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唐总：摊牌吧，我真是……
“……经过商讨, 今年的年终董事会将在下周三——”
“…………”
微卷的漆黑半长发不知不觉间已经垂过肩头，似乎是已经习惯了披散着头发般，年轻的总裁并没有像之前那般将满头黑发梳成个背头、整整齐齐地用发胶作出一丝不苟的严谨造型, 而是任由它们垂落在肩上……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心不在焉地坐在办公椅上, 手指几乎是无意识地反复转着钢笔，一副心烦意『乱』的焦躁模样, 让站在他面前汇报工作的总裁特助非常困『惑』。
“……”季宇见他大概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干脆停了汇报, 皱着眉头观察面前的上司。
他很明显在烦恼什么, 但他在这里的这几天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难道是‘那个人’的事情影响到了唐总的情绪？
嗬、可真不容易, 他印象中的小唐总可不是个轻易就能被他人影响的『性』子啊。
说不出自己心中那阵又酸又涩的感觉是个什么滋味，季宇敛下目光, 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听起来如平常般温和平静，淡淡道：“唐总您今天似乎状态不好，是有什么烦心的事吗？”
“！”唐艾伦忽然被点名猛一激灵，手中的笔也一不小心摔飞出去, 砸在键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唐艾伦沉着脸重新捡起那支笔，沉声道：“……没什么，你继续。”
‘没事’才有鬼好吧。
季宇脸上的商业假笑更盛了：“那我们继续来说一下西区那块地的开发合同？”
唐艾伦坐直了身体故作认真地抬眼看向他, 道：“嗯，合同签的怎么样了。”
季宇嘴边的笑容逐渐‘温柔，毫不留情道’：“……唐总, 我们根本没有所谓的‘西区那块地’开发项目，哪来的合同可以签？”
“…………”唐艾伦脸『色』立马就僵住了。
……
室内的空气几乎停滞，两人就这样对视着僵持了好一会儿，而且很难得的，这次的僵持里身为上司的唐艾伦反而是那个心虚的人。
“…………我没有别的意思、”气氛僵硬了好一会儿，一如既往的，还是季宇先打破沉默，给自家上司递了台阶：“只是您如果真的不在状态，那我建议您应该先把工作放一放，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调整好后我们再开工也不迟。”
“……我知道。”话都说到这儿了，唐艾伦也省了去假装镇定的功夫，他烦躁不安地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沉声道：“给我点私人空间吧，我这几天想好好休息……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这个话题已经是这一周里第无数次被提起了，季宇在心中暗自叹气，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轻笑道：“既然您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显然也不想我继续搅和您的私生活……明天吧，我待会儿就去订机票。”
“finally……”唐艾伦已经在这一周里被他『骚』扰得就差没把包机把他丢回国内去了，这回终于得到了这货的肯定回答，心中立马就松了口气，声音也放松了许多：“让原千里送你准备点厚衣服，外面的温度已经接近零下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作势往卧室走，意思就是赶人了：“虽然你这一趟并不是公派，但也是出于好意……拿上票据填好表，自己去财务那报销差旅费用吧。”
嗯？不是说不给报销吗？
季宇眯着眼看向自家上司仿佛在赶着要去做什么事般略显急躁的背影，微妙地勾了勾嘴角——这么急着赶自己回去？甚至连差旅费都愿意报销……
“……好的，我明白了，谢谢唐总。”季特助能把自己心里那点儿小嘀咕说出来吗？当然不啊！老规矩‘好的唐总是的唐总一切听唐总的’三连就好了，至于其他的……
亲眼看着自家上司干脆利落地进了卧室，还啪嗒一声锁上了门，季宇推推眼镜，作势收拾东西要走，实际则是在走出套间的门外时又放轻脚步回到了屋内，还故意大声地关上了门。
内部自动上锁的房门发出一声精妙的落锁声，‘已经离开’的季宇站在玄关里，静静地等卧室里的那阵动静缓缓平静——
然后，曾经也是个被满世界追杀、深谙各类‘作案潜逃’技能的黑道少主的季特助淡定而安静地脱掉皮鞋，只穿着袜子再次悄声踏入了屋内。
唐总在瞒着他一些事，而且是一些很重要的事。
