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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夜授神光迷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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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林边。

    野地,草丛。

    张素贞幽幽苏醒,耳边听知一男子讲话,骤然睁眼。

    可话一入思,她当即佯装未醒,侧伏窃听。

    “我这身本事,来自降精伏气。”

    “你们要学炼气,就得先学道以明神。”

    “然大道杳渺,妙不可言,亦难尽言。”

    一女子呛声道:“不想教就直说,何必在此拐弯抹角说教不了。”

    男子哈哈笑道:“我虽教不了,但只要你们肯学,未必学不会。”

    女子冷哼道:“那就是叫我们别跟你学呗。”

    男子再笑道:“大小姐果真聪慧过人,我还没说,你就懂了。”

    另一婉柔女子道:“敢问公子,吾等该向谁求学呢?”

    男子打了个响指,道:“授道之师,以天为最。”

    “古贤,书曰: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

    “这大道无处不在,无物不载。但你们想想,这世间,谁最大?”

    骄女道:“本尊最大。”

    婉女道:“天也。”

    男子拍手笑道:“二者皆中也!”

    “古书又云: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此言虽有夸张之嫌,但不无道理。需知人始于天,人身所载之道,天之道岂会不包?”

    “炼气,亦是修身,欲修身,需通身中之理。而身中之理,天地中尽有。”

    “故而,即使我三言两语,无法尽解大道之妙,但只要你们细细观察这天地,吾言未尽之妙,无不可得也。”

    婉女道:“原来如此,但小女怎知,这天地间那些道理,是对修身有用的呢?”

    “又该如何去发现这些道理呢?”

    男子道:“何为理?大道之理,一物通,而万物共。当你真的贯通某一道理时,就自然而然会懂得如何对应己身。”

    “观天之道,何为观?观者,眼明也。”

    “此眼,非单指肉眼。古人归分有五眼,分别为天眼、慧眼、法眼、道眼、神眼。”

    “天眼,察物之至远与至微。慧眼,察物之本质真妄。”

    “法眼,察物之变化离合。道眼,察物之始终有序。”

    “神眼,透阴阳虚实之玄妙。”

    “五眼分察五光,五光明澈,见天之道。”

    婉女问:“此五眼何以开之?”

    男子道:“天眼需借物,慧眼需持心,法眼需辨术,道眼需明德,神眼需空物。”

    “当然,这非绝对,以后,你们也许能找到更好的开眼之法。”

    骄女道:“说炼气得学道,要学道得观天,要观天又得开眼,要开眼又得乱七八糟的,有完没完?”

    “你到底教不想教?”

    男子怪声道:“我看你挺有慧眼的,那你来看看,我到底是想教还是不想呢?”

    咔!

    好似牙齿咬合声响起。

    男子立道:“呀呀,捏你一下,你竟想咬我,果然对我垂涎欲滴,赶紧把你口水收一收。”

    “我是你得不到的男人,你死心吧。”

    而后一阵大脑动静响起,在婉女连番劝解下,才算停息。

    男子复道:“我虽教不了你们,但可给你们领路。”

    “比如这炼气,我可带你们先认一认气感。”

    一阵微风轻起。

    男子道:“这就是气游经脉之感,这里,是丹田,乃存气之所。这里,是神室,乃存神之所。这里,是上下交气之所,即神与气合,化为元气之所。”

    “但你们现在还没养神,可先养气。当你们丹田气满,神室充盈,元气自生。”

    骄女问道:“难道得一直让这东西,在体内窜来窜去吗?”

    男子道:“气动,有气动之用,气静,有气静之妙。不用时,可收气于丹田。”

    婉女问:“此气,从何而生,何以养之?”

    男子道:“天生气,地生形。命以气为主,形以血为根。”

    “知天者养命,知地者养气。”

    婉女又问:“只可天生,却要如何得之?”

    男子笑道:“天地造化,分阴阳之理,各有所司。男禀天道,得阳之气,生肾。女禀地道,得阴之气,生血生心。”

    “故男子炼气,需守肾固精,精返得气。”

    “女子则先炼血,守心养神,待血不动,神自定,可收二脉,一化乳,二化血,移肾变形。”

    骄女忽问:“何为化乳?”

    男子道:“就是乳复平,与男子同。”

    “什么?”“啊?”

    男子忙道:“别慌别慌,据我所知,真要到化乳之时,得是炼气大成,将成道体真身之际。”

    “你们初炼前期,不会有太大变化的。而且,天生气,地生形。”

    “女子禀地道,比男子更易生形,若实在不舍得,可调节体内阴阳,可得增形。”

    婉女问:“如何调节阴阳?”

    男子道:“阳盛,形男。阴盛,形女。”

    “阴阳合虚实之道,男好虚,女好实。”

    “男子生来易增力,力无形无质,虚也。”

    “女子生来易增血肉,血肉有形有质,实也。”

    “气可生力,故炼气可入玄。”

    “我能腾挪如猴,纵跃如虎,大半因得气之故。”

    骄女问:“另一半呢?”

