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季宇：如果这是梦，请……

    “‘so……你现在纠结的点在于, 「要不要主动询问那个人，是否对你有……嗯，让我们换个谨慎点的词——超越界限的好感」, right？’”

    艾利克斯早已放下了他手中那杯还没喝几口就已经都贡献给了茶几和地毯的热咖啡, 虽然他之前告诉过唐艾伦他不需要做笔记, 但一路聊过来，这次心理咨询的信息量大到已经让他不得不向自己的老板接了笔记本和笔, 刷刷刷写了足足十几页。

    唐艾伦还是那副郁闷的表情, 闷声道：“‘……大概吧。’”

    心理咨询师的信条之一——永远不要从字面上去理解咨询者的话, 按照唐艾伦惯来的『性』格分析, 他这句‘大概吧’几乎就是‘对的没错我就是很纠结’的内在意思。

    “‘嗯……ok, 这的确是一个需要心理咨询师来给你提供建议的大问题。’”艾利克斯内心已经从‘wtf？？！’到‘这一天终于来了！’最后演变成现在的‘该如何正确引导对自我『性』取向产生怀疑并且看起来已经有了恋爱对象的唐总作出正确选择而不会被季原地枪|杀’的惶恐心态了……

    艾利克斯·布莱顿，考验你专业知识储备和应急反应能力的时候到了, 面对疾风吧！

    棕发的心理医师深吸一口气，抱着豁出去的心态，挂起一个唐艾伦非常熟悉的商业假笑，道：“‘well, 让我们从头开始梳理一下整个事件的经过。首先是——’”

    “‘还是下次再说吧。’”唐霸霸根本没留给他的心理咨询师多少时间，他只是低头看了眼腕表，立马就抬手做了个‘停’的动作打断了艾利克斯酝酿已久的长篇大论：“‘时间到了，我和你说过我只有半个小时, 今天就这样吧，其他的下次再说。’”

    “…………”艾利克斯被这么忽如其来的一波打断哽得半死，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个已经做出了‘送客’手势的自家老板, 无奈道：“‘……你知道你不能单方面结束心理咨询的，对吗？’”

    “‘是的，我知道。’”唐霸霸的态度也非常坚决，丝毫不退让：“‘但我想我在这场对话开始之前就已经明确标明了我只有半个小时这个前提条件，现在时间到了，所以让我们把下半场留到下次继续吧。’”

    艾利克斯：“…………”他要诅咒唐艾伦那该死的、分秒不差的时间观念　。

    “‘all right……’”对唐艾伦的『性』格和行为模式非常熟悉的布莱顿医生只得退步，把那本写满了这次对话的各种重点和关键词的小笔记本拿在手里，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最后试图挣扎一下：“‘我猜下一次对话的时间应该不会再像这次一样遥远——明天怎么样？我整天都有空。’”

    “‘……那就明天，早上十点，我会在健身房旁边的咖啡厅里。’”唐艾伦把他送到门口，顺口定下了他们下一次的咨询时间，然后，毫不犹豫地、干脆利落地：

    “have a good day！”丢下一句客场问候，然后立马在还想说点什么的艾利克斯面前用力关上了门板——艾利克斯发誓他还听到了反锁的声音，象征着唐总从现在开始到他自己走出这间套房为止，都不会再接待任何客人了。

    艾利克斯瞪着那扇几乎是擦着自己的鼻尖被关上的实木房门，愣愣地站了许久，最终才眨了眨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感叹了一句：

    “wow——”

