯曲，所见越多，并非没有意义。
……
双月湖，水央，舟上。
林笑坐起身，望着那熟知的来者，却要摆出不识的态度。
“还道炼妖府无人可用，总算没有太让我太失望。”
他持剑悠悠起身。
踏水来者，抱臂轻笑道：“只怪你，选了个不太好的时机。府城只是给闲人歇脚用，有能耐的，多在外边与妖为舞。”
林笑明白他的意思。
炼妖府虽是汇聚天下炼妖师之所，但大多数时候，不会有多少炼妖师留守。
其中的强者，大多时候都在外任务，偶尔才会回转一次，原身便是如此。
他们能这般轻易冲破而出，只是炼妖府守备空虚罢了。
对此，林笑只冷呵道：“我从不去选时机，只会让时机来选我。”
“你这不正好赶上我的时机了吗？”
那壮硕老汉大笑道：“不错，恰好被我撞上。本以为是你小子倒霉，不料竟是我的侥幸。”
“这沉沉世笼，好久没出过你这样有趣的年轻人。哈哈哈！”
林笑知道，有趣，是对方给看中的猎物所贴上的标签。
这是个难缠的家伙，凡被他盯上的猎物，耐心，将受到极大的折磨。
林笑剑指对方道：“很遗憾，我对你这样的，不感兴趣。”
壮硕老汉目光一移，落在那把巨剑上。
他慨叹道：“原来是你啊，老伙计。选择这样的路，倒不算意外。”
“只是你选的人，却是出乎意外，完全不像你的风格啊！哈哈哈！”
他似乎总是很开心的模样。
林笑倒对他这番说辞并不意外，只因他对原身，也说过类似之言。
对方，熟识怒剑的前身，轻易便认出怒剑的气息。
林笑淡然道：“你想叙旧，却要问问他，答应不答应。”
言罢，纵身一跃，凌空挥斩，挟势一劈，直击来者。
壮硕老汉只轻抬手，单手一捏，瞬停住剑锋。
林笑悬挂空中，并无慌色，只淡定道：“瞧，他不答应。”
老汉大笑道：“老伙计这么不给面子，真是一点没变。哈哈哈……”
随手一甩，林笑立时被大剑惯势带起数丈高，抛回扁舟。
重回舟上，他仍气定神闲，随手将大剑往怜心一搁，道：“暂且替我拿好了。”
随即再次纵出，赤手空拳往老汉凌空击去。
手臂妖纹亮起，重拳轰下。
老汉随掌一接，稳立水面，未下沉一分。
林笑也不气馁，以对方作支点，借力悬身，连续砸拳下击。
老汉大笑道：“有趣，有趣！”
他只一味格挡，似若戏耍。
一侧，怜心本想协助，可搭档递剑让她保管，显然是不让她插手。
无法，她只好在一旁沉气静观。
对拳中，老汉笑道：“小子，没想到你身上还有熟人气息。”
“既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一拳回击，林笑瞬如炮弹般倒飞而出，砸出百步外水面，刮起两道数丈高水幕，于水中滑出老远。
怜心看得一急，就要前去营救，可身刚动，心猛一跳，立时顿住。
远处，水幕落下，显露一道身影，挺立水上。
只是其身上，冒着腾腾淡青气焰，好似一团燃烧火焰，掀起阵阵湍急水浪。
壮硕老汉再次大笑道：“妖气腾身，好小子，竟然拿我热身。”
林笑不语，微架拳摆势。
妖气腾身是炼妖府的说法，实为妖纹的一种深层运用，将体内妖气催出体外，包裹全身，犹如第五外肢。
练到深处，御气腾空只若等闲。
原身花去数年才摸索出个中窍门，又费时更久，才勉强掌握浮空。
他将经验详尽载于书册，林笑亦尽知用法，却比原身理解的更为透彻。
那些所谓妖纹技巧，不过是妖魂能力的延伸与外显。
他们难以掌握，费时日久，只因对体内妖魂御力不足。
然对林笑而言，却不是问题。
他之真灵，才是体内最强的一股力量，虽不便外显，但压服体内妖魂，驱使妖魂出力，却也不难。
但他也不想太张扬，只做到托水不沉程度，还不能腾空。
摆出架势后，身后水面一炸，水溅三丈，林笑身形亦如箭出弦，朝老汉猛冲而去。
一路所过，水幕高起。
转眼冲至老汉身前，轰出蓄拳。
老汉双臂交叉一挡，身形随之倒退，平滑数十步。
他大笑道：“内里功夫不错，但外技却稀烂，简直就是小儿乱耍。”
能令他身形倒退的人并不多，能得他一句不错夸奖的，更是罕有。