重要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他的情绪管理和工作效率——这种等级的情况在自己与他共事的这些年里从没发生过，在自己记忆里，小唐总最失态的一次还是他母亲在他面前试图开枪『自杀』……但即使是那次，小唐总也只是默不作声把自己埋入工作之中，工作效率不降反升。
最近这几天来，他的表现已经可以用‘无心工作’这个词来形容了……
这个词在唐艾伦身上发生，那就几乎能和‘病入膏肓’划上等号——等等，以自己对唐总的了解，说不定病入膏肓都没法阻止工作狂小唐总要坚持工作的意志！
所以说，这次的情况，很严重，并且自己还对此一无所知……
连续一周的一无所获已经消磨了他原本非常充裕的耐心，季宇面无表情地拿出一个小东西，迅速给自己戴上入耳式耳机，然后把那个如果不是特殊情况绝不会出现在他和唐艾伦之间的小圆形装置贴在了唯一有缝隙的卧室门锁上。
按下开关，闪烁的小红点代表了这个极其精妙的小型窃听机器开始正常运行，季宇屏住呼吸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犹如一头蛰伏的猎豹般，安静地、仔细地、早有预谋地……
「……所以还是没消息？」
bingo！
耳机里传来卧室里唐艾伦格外烦躁的声音，季宇垂下眸子，开始潜心听里面的动静——
卧室内。
一张奇怪的浅『色』符纸凌空燃烧着，火光之中，竟是传出了一个清晰的女童声音：【没有哦，小家伙今天早上又放飞了一只鸽子去催消息，但目前为止还没得到任何回复。】
“……”唐艾伦坐在床边，神『色』阴沉地用力握紧了拳头，对着那漂浮在面前、燃烧着冰蓝『色』磷火的符纸沉声道：“大军到哪了？顾贞收到鹿城的信儿没有？我已经派人传信回昱京通知慕云起做好和谈准备了，但以他们的教程，最快也得花一个月才能把信送回去……”
唐艾伦垂下眸子定定地看着地毯上不规则的图形，脸『色』黑得几乎滴墨：“但俩孩子可等不了这么长时间，万一西狄把他们握在手心里，那这场仗……我们可就完全丧失主动权了。”
……大军、顾贞、慕云起、和谈、还有小女孩儿的声音。
唐总这是在打电话？但这都在说些什么东西？？
门外偷听的季宇此时的疑『惑』感已经涨到一个很高的点了，唐艾伦和‘电话’里那个小女孩儿说的词句太过匪夷所思，明明说的都是流畅的中文，但这句子他怎么就半个词都听不懂呢？
他还以为唐总是在和他那个‘19岁少年情人’在通话或者是吵架之类的，他都已经做好准备记下他们的每一个字回头直接带人上门把那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竟敢挖他季宇的大白菜的青少年套麻袋灌水泥沉江了，但万万没想到，现在会是这样一个越来越奇怪的状况。
而且事情越来越奇怪，已经快要突破他二十多年人生里的疑『惑』巅峰了——
【唔……鉴于你师兄在这个事里也掺和了进去，老身也能小小地伸手帮你们一把来着。要不老身给你派个半灵送信吧？你把要传的话告诉老身，老身遣半灵给你送回京都去，最多一日，便能送到啦～】
那燃烧着的符纸里再度传出蓬莱那犹如稚童般的清脆嗓音，但她说话的语气却是成熟老练得很，再加上极其难以理解的诡异词句，让季宇越听越『摸』不着头脑。
这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事啊？
“我师兄？就是你上次提过的要取我心头血的那个？”唐艾伦抬头看着那一团火，眉头皱得死紧：“有事他冲我来啊！为难两个孩子算什么男人！”
【嗯……怎么说呢……】火焰里，蓬莱的声音逐渐无奈，听唐艾伦的语气有了要炸『毛』的倾向，连忙试着安抚他：【糖糖乖啊～不生气不生气～你师兄那二愣子就是被人握住了把柄、遭人当了枪使……他其实连那俩孩子是谁长啥样都不知道呢，也就他顶上的人怎么差遣他就怎么做了。】
“但就是因为他的『插』手！朕的两个孩子都遭了敌国的绑架！！至今行踪不明啊！！！”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唐艾伦几乎气炸，连‘朕’的自称都冒出来了，再加上这几句话的内容，可把门外的季宇下了一大跳！
什、什么东西？‘朕’？？孩子？？！！
还两个？！！
季宇只觉得如遭雷劈，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僵硬如石块。
然而更劲爆的还在后面——
蓬莱的声音也有些急切了，连声安抚他：【乖哦乖哦小徒弟不生气，这回是你师兄不对，但他没见过你，甚至不知道那俩孩子是他师弟的孩子……啊！要不老身给你说点好消息呗～你先别气啊～】
“…………抱歉，是我失态了。”唐艾伦用力抹了把脸，脸『色』阴沉道：“要真的有好消息的话就现在说吧，我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还能糟糕到哪去……请给点好消息让我喘口气。”
火焰似乎越来越弱了，蓬莱的声音开始变小，但还是能听清楚：【好消息有两个，但同样也有一个坏消息，还是先从好消息开始吧？】
唐艾伦：“嗯。”
【首先是好消息——】蓬莱那股子小女孩儿的活泼声线带着一种独特的甜美腔调，乐呵呵道：【第一，老身派半灵去瞧过了，两个小家伙和另外两名人质都平安无事哦～】
