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慕云起，对我效忠，成为我的臂膀，我们一起，把昱国这个担子挑起来。”
“………………”
这句话出口之后，不论是年轻的帝王、还是同样年轻甚至岁数更轻的状元郎都默契地没有再说话。
冬日的正午时分，阳光格外温暖，不知为何从这自称‘唐艾伦’的外来生魂夺舍帝王之躯后，向来阴沉的天空连日来竟都变得阴云尽散、暖阳高照了起来。在这长长的沉默之中，一束阳光从树叶缝隙之中投射在慕云起肩头上，仅仅是微弱的一小束阳光而已，他却觉得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温暖了般，从心底深处涌上来阵阵暖意。
心中的思绪已逐渐清晰，慕云起垂下眼帘，看着那在冬日暖阳下显得波光粼粼、碧绿沁透的湖面，忽然开口道：“……你发誓，自此之后将倾尽所有、励精图治，护我大昱百年传承、护我大昱无数子民、护我……年幼丧母、可怜无依的小侄儿自此以后不受欺辱，平安喜乐。”
慕云起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狠戾。他加重每一个字的音节，沉声低吼道：“唐艾伦阁下，你以你的三魂七魄，对我发誓！”
魂魄，是面前这个外来之人唯一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东西，慕云起眼光毒辣，偏就要他以他唯一拥有的事物起誓。
这个誓言的分量，不言而喻。
“……”唐艾伦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老三既然已被立为太子，自此以后他要面对的、要承担的就不轻松了。喜乐我不敢保证，我只能保他以后不被欺辱、平安健康。除此之外……”
年轻的帝王毫不畏惧地迎着状元郎狠戾的目光，坚定地竖起三指，朗声朝天起誓道：
“我唐艾伦，在此以自身魂魄立誓！自此之后将倾尽所有、励精图治，守护大昱百年传承、守护我大昱无数子民、守护三皇子闻君泽自此以后不受欺辱，平安健康。”
说完，抽出挂在腰间用作装饰的精美短匕，递给了慕云起。
唐艾伦：“你拥有我的誓言。”
其意思不言而喻，竟然是将自己的生杀大权交给了对方。
慕云起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那把代表了誓言的匕首，他咬牙接过，当即双膝点地，垂下脸将他已然积满水雾的眼眶藏于阴影之中，双手高举那把仿若千金沉的匕首，哑着嗓子大喊出声：
“臣！慕云起！甘愿倾尽此生，向陛下尽忠！为我昱国大业鞠躬尽瘁、死不足惜矣！！”
这一刻，唐艾伦看着以堪称虔诚的姿态跪在他面前的年轻状元郎，心里明白——
应下了慕云起的效忠，那些原本属于‘闻九霄’的责任，也就真真正正压到了他的肩头上。
…………太有趣了。
唐艾伦控制不住地勾起嘴角，弯腰亲自扶起了面前这个即将成为他左膀右臂的栋梁之才，眼眸深处有着浓重而不加掩饰的愉悦。
这个梦境，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他都不太舍得醒来。
再多留会儿吧，反正外面有季宇撑着，盘缤被人渗透的根本问题已经查出来了，接下来的事底下人就能自行解决。
就让他在这个有趣的梦境里多待会吧。
——
“先回到刚才的问题，你说老大还有得救？”经历刚才那么一番事情后，已然正式成为来君臣关系的二人来到了湖心亭休憩。皇帝架子端得特别顺畅的小唐总一边喝茶，一边和坐在旁边还在低头平复情绪的新上任‘帝王特别助理’慕云起慕大人说话。