    今天这一场也太刺激了吧……

    就算是久经沙场、见过各种各样有病或者没病的咨询者的金牌心理医师艾利克斯·布莱顿也不得不承认——唐艾伦今天这一场对话，是他最近经历过最刺激的一次心理咨询了。

    虽然他早就有隐约的预感，但，老天爷啊！谁能预料到！那！个！alen·tang！！竟然在他的心理医师面前——出柜了！！！

    真刺激！！！！！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布莱顿医生转身离开那扇紧闭的房门，怀着莫名兴奋的心情抓着手里那本记录了整整十几页笔记的小本子打算立马回自己的房间好好琢磨琢磨——这可是大事件啊！福布斯富豪榜上有名的年轻富豪alen·tang终于认清了自己的『性』取向！这消息可不能轻易泄『露』出去，不然星海集团的股票要是雪崩，他也就玩完了！

    而就在为今天这一波核|爆信息量兴奋得不能自抑的艾利克斯还在低着头呢喃个没完时，他前方的转角，却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表面听着温和可亲实则内里并没有几分温度的轻缓男声：

    “‘hi，alex～我正要去找你。’”

    那人的声音像是一盆冷水迎头浇下！艾利克斯猛地一抬头，动作太快差点把脖子扭到：“‘季？！！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的眼前，缓步走来一个面带笑容、个子不高却气场很足的年轻东方男人，赫然是原本应该在大洋彼岸中国总部留守的季宇！

    原千里沉默地跟在季宇身边，存在感几乎感受不到，理所应当地被艾利克斯忽略过去了。

    “‘紧急情况，我只能亲自飞一趟了。’”季宇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商业假笑，银框眼镜下那双毫无温度的眸子注视着面前这位棕『色』头发的心理医生，嘴边挑起的弧度标准得近乎模式化。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艾利克斯抓在手里正在翻看的小本子，一道暗芒从眼底飞快流逝，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他完美的眯眼微笑之中：“‘看起来你的工作进展得挺顺利呢，这是咨询记录吗？’”

    “‘呃……是的。’”艾利克斯每次看见季宇这个笑容都会下意识汗『毛』竖起，只得小心翼翼地笑了笑，试图装作自然地把笔记本合上、塞进口袋：“‘我刚才和唐聊了一会儿，其实也没聊多久，也就……’”

    “‘把它给我。’”而站在他面前的季特助却没有给他机会把话说完，依旧是那副让他『毛』骨悚然的假笑，特别直白地朝他伸出了手，掌心向上摊开，态度强硬得和他那臭脾气的上司有的一拼。

    “…………”上帝啊。

    艾利克斯刚还想着不能轻易泄『露』今天与唐艾伦的谈话内容，结果下一秒，就被忽然亲『自杀』到瑞士来的季宇截住了……而且他很清楚，季宇有着唐艾伦对与他相关的所有事物将近98的授权，按照流程来说，季宇的确是有权限可以随时查看唐艾伦的相关评估报告……

    ……但唐会杀了他的。

    顶着矮个子男人晦暗难辨的警告目光，艾利克斯只觉得头皮发麻——

    不管是给、还是不给，似乎他都落不了好。

    唉……

    “‘……all right…’”最终，艾利克斯权衡利弊后还是向季宇屈服了。他把那个小本子放在了年轻男人的掌心之中，无奈道：“‘请务必告诉唐，这不是我的主意，我只是服从我的咨询服务合约而已。’”

    季宇满意地点点头，笑道：“‘感谢你的配合布莱顿医生，你可以去休息了，待会儿我会让人把这本笔记给你送回去。’”说完，掉头就走了，也不去敲自家上司的房门，只是带着那本记录了许多足以造成唐氏的星海集团股市大地震的小笔记本干脆退场。

    原千里自始自终就没给过他一个眼神，沉默地跟着季宇走了，只留下满头冷汗的艾利克斯在原地唉声叹气。

    god help me……

    艾利克斯抓了抓脑袋，神『色』纠结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季执意要看这个，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毕竟……