林笑心下略一窘，面上却不露怯，淡然道：“又不是耍猴戏，要那花里胡哨的何用。”
拳一收，再次猛攻。
两人直把水面当地面，打得水花飞溅，急浪阵阵。
怜心的扁舟被阵阵推开。
舟上，怜心惊目连连，她也头一次见识到那个男人这般实力，远超她想象。
才明白，平时在她面前显露的，连其十分之一都不到。
但亦不免生出担忧。
那炼妖府来人，完全一副游刃有余姿态，浑然不将他的进攻放在眼里。
这般强敌，如何能从他面前逃脱？
她暗暗思索起脱困之法。
场中，林笑却不忧心。
盖因他晓得此人来此的目的。
无非是为了确认他手中的大妖器。
否则，纵是炼妖府塌了，也不值得他出动。
大妖器，意味着一名大炼师自我封印。
若落在庸人手中，不仅有辱大炼师尊严，亦容易会催生出一批新妖。
寻常炼妖师，难以驾驭大妖器，极易受妖器侵蚀，加剧自身妖化。
一旦使用者化为妖怪 ，妖器亦要随之遗落荒野。
凡靠近的生灵，若抵挡不住妖气，都要化为妖物。
此人正是奔着回收大妖器而来。
但林笑已从书册上，提前了解此人性子。
知晓对方是炼妖府少有的温和派，不乏大炼师气度，重大局高于炼妖府利益。
他来回收大妖器，只是希望其落在合适的人手中。
这样的人，不限于炼妖府。
故，他并未一来就强夺，反而考校起林笑。
林笑也算清楚对方想法，遂配合对方，舍了怒剑，凭己身去对抗。
“小子，你这样滥用妖力，不怕自己变成妖怪吗？”
壮硕老汉在他使出妖气腾身后，就变回纯防守。
“怕？为什么要怕？一个怕妖之人，还做什么炼妖师？”
林笑攻势不停，反而又涨了几分妖气。
壮硕老汉大笑道：“说得好，难怪你能悟出妖气运使之法，若无这般勇气，也得不到妖魂认可。”
“但是！”
他语气猛然一肃，凛掌一按，瞬按停林笑攻势。
旋即一声威喝。
林笑身上妖气顿散。
没了妖气托浮，身形顿时沉入水中。老汉顺手拽住他手腕，才未致完全沉入水中。
林笑目光微讶，对方竟然仅凭一喝，就吓住他的妖魂，使之龟缩。
老汉这才对水中的他道：“你这般莽撞运使妖气，会加剧你身体的妖化，乃至改造你的大脑。”
“纵使你意志坚定，若连脑子都已不是你的了，还如何抵抗妖力？”
这世上，有识的炼妖师，都是轻易不会动用妖力，只为延缓身体的妖化。
身体妖化越深，就会越适合妖魂。当身体完全妖化之时，即是妖魂占据身体之时。
然，于林笑而言，妖躯与人躯，都只是外躯。
他瞳光一闪，浑身一炸，再次妖气沸腾。
手臂上的妖纹，渐渐增大，往身体蔓延。
身形亦自水中徐徐浮起。
他淡漠道：“抵抗？为什么要抵抗？”
“要抵抗，也是身体抵抗我才对。”
“不过，一切的抵抗，都将徒劳。”
“我身我为主，它只需乖乖听话就行。”
“否则，这样的身躯，弃之何惜？”
一瞬间，老汉竟有种重岳压顶之感。
除了当世妖王，再也没有人能给他这种压迫。
并非力量上的压迫，乃心神上的压迫。
他目光微奇，心中暗道：“老伙计，这就是你找寻的人吗？”
“哈哈哈！”
老汉仰天爽笑，大问道：“小子，要不要加入炼妖府？”
当他这样问时，已是不计较林笑破坏试炼规矩之举。
林笑只冷笑道：“一群自弃者之地，何足与共？”
老汉朗笑道：“那你怎又肯与那小姑娘并肩？”
怜心早已驱舟回看，一见谈及自己，亦目光大亮。
她也想知道，明明这个男人如此强，为何肯与自己这样的弱者结伴。
场中，林笑只淡然道：“因她不惧妖，亦不畏死。”
老汉登时目光微奇，朝怜心望了眼。
“听说你们引动了天妖眼，引动的那个人，就是她吧？”
虽仅交手不久，但他深知眼前这小子，绝对引不来祈愿星。
林笑不语，双臂一甩，荡开老汉的按拿。
老汉不以为意，欣慰笑道：“未受妖眼蛊惑，的确不错。”
他见过对祈愿星完愿之人，气息绝不是怜心此时这般。
“你们真不考虑一下吗？”
前一刻，他还只是邀请林笑入府，如今把怜心也带上。
林笑冷漠道：“这就是你的弱点，舍不下那群自弃者。”
壮硕老汉轻笑一声，似藏遗憾。
他道：“好，只要你能接下我一击，我就不再管你的事。”