    男子道:“另一半因,源自神。若无神御气,则气不显力,只保身养体,延年益寿。”

    婉女忽问:“小女见公子身体莹莹生光,是因何故?”

    张素贞听得一惊,暗暗转身窥去,果见那男子于夜中隐隐生亮,耀明于两位女子。

    男子朗声笑道:“此光非实光,乃神光也。你见我生光,并非肉眼所见,乃神眼所感。”

    “盖因我养神有道,神满溢体,故人见为光,实为神光。”

    婉女又问:“何以神显为光?”

    男子斟酌片刻,道:“你可否握紧双拳,全身凝聚力气?”

    婉女依行。

    “再用力,再用力,力尽否?”

    婉女点头。

    男子再问:“可持久不泄力否?”

    “呼!”

    婉女泄气,道:“小女做不到。”

    男子道:“我得赖练气养神,可得十意动而不泄。”

    “一意动,即如你方才全身攒力,得力气强。”

    “常人难以持久不泄,我气足神足,故能不泄。”

    “而在此意动之上,亦可再意动,即为二意动。”

    “二意动不泄,耳目聪明。”

    “持三意动,百病消亡。”

    “持四意动,神威安。”

    “持五意动,血脉充长。”

    “持六意动,腰背坚强。”

    “持七意动,腿股益力。”

    “持八意动,体如生光。”

    “持九意动,寿命未央。”

    “十动不泄,通于神明。”

    “我此刻体内,持十动而久不泄气,几近神贯全身。”

    “你们所见,乃我之神,其神明而澹,让你们误以为是光。”

    “实则,只是一种明亮之感,一种对我身体十动不泄状态的感知。”

    “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何生光了吗?”

    骄女喝道:“明你个头,你个废物,果不会教人,一点没说错。”

    啪!

    男子扶额。

    张素贞见之不由想笑。

    男子复道:“就好比你们见到一边火,会觉火光明亮。只因火形之内,正有着什么剧烈而动。此动不停,火光不熄。”

    “你们的神眼看我,便如肉眼看火。”

    婉女问:“所以,公子此刻是一把火?”

    男子无奈道:“是,我是一把火。”

    张素贞觑见,婉女上前轻按其胸,问:“为何公子无炙热之感?”

    “喔?真的不炙热吗?”

    男子轻托起婉女下颔,目光相对,俯脸靠近。

    “呀!”

    婉女似羞极惊呼一声,慌忙退开。

    男子得意笑道:“哈哈,被本少的神烫到了吧?”

    “肉眼可见之火,燃的是可见之形,消的是可见之物。”

    “而神眼所见之火,燃的就是你的心神。”

    “刚才,你是否有对我生出怦然心动之感,对我喜欢极了?”

    婉女只垂头娇羞不语。

    却已然是默认。

    男子道:“那是你的心,被我的神所点燃,故心神为我触动,对我又爱又怕。”

    “想知道,这把火熄灭后,会是什么感觉吗?”

    婉女好奇举目。

    只听男子道:“哈哈哈,你死心吧,我是不会喜欢你的,我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人。”

    “此刻你为我心动,但终有一天,我会与你永隔于世。”

    “盖因我是这天,这地,还有你的心,都留不住的人。”

    “哈哈哈!”

    男子叉腰仰头,意气风发,得意长笑。

    婉女却神色骤黯,眉目哀然。

    男子蓦然停笑,嘻嘻道:“看,这就是心神被燃去之感。会带走你的意动与心光,生出失落与空虚,好似存活于世,也变得没甚意思。”

    骄女怒喝:“你个混蛋,是不是想找死!”

    她意外挡在了婉女身前。

    男子洒然上前,一左一右揽住二女肩头,轻松道:“放心,我能灭火,也能点亮。”

    “裴姑娘,你可记得还有父母要孝顺?虽不得我喜欢,但又有什么关系呢,并不影响你对生活的热爱呀?”

    “这世间,尚有无数风景,等着你前去游览。”

    “你选择出来行走江湖,本就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心中的渴望,那才是你可以持之以恒的真心。”

    “我不过是你的旅途中,微不足道的一道风景。”

    “何须为了离开我去往下一处风景,而感到介怀呢?”

    “我不留于你,你亦可不留于我?”

    “就如同,你未被家中深院与父母束缚双足,才走出来到此地一般。”

    “初衷不改,大道可期。”

    “应否?”

    沉静片刻,婉女定声回应:“嗯!”

    “公子的火,原来这般温暖人心。”

    男子大笑道:“我之神火,运之伤人,则炙。运之助人,则暖。”

    “世如寒冬,我为你点火,亦能反暖于己,何乐不为。”

    骄女道:“待我炼出真火,定第一个去烧死你。”

    “哈!我知你定是想说,要第一个温暖我。”

    男子大笑往后一纵,跳开二女,便直直走来。

    张素贞一惊,急忙躺回去。

    却觉男子蹲她身后,轻笑道:“你也听这么久了,怎样,要不要我帮你点燃心中之火?”