小慕大人既然宣布了效忠，此刻回话也就不敢藏着掖着说一半，有问必答道：“是，有救。”
他放下手里的热茶，继续说道：“陛下有所不知，明夫人给大皇子安排的御医一直都有固定的人选，虽然那昏君之前有请过诸多所谓的名医前来为大皇子看诊，但多数都被明夫人收买，统一了口径。若是要为大皇子续命，那就得请明夫人无法收买的大夫前来看诊。”
唐艾伦也放下了茶碗，接话道：“嗯，比如说？”
“比如说，天诏府的首席医官，屠广，屠大夫。”慕云起温和一笑，自觉拿起茶壶为上司添茶：“想必陛下对这‘天诏府’有所疑惑，且让臣一一道来。”
然而年轻的帝王却轻笑一声，道：“不用了，我知道天诏府。那是先帝给‘他’留的最强倚靠，全府上下皆是帝王专属的马前卒，唯帝王的旨意而行事……哦，我好像记得你说的那个顾贞也是天诏府的人。”
“陛下竟是知道的，那再好不过了。”慕云起也不去深究他到底是从哪知道的，既然已经宣誓效忠，面前这位就是他的君主，君主说知道，那就是知道了：“是的，顾贞是纪老将军的养子，现任天诏府一等镇国将军，老将军过世后，其长房嫡孙纪宸予继承了纪家军，出任天诏府总督一职，顾贞虽非纪家血脉，却已经写入纪家族谱，便按律兼任了副督主一职。”
慕云起稍微停顿了一下，轻叹道：“纪家军跟随先帝征战天下，纪家儿郎们更是英勇无畏，先后填进去数条英灵。老将军一共有两女三子，除去二女儿身子骨不好未曾从军，远嫁江湖门派‘剑啸山庄’庄主为妻，至今任然在世外，其他子女，皆已殉国。连同孙子辈也消耗惨重，现在还活着的，也就只剩下长房的纪宸予和二房三房各一子女，都尚且年幼，纪总督今年刚满18也就算了，纪家三房的小姑娘怕是连走路都还不稳当。”
唐总想了一会儿，道：“也就是说天诏府现在主事的也就一个18岁的纪宸予和那个守边关的顾贞了。”
慕云起点点头，神色有些惋惜：“纪家世代忠良，臣自幼是打心底里敬重的，只是可惜了，连年征战之下，竟落得个人丁凋零的状况。”
唐艾伦淡淡道：“别惋惜了，这仗还有的打，他们纪家军说不定还得继续往里填。”
慕云起听闻心下一动，试着问到：“听陛下的意思，是要复用纪家军？”
唐艾伦有点没听明白，皱了皱眉头：“什么叫做复用，这样一支虎狼之师不拿出来打仗难道还赶去种田啊？”
“………………”慕云起停顿了一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把真相告知比较好，便小心翼翼道：“陛下，还真被您说对了……纪家军现在，的确是在奉旨种田。”
唐总：“…………？？”
慕云起小声补充：“就在城外往西那块山头，据说收成还不错。”
此话一出，啪嗒一声。
小唐总手里的桂花糕都惊得摔地上了。
还真种田？！种你妈的田啊？！！！！
唐艾伦脸色当即就糟糕到能治小儿夜啼。慕云起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只想立刻起身告退。
果然，几乎是下一秒：
“噼啪！！！！”
响亮的陶瓷碎裂之声响起，慕云起机灵地躲过那恶狠狠砸在地板上碎片四溅的茶碗瓷片，连忙站起来躲到了一边。
随后，年轻帝王那毫不掩暴怒的怒骂声就响了起来：
“让群英殿的蠢货们都给我去御书房门口跪好咯！！！朕今天就要清理清理那些个祸害我大昱忠良的害虫！！用他们的狗头来为我纪家军好儿郎们祭旗！！！！”
霸道总裁、哦不，霸道帝王，唐艾伦先生已经忍不住他即将爆发的著名小唐总式‘手撕废物员工’洪荒之力了。
慕云起连忙拱手行礼：“臣，领旨！”
然后仿佛脚底抹了油，动作优雅地……一溜烟跑了！
向唐先生效忠的第一天…………真是刺激啊。