    艾利克斯撇撇嘴，看着季宇逐渐走远的背影，目光中透出些许同情来：

    毕竟，季很早之前就对唐有特殊想法，他作为前来应聘的心理医师第一次见到他两时就看出来了。现在唐好不容易有了开窍的征兆，但看起来开窍的对象却另有他人……

    ……

    嗯，他是心理医生，不是恋爱咨询师。

    把这句话默念了好几遍，艾利克斯才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故作淡定地转身离开了。

    well，他还是在情况变得更复杂之前赶紧完成这次的心理评估、收拾行李回老家吧。

    这里的气氛真是太凶险了……唉……

    ——

    疗养院另一边，原千里领着季宇来到了已经准备好的套间。开足了暖气的房间温暖而舒适，让季宇下意识地舒了口气，随手把公文包丢在沙发上，就开口赶人了：“你去看看唐总的情况，如果他已经休息了，就别打扰他，我明天再去见他就好。”

    “是。”原副助向来少言寡语，领了任务也没多说很么，稍稍点头示意后就转身离开了，还细心地关上了房门。

    卡擦——

    当房门门锁合上的那阵金属摩擦声平息之后，站立在沙发旁的季宇眼神立马一变，眼角眉梢之上锋利渐『露』。他一边抬手松开领带，一边翻开了那本从艾利克斯手里截过来的小笔记本……

    ……

    …………

    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英语语法，直白得不能再直白的专属名词……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却仿佛天书一样让人难以看懂。

    ……或者说，他选择不去看懂。

    “………呵、”银框眼镜早已失去了它作为掩饰和遮挡的原本意义，随着本子上流畅书写的十几页资料渐渐被他的大脑理解和接受，年轻男人脸上那常年稳定的表层面具犹如被子|弹击中的水晶镜，伴随着无数裂痕和玲琅作响的碎裂声，在他脸上尽数破碎……只剩下一声仿佛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冷笑声。

    「……咨询者开始意识到要确认自己的真正『性』取向，并在对话过程中透『露』出了同『性』取向趋势。」

    「咨询者有一个让他『性』取向觉醒的特定对象，并且正苦恼于如何探知对方的心意。」

    「种种迹象表明，咨询者已经对那个特定对象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初步观察极为可能是‘爱情’兴趣，还需进一步取证。」

    艾利克斯的手写体非常好看，流畅而清晰，让人非常容易阅读，根本不会有机会看错任何一个单词……

    而就是因为这样，季宇才不得不接受上面记录的话语有极大可能『性』就是事实，而不是艾利克斯匆忙之下的笔误或是别的什么。

    真正『性』取向？同『性』取向趋势？？

    唐总？？？

    ……好吧，说实话，看到这里他其实不太意外。毕竟这么多年来唐艾伦身边从来没有过关系密切的异『性』，也并未对异『性』产生过浓厚兴趣，所以他才抱着一种侥幸心理，一直都对他……

    但是——

    “「……特定对象……‘爱情’兴趣？」”季宇哑声重复着纸张上明明白白写着的词句，只觉得仿佛有一把锋利的长剑悬浮在自己的心脏上方，随时都有可能坠落下来，刺穿他的心脏般……

    紧张、疑『惑』……甚至，有一点窃喜。

    介于唐总最近并没有接触其他的人，网络上除了与自己已知的高管们有联系意外，就再无别的什么人在他面前出现了。

    而出现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了。

    噗咚！

    心脏的跳动声几乎震耳欲聋，季宇猛地合上手中的笔记本，脸上的神『色』是一种复杂到一片空白的僵硬……

    那个特定对象……

    那个，让唐总觉醒『性』取向、并产生浓重兴趣……甚至以‘爱情’之称的特定对象……

    谁……？

    难道……

    ！！！

    季宇猛地瞪大眼睛，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沙发上！

    会是自己吗？！

    唐总他…………

    “………天啊、、”

    曾经的黑道少主人、跟在唐艾伦身边数年之久、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对那人产生种种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的矮个子男子愣愣地扶着沙发靠背缓缓坐下，整个人的都是懵的——

    假如……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话…………

    ……

    老天啊……如果这是梦，请不要叫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