虽然其中一个还在昏『迷』中没能醒过来，另一个又胆大妄为地逃了出去还自己撞到对家国主手里了，但总的来说，还是很平安的嘛～
火焰的另一边，一身宽松道袍的小先生调皮地扁扁嘴，把这些容易刺激到自家小徒弟脆弱神经的情报给隐瞒了下来。
“……没事就好。”听了这个消息，唐艾伦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得以松懈些许，整个人都没了劲儿般一脑袋倒在了大床上，双目茫然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淡淡道：“那第二个好消息呢？”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你师兄作法遭了反噬，被他上面的人关了禁闭，短期内没办法再作法干预了～”蓬莱坐在屋顶上，双手压在自己膝盖上、撑着小脸蛋儿神『色』平淡地看着黑沉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暗沉夜空，清脆的嗓音跨越时空，清晰地从唐艾伦身前那团火焰中传出：
【那孩子逆天而行掺和凡间之事，本就有损他修为，现在又遭人强行锁住心脉……老身估计，他没个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啦。】
作法、反噬、修行……
……
这都什么玩意儿？？？
季宇已经有理由怀疑里面这两人都出现了精神方面的问题——
“……这样啊。”唐艾伦躺在床上，嘲讽地轻笑了一声：“哼……我可以说一句活该吗？修道就乖乖修道，跟着瞎掺和什么人间之事。”
…………绝对是有精神问题了！！
听着唐艾伦这般自然地接话、仿佛那个小女孩儿说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季宇已经在心里下了诊断——在他不在唐总身边的这段时间，他的小唐总已经被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女孩儿洗了脑、并患上了精神方面的疾病！！
艾利克斯·布莱顿，你这个废物。
季宇神『色』阴沉得令人害怕，在确定上司精神出了问题的同时，也在心里给那个棕发老外判了死刑。
（艾利克斯：……瑟瑟发抖gif）
他想事情的这一会儿，卧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只是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说完了好消息，说说坏消息吧……”唐艾伦颓废地在床上摊开手臂，各种事情混杂在一起困在他脑袋里，让他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和焦躁感觉：“……事已至此，还能糟糕到哪儿去。说吧，有什么坏消息？”
……
其实还是能更糟糕一点的。
蓬莱把玩着自己的衣角，对着面前那团缓缓变小、眼看着没多会儿就要熄灭的蓝『色』磷火，歪了歪头，甜笑道：
【坏消息嘛……嘿嘿～糖糖，你在卧室里呆着对吗？】
唐艾伦躺床上没啥力气地嗯了声：“是啊，怎么了。”
……糟糕！
门外的季宇听见这话一激灵，心中立马喊遭。
蓬莱：【你开门看看呗～门外有人在偷听哦～】
唐艾伦：“？！！”
季宇：“！！！”
蓬莱的话音刚落，唐艾伦立马从床上翻起来，迅速地两三步跨到了卧室门前，用力扭开门锁一拉房门——
！！！
门外，本应该早已‘离开’的季宇正维持着一个拿东西的动作、手里抓着一个亮着小红灯的圆形小机器，神『色』惊慌地抬头看向他……
唐艾伦：“…………”
季宇：“…………”
今天，再一次的……
这二人之间的空气再度凝固了。
“哈哈哈哈哈～～”蓬莱乐得直笑，她清脆的笑声通过那已经变得很小一团的火焰里传出来，立马就抓住了季宇的视线——
“？！！！”火、火焰？！！
蓝『色』的、漂浮在半空中的、火焰？？？！！！
当紧闭的房门打开，季宇看向屋内，里面的怪异景象让他瞬间对自己产生了严重的自我怀疑——
声音、那个小女孩儿的声音不是从电话也不是从手机，而是从那团火里传出来的？！！！
这是什么超自然灵异事件？！！
“……”看着季宇脸上那惊异得堪称惊恐的神『色』，唐艾伦重重地叹口气，伸手抓住自家特助的衣领，一把将他拖进了卧室里并且狠狠地砸上房门，落锁——
季宇被唐艾伦甩在卧室的墙壁上，满脸懵『逼』地瞪着那团渐渐熄灭的磷火，张口闭口了好几次，最终只憋出了一声：“……啊？”
“‘啊’你个大头鬼。”唐艾伦的烦躁已经临近临界点了，他猛一扒头发，气闷地啧了声，道：
“瞒不住了……摊牌吧，我真是受够你了。”
“……啊？？？”季宇看看他，又看看那团还在不断传出小女孩儿清脆笑声的火焰，颤颤悠悠地抬起手指着它，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这……这已经不是摊不摊牌的问题了吧？？”
老天！！！
这到底是个什么诡异的情况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