林笑却只朝怜心一伸手，冷然道：“应该是，你若能接下我一击，我就放你一回。”
嗖！
大剑腾空而起，自行飞入他手中。
在第一次拿起怒剑时，怒剑就已在他的妖纹上打上印记。
妖力一召，它便自动归主。
大剑入手瞬间，林笑身上的妖气，迅速往剑上涌去。
片刻间，剑身上云纹通亮，灿灿生辉。
壮硕老汉登时目光一惊。
“喂喂喂，老伙计，用不着这么不客气吧。”
他已没了先前的淡定。
林笑可不会被其表象迷惑，明白自己的这一剑非斩不可。
“怒破！”
一声凛喝荡湖炸响。
紧随其后，一道黑青色冲天斩芒迅猛闪出，瞬息淹没壮硕老汉。
斩芒临身之际，老汉双目一凛，身上漫起如烟妖气。
下一刻，震爆惊天。
湖央，一朵大水花冲天拔起，直见湖泥。
爆起处，掀起丈许高水浪，往四方湖岸荡去。
怜心不得不收起扁舟，背展双翼，腾空闪避。
炸响后，水花落下，水滴如暴雨急下。
怜心飞至林笑身边，目含忧光，望向爆炸起处，轻问道：“他……还好吗？”
林笑却明白，对方完全挡下了这一击。
否则，斩出的剑芒会直推至岸边。
“哈哈，老夫好得很。”
水花落处，一爽朗笑声响起。
林笑顿时双眼微亮。
对方第一次在他面前服老，说明已是认可他的实力。
他立即收起身上妖气，剑身云纹也随之暗去。
连带他的身形，也往湖中坠去。
但他淡定朝上一伸手，恰被怜心拉住，升空高浮。
水花落尽，显出一浮空老汉，上衣破碎，露出满臂妖纹。
而林笑身上蔓延的妖纹收缩，变回图徽。
壮硕老汉举望空中二人，叹道：“老伙计威风不减当年啊。”
语气中不乏羡慕。
林笑只冷冷道：“你走吧，现在的你，还不值得我斩。”
老汉闻言大笑，扬声道：“小子，老夫叫顺，哪天想通了，随时来炼妖府找我。”
其身横湖一冲，眨眼消失于远际。
林笑默然，暗道侥幸。
他不仅知道对方叫顺，更知道对方有个外号，叫“驯”。
此人在炼妖府中，主张驯妖为用，先驯服体内之妖，再驯服世上之妖。
别的炼妖师，在击败妖怪后，会趁其妖力散弱，直接炼化，封入体内。
但此人耐心异常，舍得花上极久时间，反复去磨妖怪的性子，直至妖怪服软。
只是，世上妖怪，肯服软之妖并不多见。
他肯磨，妖却不肯服。
为此，他专门建了一座锁妖地牢，困锁着许多妖怪。
一有时间，便会到地宫中磨妖。
原身机缘巧合下，曾进过他的地牢，见识过那牢中众妖。
得知此人虽为炼妖府大炼师，但愿追随他的炼妖师却不多，反倒是普通人较多。
不过那些普通人，多为妖怪前身的亲属，只盼着亲人有一天能复原。
可惜盼到的人寥寥无几。
炼妖府还另有两位大炼师，与此人都不对付。
林笑略感庆幸，追来的不是另外两位。
不过，就他所知，以另外两位的性子，也不会因这种事亲自前来。
能成为大炼师，往往有着各自坚定信念，相互间多不对路。
大妖器在他们手中，往往相冲 。
要么，无法发挥出大妖器威力，要么大妖器会影响他们的实力发挥。
故而，炼妖府另外两位大炼师，不会特意来寻他。
但林笑若自己撞上，那便两说。
湖水上空。
林笑淡然道：“你这湖月是看不成了，走吧，下次再来。”
这番大动静，难不被人察觉。普通人不敢前来，来的必定是炼妖师，少不了又是一番纠缠。
怜心环顾了眼被拍打上岸的鱼群，目带悯光，心下微叹，双翼轻振，携林笑腾空远去。
“我们，该往何处？”
“往东，先去建立属于我们的情报网。”
……
东陆，一渔港小镇。
二人推门走入一酒馆，刚停身环顾内设，当即有一胖硕圆汉热情迎来。
“嘿，来自远方的朋友，尝个水果解解渴吧。”
他挂满金饰，五指宝戒，捧着一硕果，笑容洋溢，露出一排金牙。
一身装扮，像极了爱炫富的暴发户。
林笑随手拿起，咬了口，淡然道：“味道一般。”
那胖汉笑意更浓，道：“承蒙惠顾，水果十万金一枚。”
林笑轻蔑道：“这么少，岂非看不起我。我给足你一亿，如何？”
胖汉双手一合，喜笑颜开道：“看来今日是财神临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