    张素贞见被察觉,便不再装,坐身而起,目露恨光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纵使栽你手里,也别指望老娘对你惟命是从。”

    林笑摸着她头道:“有骨气,好贞洁,不若我给你个提议。”

    “你丈夫杀人劫财,我杀他劫你,也算报应不爽。”

    “你想杀我报仇,但力有不足。杀走不通,不如先走劫。”

    “你先跟我学本领,就当先劫走我的秘传,等攒够力量,再来杀我。”

    “如何?”

    张素贞眸光微闪,恨意不减道:“你现在不杀我,将来定叫你后悔莫及。”

    林笑转身喊道:“大小姐,我找到了你前世姊妹,你们的话竟都一模一样。”

    “滚!”

    许娇只怒喝回应。

    林笑嬉皮回身,道:“二娘尽管放马过来,我这人甚也不怕,就怕后悔。”

    “来来,都坐过来,我教你们炼形养气之法。”

    二女走来坐下。

    林笑从百花秘典中,摘出调息入定之法,口授三女。

    “入定养气,唯重虚静之意。”

    “虚则无所不容,静则无所不察。”

    “虚则能受物,静则能应事。”

    “虚静久久,则灵明。”

    “若不明虚静之状,可借观于天地也。”

    “虚者,天之象也。静者,地之象也。”

    “天之虚,空阔无涯;地之静,寂寥无际。”

    “处天之下,借空入心。坐地之上,感静凝神。”

    “天地吾身,惟虚……惟静。”

    话末,声已极轻。

    三女根器不低,皆呼吸平顺,入定入静。

    林笑轻盈起身,悄然暂离。

    他一去,三女心神更静。

    溪水边,林笑长打了个哈欠,找块大石躺了上去。

    “仙子对炼气不敢兴趣吗?”

    萦晓亦在石边。

    她幽声道:“方才,好似从你身上,看到了故人之影。”

    林笑又打了个哈欠,轻喃道:“那他一定也风度潇洒,英俊绝世。”

    片刻后,息入祥和,人已成眠。

    萦晓幽叹道:“他,却是很普通呢。”

    月光洒下,身影淡隐。

    云雾之境。

    林笑真灵左看右瞧,嘀咕道:“那样的身体竟还会犯困,也是稀奇。”

    “身体一放松,不该一泄千里,立时一命呜呼吗?”

    “夫君?”

    熟悉的轻唤。

    一转身,果见那道熟悉的虚影。

    他定了定神,轻声道:“夫人再度梦我,可是遇到心事?”

    虚影幽幽道:“许是在那人身上,看到了夫君的影子,似再次……勾起思念,令妾再度梦见夫君。”

    林笑温声道:“也许,不是他身上挂了我的影子。而是,你的心里,挂了我的影子。”

    “故而,当你感到心动之事,便以为有了我的影子。”

    “有无可能,那是新的,可令夫人心动之事呢?”

    虚影微疑道:“新的?”

    林笑又道:“夫人心里,若一直挂着旧的影子,岂能看得清,新的风景?”

    “要么,让影子成真,要么,让影子淡去。”

    “岂不好过,似是而非,纠结心意?”

    虚影迷茫道:“妾能,忘得了夫君吗?”

    林笑道:“若忘不了,此梦此时,夫人还能看得清我么?”

    “若看不清,不妨让这团朦胧云雾,随风而去。”

    浅淡虚影举眉望来,蓦然,由虚凝实,如若实质。

    萦晓神色一喜,欢欣扑来,抓住他手臂道:“妾看清了!”

    林笑一怔,不紧不慢回道:“那我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还是曾经,见到的那个吗?”

    萦晓霎时失神,呆愣原地。

    好像,不对。

    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模样。

    林笑淡然一笑,伸手欲抚其脸。

    手将近之际,萦晓下意识往后微躲。

    林笑轻一笑,悠然收手。

    正要放下之际,一玉柔迅然伸来,将他握住。

    林笑微一怔,忽而抬头道:“咦?天亮了。”

    萦晓亦一怔,见金光自身后照来,洒满天地,好似旭日在身后升起。

    一转身,见青山绿野,旭日初升。

    她明眸一睁,顿感已梦了回实。

    然,忽觉手中仍有实感,蓦然回首,瞬时怔然。

    眼前,石上之人惺忪睁眼,揉眼打了个哈欠,随即朝她问道:“你拉我手做什么?”

    萦晓似触电般撒手撤回。

    林笑眨了眨眼,此时他已真灵回体。

    “不是说不给你拉,我这人大方的很,来,我们再拉过。”

    刚要下卧石,忽闻一旁声响起。

    “喂,你在做什么?”

    林笑一扭头,见二娘正立于不远,一脸困惑望来。

    “当然是……”一回头,却已不见了萦晓踪影,“与梦中仙子道别。”

    张素贞不再管他,径直到溪边洗漱。

    “还道你已逃之夭夭了。”

    林笑嬉笑道:“逃的人该是你吧,你为何不逃?”

    张素贞冷冷瞥了他一眼,并不回答。

    林笑也不为意,而后与她回到昨夜草坪,见二女仍未出定,便又等了会儿。

    日上半节,许裴二女相继醒来。

    闲谈片刻,四人牵马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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